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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落地有些脚软站不稳,眼睛瞪着老大,隐隐泛着水光,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神色苍白的像张纸片,正是苏安。萧淮夜挥了挥手,便有人上前拉着苏安跌跌撞撞地上了楼。 老者将人放下后,径直上前,朝萧淮夜拱手揖礼:“晏清宵见过萧教主。” 萧淮夜颔首:“晏大师多礼了。” 沈羲沉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位看上去约有七八十岁的老者,身材非常消瘦,背部微驼,倒是精神矍铄,这便是江湖上著名的“鬼手”,苏安日后的师傅晏清宵? 晏清宵一双浑浊深陷的双眼看到沈羲沉后顿时精亮,忍不住又走近几步,上下细细打量他,口中啧啧有声,转向萧淮夜道:“这位便是……?” “正是。有劳晏大师了。” “无妨无妨,老朽对沈少将之事颇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妙不可言。”说着,晏清宵开始围着他打转。 沈羲沉不自觉挺了挺腰背,瞥向萧淮夜,你们背后说我什么了? 萧淮夜回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淡,却是问一直转来转去的晏清宵:“晏大师有几分把握?” “八成。”晏清宵不敢托大。 “本教主要十成。”萧淮夜不紧不慢说着,语气里多了分压迫的命令感。 晏清宵一怔,犯难地皱紧眉头:“这……” “哎哟,老鬼头,你不是一向自诩是江湖第一妙手吗?这么简单的事也做不到?”凌晋风出声打趣,“难不成你游历多年,手艺退步了?” “怎么可能!”晏清宵顿时气哼哼地反驳,“凌少爷你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坏了老朽的名声。”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把我们沈将军……”凌晋风说着站起身,按住沈羲沉的双肩,“这双眼睛,给变个颜色!” 沈羲沉这才明白他们的打算:“我还以为,要等到回了天云教。” “变数太多,需早做准备。”萧淮夜似想到什么,眉头浅浅皱起随即舒展开,吩咐道,“晏大师若准备好就开始吧。” “是是是,沈少将请上楼吧。” 因为之前的打斗,几人最后去了萧淮夜的房间,晏清宵搬了个软榻过来,让沈羲沉躺在上面。凌晋风打算凑热闹但在萧淮夜的授意下被步青芜活生生拽回了房间。 躺着看晏清宵在身边转来转去,沈羲沉不由得就想起“前世”,他也这样躺在手术台上,身边一群医生忙碌着,说着什么,却一句话都听不清。 真是,相当不好的回忆。 见沈羲沉脸色有些不好看,晏清宵嘿嘿一笑,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晃了晃:“不知沈少将酒量如何?” “尚可吧。”军中很少允许喝酒,所以他的酒量只算一般。 晏清宵将葫芦递给他:“这是老朽自己酿的,名唤三月桃花醉。试试?” 心知晏清宵是怕他有压力,沈羲沉感激地接过,大方喝了一口,入口清甜,有股淡淡的香气,不由赞道:“果真好酒。” “哈哈,既然少将军喜欢,那就多喝几口。” 沈羲沉点头,甜甜的确实好喝,几口下肚,一股热气陡然自腹部上升窜进脑中,只觉得四肢略微发麻,脑袋开始晕乎,这酒后劲也太足了!晏清宵的声音忽远忽近,一旁端坐在椅子上的萧淮夜的身影左右摇晃,沈羲沉心中仍有的几分清明慢慢散去,最后整个人抱着酒葫芦,眼神痴痴的只盯着前面。 见状,晏清宵朗声一笑,捻起手中金针向他刺去。 ☆、意外 一炷香后,晏清宵将沈羲沉的眼睛蒙裹起来,扶着他的脑袋小心放到榻上后,擦了擦手,向萧淮夜道:“成了。不过三天内不能把纱布揭开,尽量避免见光。” 看了眼已借着酒力昏昏睡去的那人,萧淮夜轻轻嗯了一声,屈起右手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慢慢敲击了两下:“看清楚那东西了么?” 晏清宵略微思忖,便知萧淮夜指的是掳走苏安的东西,细细回忆道:“看的分明,应和上次袭击教众的类似,不过没有那么厉害……说来这玩意真是邪门得厉害,银丝软鞭都捆不住。”银丝软鞭,是晏清宵用来防身的武器,可柔可刚,若用来捆人,寻常难以挣脱。 随着近几年魍教势力暗中扩大,武林各派或多或少都有人遭到暗害,天云教作为江湖大派不可幸免。 “后堂有具尸体,你若感兴趣,可下去看看。” 晏清宵面露欣喜:“如此甚好,待老朽详细剖解,一探究竟后,想必会有一番收获。那……老朽先行告退?” “下去吧。”屏退了晏清宵,萧淮夜的视线再度落到兀自睡得开心的沈羲沉身上。他的头已经歪到一边,仍抓着晏清宵那个脏兮兮的酒葫芦没撒手。 不觉皱眉,萧淮夜缓缓起身,走过去,神色不明地盯了沈羲沉好一会,俯身将葫芦从他手里抽出来,搁到一边,向门口走去。才刚刚走到门口,萧淮夜似是又想到什么,缓缓走回床边抱起被子,摊到沈羲沉身上。 他的动作完全谈不上温柔,几乎是照着头直接盖下去。想起晏清宵的交代,大概是了解沈羲沉的眼睛要好好保护,萧淮夜动作僵硬地替他往下拉了拉被角。又沉默了一会,伸手,捧住沈羲沉的脑袋,朝另一边扳正过来。 做完这一切,萧大教主才总算放心的离开。 鸡鸣三遍,夜幕退却。所有潜藏在黑暗中的污秽也仿佛随着这缕缕光线消散无踪。 沈羲沉在微微的震动中苏醒过来,宿醉般的疼痛在醒来的一刻贯穿头颅,耳畔清晰的听到马蹄声和辘辘车轮转动的吱嘎声,只是眼前一片漆黑。 沈羲沉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被半空横过来的一只微凉的手打开。 “你的眼睛三天不能见光。”萧淮夜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头顶冷冷的响起。 “……哦”明白过来,沈羲沉按了按作痛的太阳穴,重重吐出口浊气,“苏安呢?” “你似乎很关心他。”不是疑问不是猜测,而是陈述的口吻。 沈羲沉噎住,可惜萧淮夜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好努力组织语言,“昨晚那种情况下,他一定受惊不小……” “所以?” “……你不去看他?” “我要见什么人,不容沈将军操心。” 沈羲沉默默提了提盖着的被子,闭了嘴。整个车厢一瞬间就完美的恢复到前日安静沉重的气氛中。 若有第三个人在场,就能看到萧淮夜脸上因他这个动作一闪而过的尴尬与恼羞,因为沈羲沉此时盖的被子仍旧是斜着的,一大部分还掉在地上,出于何人之手一目了然。 不知过了多久,隔间外的侍女声音柔柔的禀报:“教主,午膳已经备好。可要奴婢们搬进来。” “进来吧。”萧淮夜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