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偌大的休息室，程歌眼神定在某个方向，可是根本不能忽视程父的存在。 “你回来做什么，你以为你不要我的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这里。” 程歌看着程父，只是在想这个父亲在这里好像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实在令人失望，他曾经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差，所以程父才不喜欢他。 但是这两年，他早就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了，他没必要在自己身上寻找原因。 这种自卑在从前他已经受够了。 现在的他，知道一件事，改变自己，来迎合别人，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有些人生来就自私。 程母去换衣服了，走之前还特意对程父说了什么。 程歌：“爸爸，我之前离开，不是因为我觉得羞愧，甚至觉得自己见不了光。” 程父脸色一沉：“你别叫我爸，你难道还不恶心，当初就应该把你送走，程耀为了你都疯了，你就不应该回来，不可能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绝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程歌坐在沙发上，忽然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程耀打来的。 程歌看了他一眼，忽然就接通了，递给程父。 程父看着通话界面，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你什么意思？” 那头的程耀听见程父的声音，紧张地道：“我快到……程歌？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在你身边，你别听他的任何话，别相信他，等我过来。” 程歌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挂了握在手里，摇摇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现在是程耀缠着我不放，不是我非要回来的。” 程歌说罢沉默了一会没说话。 “我两年前离开，的确是因为恶心的，可是我觉得最恶心的人是你。”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休息室响起。 程父：“……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你是想回来气死我吗？” 程歌的皮肤薄且白，很快脸上就肿起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他蹙了蹙眉，然后露出了一个一个苍凉的笑。 “你误会了，我其实也不想见你的，欣慰我是真的会恶心。” “你这个逆子！就算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 程歌挑眉，他舌尖在嘴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爸，我最后叫你一次爸，我真的真的也希望过我不是你的儿子……” 程父死死盯着他。 程歌深呼吸一口气：“多讽刺，你靠着一份亲子鉴定就认定我不是你儿子，否认我的存在，可是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那样的亲子鉴定应该有两份的吧……” 程歌看着程父的反应，胃里好像在翻腾。 “……你……” 程歌扯了扯嘴角，眼中积蓄起一抹红：“我两年前就知道了，你让我觉得恶心至极！可我还是谨慎，小心，绝对保密，不是可怜你，因为我妈妈……她一直爱你，却一直受你的欺骗，她就想当个好妈妈，好妻子！她和程耀什么错都没有，明明最该受到谴责的是你才对！明明该被良知鞭打的是你才对！” 可是为什么一直是他们。 程歌本来以为，程父会反驳，可是他没有，他听了以后，面上若有所思，没有反驳，也没有恼怒。 程歌说出口之后，心底突然轻松了许多。 “你也知道的吧，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 程父：“……不，我不知道的。” 程歌：“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连同和我一起做亲子鉴定，戈母都告诉我了，关于你背叛我妈妈，我不是傻子，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程父绷着脸：“……既然你都知道，那你难道真的要跟你哥哥乱伦吗？” 程歌说：“一切都是你害的，我当时听见你跟妈妈商量要送我离开，我很害怕，我不怕过苦日子，只是不想离开你们而已，可你们都喜欢程耀，我就挖空了心思对他好，结果……他爱上了我，我也离不开他……所以一切都是你害的。” 程父：“我可以补偿你，股份还是财产，我一分都不会少你，但是你一定要离开程耀。” 程歌：“你以为……我稀罕你那些东西。”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程歌：“我什么都不要，我就问一句，你真的爱我妈妈吗？” 程父静了一会道：“我爱你妈妈，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得上她的，她要是知道了……” 程歌忽然觉得没趣，程父比之两年前的确苍老了一些，他一点都不想哭，只觉得可笑。 他拿起自己的东西，握着门把手背对着程父冷声道：“我帮妈妈过完生日就离开，我不会告诉她，也不会跟程耀在一起，也不想再看见你。” 他走出休息室，戴上帽子就看见了程母捂着嘴睁大眼睛看着他。 程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程歌闭了闭眼睛。 程母要进去，程歌想要拉住她：“妈妈……” 程母拨开他的手，往里走。 “程令松！刚才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程父：“……老婆？你怎么来了……” 程父作势过来拉程母的手：“不是真的，你听我说……” 程母摇摇头声音哽咽：“你闭嘴！你这个骗子！你别碰我！” 程歌：“妈妈，你冷静一下……” “程歌，你说，你们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走，咱们去做亲子鉴定，对啊，我真蠢，当初程耀做了，你就没做。” 程父：“丘含，你冷静一点……” 程母拿起一旁杯子就向程父砸去，她指着程父声泪控诉道：“程令松，你简直把我当傻子一样耍！”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看着我把你跟别的女人的孩子当成亲生孩子一样养，你很得意是不是，我自己的亲生儿子，我自己的亲生儿子……你实在太残忍了……” 程父捂着被砸出血的额头：“丘含，不是这样的。” “离婚！我要跟你离婚，你简直就不是东西。” 程母说完就拉着程歌的手往外走，程耀站在门口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他们目光相触，程歌张了张嘴，程母却脚步没停地拉着他离开。 程耀一直目送着他们走远，他抬了抬手，甚至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程母一路上情绪就没平复过，她不愿意回家，程歌带她去了酒店，她拉着程歌的手掉着泪一直再说对不起。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是个好母亲，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程歌：“不是的……妈妈你只是不知情而已……” 程母脸上全是后悔和绝望：“我做了什么……我让自己的亲儿子离开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明明该走的是……你爸爸把我骗得好惨，我一定要离婚。” 程歌不是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可是那句道歉他听到耳朵里，根本不是滋味，程母情绪大起大落，累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没有。 程歌轻手轻脚关上门，他翻动着手机，是程耀的电话。 程歌一下楼就看见程耀坐在大堂的沙发上，背脊是塌的，他手肘撑在膝盖上神情恍惚地盯着地面发呆。 程歌走过去，程耀抬头，就迎上了他的视线。 程歌坐在便利店外的椅子上，程耀拿着雪糕敷在他脸上，自己的手像是没有知觉一般。 程歌拧眉：“我自己来吧。” 程耀：“我来。” 程歌：“妈现在状态很差，离不开人的，我要回去了……” 他的尾音断在嘴里，因为程耀抱住了他，他的下巴枕在他的肩头，他能感觉到程耀的身体在颤抖。 “所以……这才是你两年前非离开我不已的原因吗？程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的。” 程歌很快想要推开他，却被程耀抱着更牢，他厮磨着他的脸，好像要从他身上找到什么安慰一般。 程歌：“……你先冷静一下。” 程歌忍不住哽咽道：“我冷静不了！程歌，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想到自己曾经那么理直气壮地在程歌面前说是他抢走了他的人生，可事实，事实却是他把属于程歌的人生抢走了。 程歌：“别道歉了……别再道歉了……” 那晚程耀拉着程歌不让他走，程歌出来的时候穿得单薄，程耀用外套把他裹在怀里，缓缓道：“程歌，我真想穿越回去打死那个伤你心的混蛋，你怎么发现的？” 程歌一时觉得真的很离谱，以前总是程耀让他冷静一些。 “有一次戈父拦住我想要找你，推搡中他大腿扎进了一块玻璃，他进了医院，我才发现他们的血型不可能生出我。” “所以你就一个人默默承受是吧，程歌……我就真的那么不值得依靠吗？” 程耀说完就觉得自己问出来简直自取其辱，如果程歌真的信任他，就不会什么都不说地离开。 这个时候相互指责真的很愚蠢。 程耀：“妈是不是不想见我。” 程歌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程耀，觉得真的很像当初的自己，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你是不是当初跟那边说了什么，他们后来再也没我找过我。” 程歌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他了。 程耀知道程歌的沉默就是默认了，他自嘲一笑：“我一直觉得我才是挡在前面的那个，可是程歌你才是，原来你一直才是，我太自以为是。” 程歌担心地看着他：“你别这样说，你还好吗？” 程耀说：“一点也不好，程歌我真的一点都不好。” 程歌在隔壁给程耀开了一间房间，他给程母买了吃的，扣着她的门，程歌看着程母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地进食，慢条斯理。 “你刚才去见程耀了吗？” 程歌点点头：“……他就住在隔壁。” 程母优雅擦嘴，对着程歌温柔地笑笑：“你让他来见我，你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