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正义的审判（2）
“朱老师，你看见广播室钥匙了吗？我找不着啊！”那边去广播室的老师回来了，过来寻求援助。 “断总闸！” “不行，配电室也锁了……” 此时扬声器里换了个人，一个女声响起：“我叫沈梦小，如果我没有转学，现在应该是高二的学生。去年12月22日，室友曹琴把偷拍我换衣服的照片给了他的‘哥哥们’，也就是孙英睿、杜浩他们，之后廖伟翔就以此来威胁我，要我……和他发生关系。他们每天都会骚扰我，即使我请病假，还说要到我家里去……1月9日，我的拖延战术失败，廖伟翔耐心耗尽，我没有办法，只能找年级主任李老师说明一切。没想到……他看了我给他展示的录音和短信记录后把它们删除了，说学生就该关注学习，不要把精力放在那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上……而且，就算这些都是事实，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而是选择了我，他说，让我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呵……我不怕说我的名字，我只想拿回我应得的正义。” 这个姑娘口中的李老师正是如今高二的年级主任，从听到沈梦小这个名字起，他就往广播室去，可惜这个姑娘语速快，语气坚定，说完这段话的时候，他连广播室都没有赶到。 “沈梦小？听起来好耳熟啊。” “不是上一届的校花嘛。” “靠……我说呢。” 学生们议论纷纷，老师们面面相觑。 扬声器里传来类似信号干扰的呲呲声，随后是几秒钟的安静。 正在众人以为这一场‘闹剧’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乍一听温和恬淡的女声，缓慢而平静地开始叙述—— “去年3月6日星期二下午18点20分。” “去年3月6日星期二下午18点20分。” 这次竟然是男女双声道，女声是悠缓的低喃，男声语速很快、清亮而高亢。 “旧信息楼五楼。” “旧信息楼五楼。” “我的好朋友，原高一1班夏瑛，死于c－506教室。” “我的妹妹，原高一1班夏瑛，死于c－506教室。” 操场上一下安静下来。 “死因，强奸杀人。” “死因，强奸杀人。” “凶手——原高一7班孙英睿、杜浩；原高一9班廖伟翔。” “凶手——原高一7班孙英睿、杜浩；原高一9班廖伟翔。” “我是刘音音，高三1班。” “我是夏飞白，高三1班。” 每一句话说完，听到的在场众人都觉得背后一凉，音色明明一个温柔、一道清亮，却活生生从字里行间、每个字的发音中听出一种恶鬼索命的怨恨。 “放屁！关掉！给我关掉！”高三10班队列后面传来一声怒吼，是廖伟翔，他双眼爆红。 “冷静点，又没有证据。”孙英睿没有说话，开口的是杜浩，他站在廖伟翔斜后侧，眼神凉凉的看着他。 这两人都是高三1班的优等生，成绩称不上顶流，但学习认真努力的程度，班内没人能比拟。 同届学生都知道，高一事发之后没多久就平息了，校方给的说法是因为学习压力大、过度疲劳引起的心脏和呼吸停止。而唯一的目击者、死者的好朋友刘音音，却在事发后回家休息了两个月。后来回来上学，整个人沉默无比，不再和任何人说话——直到高二，夏飞白从其他省市转学过来。同学们盛传两人是情侣关系，夏飞白学习好、又长得阳光帅气，不管面对谁都是友好而谦虚。 “音音和夏飞白……今天没来吗？” “我早上还在校门口看到他们两了……” “不会吧……那件事……” 操场上因讨论声开始有些嘈杂，扬声器内，刘音音的声音却始终平静而温柔：“高一入学没多久，孙英睿主动追求小瑛，小瑛只想好好学习，没有答应。可是……”说到这儿，她语气中带了一丝颤抖和后悔，“可是，我却接受了杜浩的追求。” “那天，死的该是我。” “是我发了分手短信后，杜浩让我去信息楼见他。” “小瑛不准我去，杜浩又给她发短信，来‘恳求’她。” “所以，死的人，本该是我。” “本该是我。” 刘音音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是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安静的操场上无人说话，整个高中部，所有的扬声器都是她的声音。 不远处四楼的广播室，传来咣咣咣的砸门声音。 “尸体可以火化、死因可以造假、证据可以消灭、受害者家属可以威胁、罪行可以用钱和权掩盖！……那，我呢，我这个人证，还活着！” “我不怕钱和权，我不怕死……因为我本该死。” “你们以为，我没有证据吗？” 仿佛是听到了砸门声，声音变得高亢起来—— “你们删掉的短信记录已经恢复、尸体的照片我还存着、留着你们DNA的衣物和鉴定报告我还藏着！” “已经全都给警察了。” “孙英睿、杜浩、廖伟翔……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这几乎称得上是怨毒的声音扯断了廖伟翔的神经，一向狂妄爱骂人的他竟然不能再发一言，反倒是平时显得冷漠的杜浩率先反应过来，往队列外跑。 警笛由远及近，拦住了逃跑者的去路。 “你、你们知道我叔叔是谁吗？” 上警车的时候，只有孙英睿称得上是淡定，他转头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所有人都看着他，那么那个策划了一切的人就在这里面。 他这话说得不轻，可是远处高三和高二的学生都没法听到。 只有高一几个班级的同学，听到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仿佛是预料了一切般，扬声器内，最后一句话轻轻响起—— “如果正义注定迟到，那么这份迟来的正义，对小瑛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太阳从云层中显现，掩盖多时的黑暗退散，只有场上的这些高中学生们依旧站立着，他们是看客，却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感受到痛苦和黑暗。 广播室的机箱上插着一枚小小的U盘，没过多久，迟到的早操音乐声终于响起…… 与此同时，教学楼内预备铃声远远传来。 真是讽刺。 看戏的人逐次退场，这所学校又会有多少人因为今天的事情退场。 闻琪生走在楼梯上，就听身边的肖牧河说：“是啊，有什么意义呢。” 慢半拍的感慨。 没有得到回应。 “老闻，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哎……算了，就是觉得挺难受的，迟到的正义，又有什么意义呢。” 闻琪生顿了下步子，肖牧河就走到了前面。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和长长的楼梯。 “给予生者安慰。” ——审判罪恶，不再有人无辜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