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慧笔学 - 耽美小说 - [黑道] 华灯未上在线阅读 - 2、试探

2、试探

    没过几天,刘邦远整个团伙落网的新闻就铺天盖地了。这几天里他还和手下们来我的地方玩了一次,我作为小弟自然要做陪。看着他们浑然不觉醉生梦死的样子,我不禁有种兔死狐悲之感,破例给他们开了不少好酒。

    男人抛弃男人其实比男人抛弃女人要狠心多了。

    男人是种恶心的东西,可惜我是男人,喜欢的也是男人……

    啊,不如说人生就是种令人作呕的东西……

    ……不对!我甩了甩头,把奇怪的念头通通清出去。梅雨季节就是讨厌。

    我刚刚调整好心情,聚焦于面前的报告,突然砰的一声,李豪又一次没敲门就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老大!”

    我凶恶地说:“干什么?烦死了!”这货就是个灾星,每次找我都有麻烦事。

    李豪:“啊?啊……”

    看到他那可怜巴巴的熊样,我自觉理亏,略微缓和了语气,说:“有屁就放。”

    “哦哦……”李豪尴尬地搓了搓手,细声细气,小媳妇似的说:“艾可找您,好像有人闹事。”

    我带着保镖,和李豪去了艾可那边,一进门就看到了满地狼藉,白天本就不多的客人们早就走没了,保安们围着一个男人,艾可在和他争论,见我到了,她立马凑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半个人都压了上来。

    大……是真的大……可惜我是个同性恋,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艾可是我们这的妈妈桑——往粗俗了说就是老鸨。当然,谁要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讲,一定要做好暴尸街头的准备,反正我是不敢的。

    她是个泼辣的美女,做事利落,不是我这最年轻漂亮的,但很有“大哥的女人”的气质,看上去就是管事的,一般人不会想不开去招惹她,一般的小事她也不会来烦我。所以听到她找我,我马上就过来了。

    “怎么了?”我拍了拍艾可的手以作安抚,问道。

    艾可向旁边抛了个白眼:“喏,这是你在哪惹的小情郎,见不到你就要砸我们的场子呢。”?“哟!”那个人伸出食指和中指挥了下手表示问好,并坦荡地承认道:“其实已经砸了,我可以赔钱。”

    他鼻青脸肿的,很明显是刚才打架打的,不过这不丢人,被这么多保安围殴了一顿,现在还能站着,我就敬他是条汉子。

    他看上去二十岁后半,人高马大,穿着一件宽大的夹克,袖子捋了上去,露出一截小臂,仪态痞里痞气的,像社团最底层的小混混,但仔细一看,他手上那块表,蓝宝石玻璃的表面勾勒着金色的繁星,十几年前的限量款,我有块一样的,标签价就要三百万。

    艾可:“呸!你赔得起吗?”

    等等,艾可,别这么说,他好像真赔得起,气势会输的。我在心里捂脸。

    “我没和你说话。”那人噎了艾可一句,转而对我说:“你就是林鸿辉?真人比照片儿好看多了嘛。”

    我没理他,先用眼刀扫了一圈这帮没用的保安,问艾可:“客人们都安置好了吗?”

    艾可又往我身上靠了一点:“安排好了,我答应他们下次来的时候赔他们一瓶红酒。”

    “那就好。”

    我端足了架子,才慢悠悠地转向砸场子的那人,说:“砸了我的场子可不是赔点钱就能了事的,小警察。”

    “谁让你的老巢进不去呢?这不,只能来找点茬儿才能见到你。”他说。

    艾可和李豪听到警察两个字马上就惊了,李豪的大嘴巴憋不住:“警、警察?您认识他?”

    李豪其实是个大智若愚的家伙,刘邦远被捕后他立刻就猜到那天大哥是找我做什么的了。前几天他拐弯抹角地套我的话,看起来也不太想掺和这种动不动死人的买卖,毕竟嫌疑人刘邦远的脸还在整点新闻轮播呢。不过他这几天又消停了,不知道是暗自下了什么没用的决心。

    我挺喜欢李豪的——不是那种喜欢——因为他胆小,和我一样。

    于是我大慈大悲地给出了答案:“不认识,但是能把我拍丑的大概只有身份证上的照片了。”

    那人“嘿嘿”地笑了两声,没有否认,他从兜里摸出了一副手铐:“林老板,我在这丢了东西,怀疑和你有关。麻烦跟我走一趟?那什么……反正就是呈堂证供。”

    ……这理由哪怕是现编的也太敷衍了吧?

    闻言,一旁待命的保镖马上冲了上来,我摇头示意他退下,指向自己:“就我一个?”

    那人用手指一圈一圈地甩着手铐,回道:“还想要几个?能请动您这尊大佛我就心满意足喽。”

    “别这么说,怪折寿的。”我忽略周围惊愕的目光,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手臂,“那就走一趟?”

    我跟他走,是因为他只找我一个人,说明这不是什么扫黄打非的大型专项行动,况且刚立了刘邦远这个大功,大人物们也没必要来找我这个小龟公的麻烦,估计不是什么大事。

    大事也不会让这种冒失的富二代来抓我。

    你问为什么觉得他是富二代?废话,警察那点工资能买得起那块表吗?

    我坐在硬邦邦的车座上,靠着车窗玻璃一抖一抖地感慨:“阿sir,这还是我的第一次呢——我是说戴手镯。”

    开车的是另一个戴眼镜的警察,没理我,抓我的小警察笑嘻嘻地回头道:“会有更多次的,大叔你别急。”

    我唰地抬起了头:“这也是我第一次被人叫大叔,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牧星汉。说实话,要不是看了你身份证,我也不信你都三十六了。本命年时运不济吧?有穿红内裤吗?”

    我咬牙切齿道:“牧星汉……很好,我记住你了。”

    牧星汉洋洋得意地说:“留着以后到牢里慢慢品味这个名字吧,我会好好打喷嚏的。”

    这小子绝对是缺少社会的毒打!早知道刚才放保安再揍他一顿就好了。

    刚到警局,迎面就看到大哥林鸿宇从里面出来。

    “哟,鸿辉老弟怎么来了?”他说。

    我没想到林鸿宇会当众和我打招呼,他之前可是要把军火生意推给我,按理来说和我划清界限还来不及,但既然他先开口了,我也不能不回应。

    我抬了抬盖着T恤的手,露出的手腕间银光一闪:“大哥好。这不是来配合警方工作吗?”

    林鸿宇轻松地笑了一下:“哈哈,有什么就交代什么,配合工作是应该的。”

    “当然,应该的。”虽然但是,有什么就交代什么自然是不可能的。

    牧星汉戳了下我的后腰:“少废话,快走。”

    突然,林鸿宇像是刚看到牧星汉似的说道:“牧星汉也来啦?远道而来的,累不累啊?”

    林鸿宇诡异地叫了牧星汉的全名,应该是怕我没打听出他的名字,说给我听的。我很快反应过来了其中隐藏的信息:林鸿宇认识牧星汉,而且牧星汉是“远道而来”,不是这里的警员。而另一个信息是:牧星汉和他背后的人知道我和林鸿宇有关系,不用隐瞒,隐瞒也没用。

    他姓牧,牧……怕不是巧合啊。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狂,要是我猜的没错,这位可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二世祖。

    可惜了!果然应该趁不知道的时候让保安再揍他一顿的。

    忽然,我脑中灵光一闪,这回进局子可能不是坏事?

    我想着,听到牧星汉虚情假意地答应道:“托您的福,我们年轻人精力充沛着呢。”

    林鸿宇客套两句,挥挥手走了,后面跟着他浩浩荡荡的助理和保镖们,而我被推着,踉踉跄跄地进了警局大门。

    人家是毕恭毕敬请进来的,我就是铐着推进来的,差距啊。

    进了门,他们径直把我押进了审讯室,没有热腾腾的猪排饭,只有冷冰冰的审讯椅,我叹了口气,配合着小眼镜和牧星汉,让他们把我的手铐在了桌面上。

    小眼镜的脸比我屁股底下的椅子还冷,他面无表情地念我的人生履历,拖着长音,絮絮叨叨的,像唐僧似的:

    “林鸿辉,真名林摧之,高中学历。台面上的身份是林清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CFO,实际是清坊的中坚干部……”

    “清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说。

    “装傻也没用啦,大叔,你大哥不是告诉你了吗?”半躺在椅背上的牧星汉打岔道,“不过该装还是得装的,我理解。”

    发现了啊?小少爷还长了点脑子嘛。我笑而不语,听小眼镜继续念叨。

    “加入清坊的具体时间不明,能确定的是二十二岁就在林鸿宇手下做事,相关资料较少,无不良记录。据被捕的仇家称为人阴狠,外号毒蛇。近年来行事低调,很少在公开场合出现,暗中掌控市内大量娱乐场所。”

    牧星汉喃喃道:“‘近年来’啊……”

    “叔叔我老了,精力不充沛了嘛。”我说。

    小眼镜不为所动,继续说:“可以找到的记录有四条:九年前被卷入一起多人死亡的枪战,腹部中弹,枪击者不明。”

    我:“那个人啊?已经去陪帮我挡枪的小跟班了,不劳费心。”

    “……十一年前出现在与弘毅会的火并现场,无证据证明参与其中,甚至主动前往警局配合调查。”

    我:“我真的没出手,我发誓。”

    “……十四年前与一民警发生冲突致其重伤,后因对方坚称是自己摔的,未受处罚。”

    我:“啊……现在想想处理得确实有点过分了,不过相信我,他是活该的。”

    “二十一年前……”

    我说:“小眼镜,你可比你旁边那个可爱多了,你叫什么?”

    “你老实点。”他冷淡地说。

    “我怎么就不可爱了?”牧星汉拍桌问道。

    “你也少说两句!”小眼镜震声道。

    “啊——无聊。”我被念得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说:“警察叔叔们,能给支烟提神吗?要不然我们快点开始正题?”

    牧星汉从内兜里掏出烟盒,往我嘴里塞了一根,还贴心地帮我点了火。我长吸一口,然后用牙把香烟移到嘴角,叼着烟杆含糊不清地说:“好烟,不愧是二少爷。”

    牧星汉不惊讶,也没否认。我吐出烟雾,继续说:“看来今天我得待满二十四小时了。没事,慢慢聊,我不着急。”

    牧星汉也给自己点了根烟,哼笑一声:“你倒是悠闲,可你大哥急坏了吧?他上周找你做什么?”

    进正题了。少年人,养气功夫不行啊。

    叼着根东西说话还是有点奇怪,我低头把烟夹到手上,顺便撩了撩头发,笑了出来,说:

    “说起来这事还得谢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