第151章 送上门的把柄

    云如浓墨一般压在天边，谁都道今日一场雷雨是避不开了。

    都在忐忑着这雨会在什么时候落下的时候，一阵劲风刮过天边开始现出晴色。

    一束光透过窗照进来，正好打在赏子明浅褐色的瞳孔上。

    赏子明瞳孔微缩，端起一杯茶饮尽，“看来殿帅对此事并不知情。”

    宗殊白坐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眼神晦涩不明，“我若是早就知道，必不会让她如此冒险。”

    赏子明眼睛微张，他分明在这话里听出些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宗家这位前途无量华贵无双的少年将军，什么时候和内兄那个外养的女儿有了交集。

    不欲探听人的私事，赏子明拾起放在桌子上的五色缗，“这种缗是发军饷时专用的，这伙人出自军营？”

    “平六营。”

    赏子明略微想了想，营号有些陌生，“不是京都的？”

    “云州。”

    “云州？”赏子明哼笑一声，“云州的驻军怎么敢平白无故跑来京都做这种杀人的勾当，明同浦这个云州都总管是想造反不成？”

    宗殊白垂着眼眸，藏在暗处的眼睛让人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有故还是无故，查过便知。”

    “殿帅已经有了眉目？”

    “我有没有眉目不重要，重要的是御史大人，你对此事作何态度？”

    赏子明抬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看来殿帅也并非毫不知情，不过，不管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都别指望靠这些手段就想让我怎么样。”

    宗殊白不置可否的勾起嘴角，脸上却无笑意，恰在这时外面悄无声息有人影落下，“小主子。”

    “进来。”

    “是。”李风脚步落地无声，始终低垂的视线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这便是跟着宗竹而来的四大金刚之一，这些天一直跟着宗殊白在军营。

    “都查到了？”

    “查到了。”李风说话带着北地口音，为了让赏子明听清，刻意放慢了语调，“淑妃娘娘出宫来到御史府的事情传开，张家也收到了消息，不过这事是张家的大夫人私下与云州那边通的信儿，送信的人已经在我们手里，张皖现在还不知这事是与他们张家有关。”

    怎么又是张家？赏子明眉头深皱，几天时间把整个京都的风气都带的乌烟瘴气，现在又做出这样的事，他对张家更无好感了。

    “张家大夫人是何方神圣，一介妇孺竟然使唤的动营地驻军？”

    不需用眼看也能将赏子明的举动尽收在脑子里，李风对着小主子继续道：“这里头关系有些绕，张家大夫人本姓秦，是云州盐监秦正之女。”

    “张秦氏未出阁前与明同浦之妻徐氏就是亲密无间的闺阁好友，云州都总管明同浦原本只是一个小兵卒，都是靠丈人提携才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所以明府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徐氏说了算。”

    “张夫人在梅府与林姑娘结怨，一直都想寻机会报复，张家最近在风头上张皖对家里下人约束的紧，张家大夫人便写信求助于徐氏，这些人便是徐氏逼着明同浦安排来的。”

    赏子明气得冷笑，“妇人间的意气之争，为了一己私利竟敢动用军士，这两个妇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州府都总管管理一州军机要事，护的是一州百姓的安宁。

    此事要比明同浦私用军队还更严重，任这么重要职务的人竟由着家里妇人摆布，视一州百姓的安危为儿戏，这事直接在他脑子里拉起了警戒。

    如果一方军队已经如此混乱不堪，盗匪势必横行，百姓何谈生计？

    越想越气，赏子明恨不得当着他们的面就开始拟帖子，如果他一朝御史都能对此事置若罔闻，国将危矣！

    沉默片刻，赏子明虚眯着眼睛看向宗殊白，“不管你们将人引到我赏府门前的目的是什么，这件事我既听到了就不会当作没发生，殿帅找我如果只是为了这事，那您可以走了。”

    “赏大人是想怎么做？”宗殊白端着茶杯慢饮，并没有要走的打算。

    “自然是面见圣上，将此事上达天听。”

    私用军兵是杀头的重罪，这件事一旦赏子明这个铁面御史追究起来，张家和明家的仕途保不住是小事，说不定还得搭上几条性命。

    他这样做，林映安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可……

    如果她在这里，如果她现在醒着，她怕是也会改变主意吧。

    对付张家从来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保下林家。

    想到她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宗殊白舌尖微微发苦：既知你的心意，那便替你拿了这个主意！

    “赏大人只知她是有意将歹人引至赏府门前，你可知她拼死也要将大人绑上的因由？”宗殊白目光虚视前方，脑子里全是利刃刺破她单薄身体的画面，那些画面每在脑子里过一遍，他的心就揪疼一次，就像那些利刃刺破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他的心脏。

    赏子明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现在更加冷峻，“不管为了什么，我作为一朝御史自然有自己做事的准则，这点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若非这样，他又怎么能在岳丈过世这么多年后还能屹立朝堂不倒。

    铁面御史，不止是别人给他的一个称号，而是他对自身的鞭策，更是对他的庇护。

    是他这样一个身后没有任何仪仗的外族人能在朝堂站稳脚跟的根本。

    一旦他选择对谁法外留情，有了这个开端，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选择。

    一个不能决定自己立场的御史，与朝廷而言有何用？

    宗殊白指尖轻而缓的敲击桌沿，垂着视线看着杯中因久泡颜色有些发深的茶水，把茶杯推至一旁。

    再抬头，看出去的眼神已是凌厉，“任何人？”

    对上他的视线，赏子明原本坚定的目光不自觉动摇，如果不知道他意所指的是谁，他还能坚定的回一句任何人。

    可若是林家的事……

    迟疑良久过后，赏子明再开口已是没什么底气，“殿帅想说什么？”

    “张家的事不能上奏官家，至少这个时候不行。”

    “为什么？”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最近张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事情是怎么出的，谁人不知一二。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