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徐老师，你太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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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真的，好像在做梦。 当面前这个她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向她伸出手时，她感到了彻骨的战栗。 一时间，无法动弹。 一模一样的五官，每一分每一寸，都已烙印在心里，脑海里。 ——那是不论过多少时间，去到哪里，她徐温戎都不会失去的记忆。 到死都不会忘却的记忆。 “小……小岚？” 嘴唇颤抖着，叫出了那个名字。 而后却分明地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那只向她伸出的手，有些讪讪地收回。向她投来的，依旧是礼貌的眼神。 “今天我题做得可好了呢！”多米已经跑到玄关，朝老师笑笑，又看向妈妈，“不信你问徐老师，刚老师还说我今天可以就上一半。” “这怎么行？你可不能被夸两句就骄傲了，该上的课还是要上。” 女人掐掐孩子的脸蛋，边脱鞋边道：“徐老师，抱歉过这么久才和你见面，最近真的太忙了……这些天，多米她多亏你照料了。” “……” “老师？你怎么了？” 衣袖被扯了扯。 学生正奇怪地望向自己。她连忙摇头。 “啊，没有……就是上了几次课而已，算不上照顾。” 对方听她这么说笑了，道：“徐老师太客气啦，你不知道，多米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淘气了，也许是眼缘好，她乐意听你的话。你们先坐着吧，我去让管家多拿点点心。” 回到沙发上后，手还在颤抖。她用力咬了咬手指。 不知不觉，多米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道：“哎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妈特别像一个明星？” 她看向女孩，等她说下去。 “就那个郁岚啊，经常有人和我这么说，我同学觉得她们简直是一模一样，还说得去测一测是不是双胞胎呢！好吧，我承认我也这么觉得。”女孩得意地笑着，把桌上一块冰糕递到她嘴边，“你刚看到她是不是也吓一跳？肯定是吧～” “……嗯。” 张口吃下甜点，点头。 按多米的年龄推算，不出意外，她的母亲至少也已经接近三十，和郁岚的年纪相差很大。她惊叹于世界上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以不同的方式生活着。 如果郁岚知道，会作何感想？ “小米，我想冒昧问一句，你妈妈她……确实没有亲姐妹吗？” 女孩眨眨眼，边嚼着巧克力边道：“没有啊，她是独生女。” 忍不住追问：“这样，那她多大了？” “呃，我算算……” “我前阵子刚满三十五。” 听见温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脸瞬间涨红了。 低下头，不敢看那双眼。感觉到对方在身边坐下，一股花草的清香飘来。 “对不起，我太失礼了，真的对不起……” “没事，我都习惯了，我还有想过要不去演戏当明星算了，趁着这张脸还能骗骗人。”陈雨兰拿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发出喀吱的清脆响声。 “来点吗？” “不用，谢谢……” 听到她的拒绝，对方只是笑笑，看着她：“徐老师，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即便是调侃的语气，却不让人感到任何不适，声线依旧是轻柔的，带了些认真的关照。 眼前一阵短暂的眩晕。她抬手撑住额头，站了起来。 还没等她说话，女人就问道：“不舒服吗？” “不好意思，最近状态不太好。这样吧，我后天给小米再多补一次课，来补偿今天的，真的不好意思！” 思绪是混乱的，顾不得礼节便踉跄着走向玄关。 身后传来脚步声。肩膀被轻拍了拍，她差点将对方的手挥开。 “徐老师，我送你吧？都下大雨了。” 顺着对方的目光，她看向窗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雨幕竟已经遮挡了街景。 下意识地，吞咽。 － 温暖的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很快驱走身上的寒气。 明明带了伞，却没派上用场。女人的热情让她很难拒绝。除了能更快到家，处理搬家的事之外，还有一个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理由。 黑色半高领毛衣，驼色西装裤，一身三十岁的知性优雅。 眼角有浅浅的纹路，让突出的五官柔和了几分。左额的那道疤痕，不知是何原因留下的。 在对方进门之后，她始终收不回打量的目光。 私密的空间里，女人身上的香气更加浓郁，仿佛要侵占所有的空间一般。 ——也包括她的理智。 为什么，会是如此相似的面孔，但又是如此不同的两个人？ “陈小姐，你……为什么戴口罩？” 对方眨眨眼，道：“哦，最近有点过敏，这个区空气比较差，戴了以防万一。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我只是好奇。” “是不是这样一戴，更像大明星了？”女人笑了。 她愣了一秒，也勾起唇。 沉默一阵后，又问：“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是啊，我是本地人，早年去大城市工作过一阵子，后来就回来了。结婚，生了孩子，每天就操心工作，操心多米，”对方看了她一眼，“你呢？” “我啊……我来这里，该有四年了吧。” “哦，那还蛮久了，”女人若有所思，“不过，徐老师为什么想来我们这样的小城市？” 路边的景色一幕幕划过，树叶被雨水冲刷着，它们颤动着，茫然无措。 她靠在车椅背上，看着前方。隐约地，感觉到身旁的视线。 佯装镇定。 对啊……为什么呢？ 半晌。 “因为，想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