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书迷正在阅读:灯火冷、合欢(合集、乱伦、np、一对一等)、男同恋爱合集、【虫族】雄子塔、昼夜狂想曲*【上篇】、赫拉克利特之书、喜欢挨肏的骚货们(双性肉合集)、伪装魔法师情人、猛男就应该长批、[总攻/修仙]谁说替身不能当人生赢家
前半夜辗转难眠,后半夜频频惊醒,前后加起来,俞更寅大约睡了有两个小时。 缺乏睡眠、身体透支带来的隐痛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但他仍克制不在一遍遍地回想着一天之内发生的事。 当怒火冷却,理智回归,俞更寅开始隐隐懊悔。 信息素会把男人变成雄兽,生理和心理上的失控把情绪架在最顶点,就算平素自恃斯文的也不例外,嫉妒、占有欲同性冲动一起勃发而出,他只想发泄一切,就如火山在冷静的冰面下汹涌。 就算吴海有错在先,自己也做得过分了。 不受控制的怜惜和爱意开始拉扯着一颗割裂的心,但那时俞更寅一无所觉,甚至期待于吴海更多破碎的表情。 吴海看起来很伤心,伤心得又那么真实,相比别人,他是不是更在乎自己? 俞更寅抱着这样堪称扭曲的心态审视着吴海的痛苦,那些眼泪滚到他的心上,滋润干涸后,又化成了烫出片片伤疤的毒药。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让吴海因为伤心而哭泣了。 吴海眼窝生得不浅,但多得是感性,看看电影每逢生离死别的剧情必然湿眼睛,他偏偏又是好强的,瞪着眼睛眨到眼眶通红,都不教没出息的泪珠往下流。吴海是别扭的人,俞更寅了解他也不笑他,只会在影院自顾自先哭起来,吴海被他闹得眼泪噎回了肚子,一边嫌弃地把纸巾递出去,一边数落,老大不小的Alpha还和小孩子似哭,不怕别人笑话。 其实俞更寅能忍住不哭,他是觉得替吴海先哭出来,吴海就不会觉得丢脸了。 作为背负着希望长成教科书一般模式化的“优秀人才”,俞更寅的好意向来很精明,不过是老套的关心普度众生,直到遇见吴海,为获得聪明谨慎的Omega的依赖,他不知不觉真正地开始换位思考,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吴海教会他如何去爱,也亲手击碎了它。 吴海真是太奇怪了。 第一次洗手作羹汤紧张问滋味如何是他,在酒吧猎艳大胆风骚的也是他,冬天蜷在被窝和怀抱里温顺黏人是他,在同一张床上与他人春风一度也是他。 种种矛盾,都成为俞更寅困惑痛苦的根源。 昨夜的泪眼在眼前一晃而过,被现实中的人脸取代了。 “嗨,早安。” 吴海已经依言收拾整齐,问好的声音略有低哑,有意无意间带上拖长的尾调。 俞更寅忽然一怔。 之前三年,甚至包括昨夜,他都从未听过吴海这样说一句话。熟悉的音色,迥然不同的风格,一瞬间带来了可怕的陌生感。 哪里不对? “你怎么了?” 俞更寅好端端忽然像木头桩子似的被钉住,总是古怪了些,吴海看他的目光微不可查地闪烁着,唇角却漾开了一抹笑。 虎牙露尖的笑容是甜的,抑制贴里偷渡出来的几缕香味是甜的,吴海整个像一颗甜丝丝的糖果,让人第一眼见了喜欢。 的确是熟悉的眉眼,的确是完全一致的信息素。从物理层面上,眼前货真价实就是吴海。 割裂感与违和感却丝毫不减,反而愈演愈烈。 俞更寅尚未来得及细想,仅是直觉便让凉意飞快地沿着脊柱上爬,顷刻间冷汗涔涔,遍布满背。 一个人就算全然隐藏性格,细微之处也不会变,技巧娴熟的戏骨被观众看久了,也都能暴露出表演中有熟悉的拘泥。语言,神态,动作;它们都是最基础基础到平常完全会忽视的特征,就像调色盘里的三原色一样万变不离其中,拼凑加工后,让人成为立体复杂的存在。 吴海变得脱胎换骨,不像因为伪装,倒像,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哪里?” 吴海微楞:“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说啊!” 俞更寅一把扣住吴海的肩膀,几乎是掐着吴海的骨头摇摆他,吴海伸手去掰不管用,疼得直抽气。 “……在医院啊。” 答对了。 那刚刚是错觉吗? 俞更寅渐渐松开了手,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般隐隐庆幸着。 “你俩在玩啥?” 张欣尧当然不懂俞更寅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他左看看俞更寅,右看看吴海,听完对话更是一脸迷惑: “你一个大夫,不然还能在哪看你啊?” …… 说得有道理。 医生是几点一线的坐桩职业,业余时间不多,只要不是同学或者老师,基本只能是在医院遇到了。这本质上只是个概率的问题,换个聪明点的陌生人来都会很有把握,就算不幸答错了,也能解释成正式见面前,去医院看病单方面偶遇过。 它不能证明什么。 设想一旦形成,就成了心头一根刺。 俞更寅昨天起初看到的一直是摄像头中的背影,回到家后看到吴海似乎又没什么异于平常的地方,如果说万一存在“另一个人”,那他是在哪段时间出现的? 俞更寅想到吴海的整洁有条理,每过几天便动手整理一次衣柜,有时候自己找东西都要问他,但刚刚,吴海似乎很久都翻不到自己的衣服。 俞更寅忽然拽着吴海的胳膊往外走。 “哎哎哎?干嘛,你松手!” Omega坚决抗议一言不合便出现的暴力行径,重心后仰,马步在地上扎根,但怎么都不敌俞更寅拖拽的力,他疼得嗷嗷叫,抵抗的作用只是在地板上留下了拖鞋摩擦的轨迹。 俞更寅推开书房的门,把吴海按在有纸有笔的书桌前,沉声命令: “你画。” 吴海不解:“画什么?” “随便你画什么。” 张欣尧穿好衣服,悠哉悠哉遛弯似的跟了过来,也不给自己找存在感,他一句话都不说,就抱臂靠在书房门框上看热闹,估计还腹诽过这两口子吵架真别致。 “好吧。” 话说到这份上,吴海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俞更寅盯着吴海手中的铅笔笔尖,目光灼灼期待着它在纸上的摩擦,然后它真的动了,顺畅地在白色的背景蜿蜒、勾勒,一停一顿,寥寥数笔,扭曲的线条挤成一团可以勉强辨认的形状。 脑袋,不成比例的四肢,以及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地方潦草至极偏偏要在嘴巴里一颗一颗画清楚的牙齿。 “这是什么?” 吴海眼巴巴看着俞更寅,答案不言而喻。 “噗——” 张欣尧没忍住笑得很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传神了,小俞,裱起来挂客厅里吧!” 俞更寅配合着僵硬地扯了下嘴角,但看得出来,他没有一点点想笑的意思。 抛开潦草不谈,这幅画没有任何透视,衣服和脸部的结构通通不符规则,倒是描出了少许神似,但也是因为临摹时看点画点,完全是绘画初学者的习惯。 吴海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握着笔梦游都不会这么画画。 高悬的大石终于砸到谷底,发出哀鸣般的钝响,面上反而平静了。 俞更寅轻声问吴海: “你不会想说,忽然忘记怎么画了吧?” 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张欣尧的笑意戛然而止,有所思地皱起眉,与吴海转来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也没对话过,张欣尧莫名懂了意思,吴海似乎期望他能在这时候插科打诨打断话题。 切,又来?引火烧身的活,谁干谁傻子。 张欣尧假装看不懂,但为表心意,他隔空给吴海比了大拇指,象征鼓励。 …… 吴海被张欣尧气得一噎,想着俞更寅那边估计瞒不过了,笔一甩眼一闭,开始自暴自弃: “我只是暂时不想画。” 他以为怒火与质问会马上燃烧到眼前,摆出一副凛然就义的模样,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纠在一起,掌心被他自己掐出一排深深的半月形。 想象中的场面迟迟没有出现。 吴海有些诧异,试探地睁开一只眼睛观察,却发现俞更寅没再纠缠下去,反而找上了另一人。 “欣尧,我找你有事,去厅里说吧。” 嚯,风水轮流转。 然后张欣尧跟着俞更寅的背影走出去,怎么看都像警察押解犯人,下一站就是审问室了。 “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奇怪?” “谁?” “…吴海。” 俞更寅喉咙堵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个名字。 张欣尧了然点头,按照回忆一五一十地开始交代。 “是有一些,他明明很…呃,直接,”张欣尧看了俞更寅一眼,把嘴边的“浪”字咽回肚子“但有时候非得不情不愿的,比如说在浴室那次,我本以为他会和我谈判,和我说替他保守秘密,但没想到他从头到尾执意假装不认识,对我又打又骂。” 张欣尧心虚地略去一些过程,侧重强调另一部分,但俞更寅还是瞪他,张欣尧干笑着双手举起作投降状,小声中插解释: “我那会没来真的,而且昨天也是,本来他一开始也是很乐意的,是后半截翻脸不认还咬人,我就觉得…” “你就觉得?” 张欣尧愤愤地续道:“就觉得,都是千年的王八,他搁这演什么聊斋呢!” “……” “小俞,你知不知道有种情趣叫那什么,角色扮演,我觉得吴海可能特别喜欢这玩意,还酷爱在Alpha面前装小白莲花,被抓包了都不长记性,我这不是替你生气嘛,所以……” “所以他不愿意,是你逼他?” 俞更寅忽然开口打断,张欣尧愣是没听明白,半句话先憋回肚子里。直到脑袋嗡响,脸颊吃劲被捣向一边,牙齿混乱中咬破了嘴,张欣尧都没反应过来。俞更寅在打他? 从小到大他妈都没打过他,更别说一直和睦友善的小俞了。他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红了眼睛的发小,还未组织好语言,另一边拳头也招呼过来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 俞更寅看着张欣尧,把滴血般的话一字一句地烙给他。 “你什么都不知道……” 发觉真相的那一刻,绝望与悲哀把他淹没,他只是下意识地用暴力宣泄一切,不知道该责怪谁。 张欣尧吗?张欣尧毫不知情,甚至也是一片好心。 他其实更该恨自己。 张欣尧突然挨打,觉得憋闷又委屈: “操,我特么能知道什么?” 他不是能白吃亏的性子,莫名挨打两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手给俞更寅回了一拳。 有来有往,他们竟然就这么在前厅的空地扭打起来。 Alpha天生有体能优势,两人也俱是手长腿长,斗殴也很有观赏性。张欣尧打架经验更丰富点,本来能小占上风,奈何俞更寅就和疯了似的,疼也不叫拳也不躲,用身体结结实实抗下每一下,张欣尧怕把他打出个好歹,也怕自己被打出个好歹,气势上先弱了几分。 不能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张欣尧都不明白俞更寅发啥什么癫疯,他开始想赢,后来连赢都不想了,只想停下来,他喊了好几次差不多得了预备收手,紧接着便被俞更寅拽着怼到地上乱拳招呼。 不远处蹲着个人。 吴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出来,俞更寅张欣尧打架,他话也不说就托腮在一边看,好像在观察什么很有趣的事。 张欣尧实在看不得吴海那置身事外的悠闲,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来威胁般的请求: “管 管 你 男 人。” 说完,肚子上又被狠狠怼了一下。 张欣尧痛苦地蜷缩起来,疼得差点要挤出泪,也没听到吴海那边有什么表示,抽空余光一扫,差点气背过去。 目光相接的瞬间,吴海也朝他比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