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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半闭着,睫毛蜷曲着轻轻翕合,满脸的水光朦胧,那么脆弱而无辜。御花园里初见时候他的狠毒,东平王府里他硬夺我时候的骄傲,还有那一天他的疯狂这样的他也会哭这样的他象个小孩,比我还要小还要孤单的小孩。 我慌忙地用手去抹他的眼泪,但怎么也抹不干净。我慌张地抽出被他压住的手用力抱住他,一手拍着他的后背,象水青阑对我做过的一样,柔声地哄他:不要怕,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有一天你会回家乡去,一定会的,我帮你,我一定帮你! 他的眼泪咸得发苦,隐约也带了酒的味道。 门豁地被推开,我抬头,站在门口的是水青阑,抱着一个小小的方方的包裹低眉浅\笑:似乎我来得很不是时候,楚儿,知寒。 12.两茫茫 哥哥!我叫,抱着水知寒的手松不得紧不得。 水知寒闻声抬头,双眼迷蒙。 水青阑右手稍抬,指尖曲伸,一道黑色亮线疾飞而至,击在水知寒背后。水知寒身体一僵瘫软下去,我抓住他的双手拉住他,用尽了力气才将他拉**--一枚黑色围棋子从他背后滑落在地上,他已经昏迷不醒,我知道那是点穴,师父提过。 别出声!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的水青阑,较之平日的白衣胜雪别有风情:若罗儿和庆儿过来,哥哥就不能和你说话了,楚儿。他放下手里的包裹,从我怀中扶过水知寒抱起放在我脚边,然后一把就将我紧紧拥在怀里,哽咽道:楚儿,这一个多月,你过得好么?哥哥对不住你。 他双手用力将我禁锢在他怀中,下颌在我头上摩挲着,然后把脸贴上我的脸。肌肤相接,我感觉得到他脸上湿漉漉的泪,声音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悲意。我情不自禁地也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全身都被他身上清淡的莲香笼\罩,我用力的吸嗅着贴紧他的胸膛。沉醉在已经一个多月不曾享受过的拥抱中,我能够说出来的两个字,只是--哥哥。 其实我很想责问他为什么放任水知寒带走我,是不是真的是他用我交换了他的前程;也想问他为什么一个多月才第一次来看我,为什么连他信都不曾给我写过一封;我也想告诉他这一个月我有多孤单多寂寞,多想象从前一样晚上睡在他怀里,早晨有他叫醒可他就这么在我一切都没有问出口的时候把我拥紧怀里,我再也问不出口--象那凄惨的一夜过后,多少恨多少怨,都被他一席沉痛的诉说堵在口里心里。 楚儿,你想我了,是么?他待你不好,是么?水青阑在我耳边轻柔的问,口中的热气喷在我的脖子上,暖暖的痒,让我的心都醉。 我摇头:还好,可他不是哥哥你,他不是你。水知寒待我好过也坏过,但相处了这么久,我已不再恨他,他只不过是个可怜的疯子,他看似清醒其实每时都在梦中。水青阑会来接我回去,可他一辈子都回不了他唯一想念的故乡。 哥哥也想你,不能抱着你睡的夜里很冷,楚儿,哥哥也想你!水青阑叹息,一手托起我的脸,冰冷的指尖抚过我脸上的伤疤,低喃道:楚儿,这伤究竟还是留了疤,可还好,没有毁了容貌。 是的,水知寒请了御医替我治腿,但没有治我脸上的伤。厚厚的血痂落了终于还是留下疤,淡淡的一痕,略略有些粉。 你的腿好些了么?那只冰冷的手掀开了我**,露出仍然被夹板捆绑住的右腿,然后轻轻抚摩着,笑若暖阳。 我痴迷的看着他在灯光下轮廓格外柔和的脸,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他了,可是等待的时间并不难熬。我想他,想着我们在一起时候的嬉闹,想着他对我恶作剧之后无奈的表情,甚至想念林师父气急败坏时候的责骂,和李师父带着淡淡讥诮的眼,只有夜里我睡不着,李慕和水知寒的**也总是让我心底的那痕伤一遍一遍的痛。可是没有关系,哥哥来接我了,现在我就可以回去。我抓住他的手:哥哥,我们快走,再不走,罗儿和庆儿会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的手缓缓将我的裤脚拉回足踝掩上夹板,柔声道:楚儿,哥哥不能带你回去。 为出乎意料,所以惊叫失声。 他的手按住我的口,我用力抓开,双臂都被他重重压住,他低声道:楚儿,我把你交给他,因为他说会送你回夷狄。他是夷狄人,时时念的都是故乡,你呢?你自然也是希望回去。更何况,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他淡淡地住了口,脸上多了些落寞的笑。 我一惊,他是误会了什么,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和旁人太过亲热,我知道,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他松开了手,仍是低低的:楚儿,我不怪你,你是我的弟弟,只要你快乐,喜欢怎样都可以。知寒也是我的弟弟,他背井离乡的被送到这里,表面上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他恨我,我说的什么他偏要拗过来做,所以我平日尽量地远着他,免得激得他铸成更大的错。现在终于有个你可以陪陪他,哥哥就算再想你但也不舍得夺了他唯一的安慰。水青阑叹息,楚儿,你是个好孩子,就算是代哥哥照顾他罢。哥哥知道,你一定会好好陪他,是么?至少,他有个说话的人在眼前,也好过每日里去找旁人的麻烦,多少人都想着他要的命呢!哥哥舍不得你,可也舍不得他,楚儿,你懂么? 我迷惘地看着他,的确是他将我给了水知寒,但他不是我要我,只是因为水知寒会送我回故乡去是么?可是,我不要那个所谓的故乡,我要他,要在他身边,他懂么? 水知寒无声无息地躺在我脚边,黢黑的头,恹白的脸,醉后醇红的唇角挑出一丝笑,凄冷而无助。 我抓着水青阑的手,我告诉他:哥哥,我信你,我什么都信。那么,你带我们两个走好么?他不快乐,因为他不是没有人陪,他只是想回故乡去!他不想留在这里给人跳舞,被皇帝哥哥,你是王爷,你一定有办法我们都带出去。你把他送回故乡,让我和你在一起,好么? 水青阑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微微一笑:楚儿,又孩子气了不是?抓得我这么痛。他是一件礼物,皇上下旨送他回去也还罢了,若是偷偷的回去,便是国家的大事,你懂么?做不得的。他苦笑,我这王爷算得什么? 可他是人不是礼物,他根本就不是礼物,他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水知寒的痛苦,可我想水青阑应该很清楚,哥哥,我们不送他回夷狄王宫里去,我们偷偷地逃走,就在草原上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一起生活,那样他就是回了故乡,我也不用再离开你,好么?我急中生智。 傻话!傻话!水青阑拍拍我的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逃能逃到哪里去?况且夷狄之所以送他来,怕的就是宗周发兵,你懂么?他来便是自愿来的,并没有人逼他,只是他为了他的族人,什么都肯做的,你明白么?他要送你回去,因为你也是他的族人。他沉吟道,楚儿,我不只有你们两个弟弟,还有父亲和姐姐,我不能 我明白我痴痴地看着他,嵌宝玲珑金冠,贡缎绣蟒衣裤,腰间琉璃蟠龙佩我明白,他自然是不能,真的不能。我轻轻地问:哥哥,我留下,你会开心么? 水青阑一怔,慢慢道:我舍不得你,可是 我留下,我陪他,我回夷狄。我拉住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冰冷的纤细的五指,玉一般的晶莹。 水青阑抽回了手拿了那布包递给我:楚儿,这些是你平日学的书,不要荒废了功课,哥哥要走了,日后再来看你。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笑了笑,极是温柔,楚儿,好好的听话。 门外的黑夜无边无际,他回头,白色的面庞仿佛悬浮在黑夜之中。他笑一笑,门无声地掩上,轻轻一叩余韵悠长。我手上,只剩下那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温飞卿的,晏同叔的,柳屯田的随手一翻,看见的是莺语,花舞,春昼午,雨霏微。金带枕,宫锦\,凤凰帷。柳弱蝶交飞,依依。辽阳音信稀,梦中归。我一页一页地翻看,想哭,也想笑。 水知寒一声轻吟睁开了眼,翻身起来,怔了下,突然一把抓走了我手里的书看着,立时白了脸,狠狠地一把砸在地上用力踩了两脚:你你刚才是水青阑来过了,是不是?他来过了几次?他给你这个,你就看这个,是不是? 被他的语气神情激怒,我狠狠推了他一把:轮不到你管,我喜欢,我就念,我就愿意念这个!我大声地背,金带枕,宫锦\,凤凰帷。柳弱蝶交飞 他被我推得一个踉跄险些仰在地上,返身冲过来抓住我的领口:你我看错了你下贱坯子,你天生就是个下贱坯子!他声嘶力竭,我可以让你回故乡去,我告诉你他只是利用你,可你还是和他你你不信我,你只信那个骗子!你天生就是个 啪! 极清脆的一响,我惊慌地看着我自己的手和水知寒脸上渐渐肿起的痕迹,水知寒也怔住,然后他用力抢过我怀里的其它的书都扔在地上,又拖我下床,好,好,我送你回去,让你跟着他,等着被他当玩意儿送人。啊哈,蓝眼美人,多好的东西他的脸浮上一层妖异的红,笑声也尖厉起来,可是他太过单薄,几下便被我压倒在地上紧紧地按着。举起了拳头,我却砸不下去,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罗儿和庆儿推门闯了进来,罗儿一把拎起我甩在一边,庆儿抢步上前抱住水知寒,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