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热闹
“我是个男人，我不会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老子有的是妞，我用不着为这点事上火生气。” 陈正洋扬起水对着镜子用力拍了拍面颊。 嘴上说得好听，可惜等一回包厢看着周缱那模样，陈正洋那恼火劲儿再度腾然而起，冷着张脸坐回到位置上。 想把齐罄就这样带走，干干脆脆谁都不理，更果决一些。 可齐总那脾气能好好跟着他走吗？会不会他刚一过去，才把人手拉起来，对方一巴掌就落下来了？陈正洋心下想着，要真这样他岂不是更丢脸？ 鲍嘉尔早就已经跟另外几个小帅哥混在一块，有异性没人性，早把陈正洋忘到九霄云外。 楼娜娜看热闹不嫌事大，瞥见陈正洋那闷闷不乐低头喝酒的模样，靠到齐罄身旁，碰了碰她肩膀，示意她看一眼她家小奶狗。 “好怕他等下会跳起来咬人哦。” 齐罄抿了一口手中酒水，只说：“不会咬人的狗有什么意思。” “姐，您的小狗怎么样我不清楚，我今晚什么时候能杀青？”周缱看身旁的猛男壮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要不是为了配合罄姐，他说不定早靠到人家雄威健硕的胸肌上去了。齐罄笑了，看时间也差不多，起身打算离开，把快乐还给姐妹。 陈正洋看见齐罄走出包厢，犹豫片刻还是跟了出去。齐罄打了车后，坐在大厅抽烟，陈正洋远远看着，正想上前，却看周缱和楼娜娜两人急急匆匆冲包厢里冲出来，一把拉起齐总：“罄罄！不好了！出事了！” 齐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楼娜娜跟周缱一人一边架起了胳膊：“怎么了？” 楼娜娜就说：“寿宁义让人打了！” 前头齐罄刚走，楼娜娜原本还在和男模们玩骰子，忽然注意到桌上放着的手机不停震动。她认出那手机是周缱的，拿起以后刚想递给他，偏偏一眼瞧见了来点名称，明晃晃写着寿宁义三个字。 周缱适时拿过自己手机，钻出卡座到外头清静的地方接电话。他这儿刚把电话接起，就被楼娜娜抓住手腕，按下了免提。 寿宁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小缱，你来趟医院。别让娜娜跟罄知道……我被张枫打了。” 楼娜娜想都没想拿过电话就是一句：“寿宁义你给我等着！我不把他剥一层皮扔江里我就不姓楼！” 说着叫来经理就让他喊人，吓得周缱赶紧拽住这姑奶奶：“姐姐你也不想想宁宁为什么不告诉你！你这下事情闹大了，他跟姓张的可就跟掰扯不清了！” “那狗东西都打我姐妹了，我还给他留面子？有这个道理吗！” 周缱赶紧就劝：“人家谈恋爱是人家的事儿，这种事我们外人怎么参合！” 楼娜娜憋着气，看了周缱半晌，立刻抓着他往大厅那赶：“行，我们都是外人，罄罄是她前妻，她总不是外人了吧？我听她的！” 三个人出了大厅上了车，齐罄被俩人夹在后座中间，终于是听明白前因后果了。 所以这些日子寿宁义总是不肯出来，自从上回在家里聚过一次以后，他就总放姐妹们鸽子——所有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罄，这事儿你做决定，你一句话，我马上喊人。张枫打我朋友我不会放过他的。” 周缱看着楼娜娜那副黑帮做派就头疼：“姐，算我求你，现在这个世道，打人不是唯一的解决手段！” 齐罄坐在中央，沉着脸思忖半晌，问周缱：“你之前就知道寿宁义被打的事儿吗？” 周缱眼神躲闪：“不是很清楚……但，也不算不知道。” “你知道你不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啊！”楼娜娜火爆脾气，一点都沉不住气，“非得等出大事儿了才跟我们讲啊？” “不是，这个没法说啊，我之前在他工作室也就注意到他俩吵架。寿宁义脸上有伤，他说是自己摔得。再说了，姐姐，罄姐跟寿宁义虽说是离婚那么多年，可对于张枫来说，她这身份就是很尴尬啊！” “那罄罄跟寿宁义不就是朋友吗？他有什么好尴尬的！他俩还都是gay，寿宁义现在又不喜欢女人了。” “那也是过往啊！” “一大老爷们的心眼这么小。他认识我们又不是一年两年，真觉得介意，早干嘛去了？” 齐罄听着他们争吵，一直默不作声。等两人争闹得差不多了，才终于沉声开口：“张枫是不是出轨了。” 原本还聒聒噪噪的两个人骤然间没了声音。周缱神情诧异：“姐，你……你这又是怎么猜的？” 凌晨时分，夜风里卷带着几分凉意，车辆在市一医院门前停下，三人依次下车。 齐罄在车上说过那句话以后就没有再多说了。几个人赶到了急诊室，一进门就看见寿宁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他还穿着石青色绸缎睡衣，踩着双拖鞋，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憔悴无比。这人平日出街都要细心装扮，何时有过如此狼狈。 寿宁义一听见脚步声就抬起头，看到来人，颇为苦闷地一笑：“我都跟周缱说要保密了，结果还是被你们知道了。” 他手上缠着绷带，已经做过处理，现在还在这待着，想来是在等几个好友出现。 楼娜娜很是心疼地坐在他身旁，询问起他情况，齐罄则站在他们身边，等娜娜关心完了，才不紧不慢开口：“报警了吗？律师选你认识的那个小李行吗？有需要就搬回来住，穗穗应该会挺开心的。” 寿宁义抿了抿嘴唇，别过头：“我没报警。” “为什么不报警啊！你这情况都能直接验伤了，这必须让姓张的牢底坐穿啊！” “我上次已经报过警了。我怕这次再报警他留案底了，音乐学院会开除他。” 寿宁义这边话音未落，周缱坐在一旁倒是见怪不怪地叹了口气。显然这事儿发生有段时间了，周缱肯定也不是第一回听寿宁义说这些事。 要不他为什么不肯把这事儿告诉齐罄和楼娜娜，这俩女人一个比一个疯，常年处于压迫之中的女性在拥有力量后会变得格外有攻击性，这是本能反应，哪怕过激了一些，也只是为了更好守护自己所重视的一切。 尤其是齐罄和娜娜这样的女人。这世上许多锋芒毕露的人都曾是钝质的铁块，只有被苦痛一遍遍磨砺过才有了如此锋锐的一面。 淬炼铸造钢铁，于是便有人说，苦难带来坚强。但事实是——苦难所带来的并不只会是坚强，有时，它带来的是疯狂与狂暴。 寿宁义清楚这一点，他太了解他的这两位好友了，忍气吞声、勉强求和不是她们的风格。可他现在要的不是战争。她们奉行睚眦必报，可他必须得承认，把自己曾经深爱的人逼入困境不是他的做派。 “我和张枫现在的状态，只是需要交流。”寿宁义试着解释给她们两人听，可楼娜娜还是那样一副难以理解的面容。 齐罄看着他脸上还残存的淤青，在他素颜的情况下，这道伤口显得更加鲜明。她并不想在对方已经受伤的情况下再质疑他的决策，然而即便他们不再是夫妻，至少从朋友的角度出发，发生在他身上的暴力行为也让她感到愤怒。 “那你希望我们怎么做呢？”齐罄最终只能问出这一句话，她蹲下身，握住寿宁义另一只手，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我们可以不报警，娜娜也不会去找她的打手朋友。但是有一个前提，我们不想再看到你受伤害。你是穗穗的父亲，她也不会想看到你变成这样。” 寿宁义舔了一下嘴唇，他看起来疲倦极了：“……我需要一点时间。” “我们会给你时间。” “但……”他抬起头望着齐罄，欲言又止。下一刻，有人用力拽起齐罄的衣领，将她托起：“你们来干什么？这是我和宁义之间的事情！” 齐罄在看见身后那人时，脑子里不知为何，想到楼娜娜在包厢里说的那句话。 “今晚这个局可就真热闹了。” 张枫另一只手还拿着刚买来、热气腾腾的早餐。他身上有股酒味儿，看着齐罄的目光也极为不善。可惜，还没等他有下一步行动，另一个人却直接一拳砸在了张枫脸上。 众人惊呼之中，齐罄忽然间觉得头疼了起来：“陈正洋？你来干什么？” 原本就已经够复杂的情况，因为陈正洋的出现而显得愈发混乱。 更别说张枫这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寿宁义，你真厉害了，前妻跑来看你不说，还有男人为你打架了，你他妈是婊子吗？是人就能操你？” 齐罄在他说话之前，其实已经试图想把陈正洋拉过来。不用想都知道，这小子今天是偷偷摸摸一路跟过来的。 奈何这话说的过于刺耳，齐罄拽起陈正洋后，也没看他站没站稳，抬起腿对着张枫的肚子用力一踹。 张枫一看就是喝多了，先是被人闷头对脸一砸，再是叫齐罄用力一踹，当下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 这下好了，是真他妈的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