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慧笔学 - 耽美小说 - 维多利亚时期哨兵和向导的观察报告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哦,那么多亮光。萤火虫在他们的四周成群结队。

    Strangerson也在那里。他站着,一脸空白地面对着Watson,依然身处风暴之中。他原本该有心脏的地方,只有一个空洞。

    不,走近前去,Watson意识到,那不是一个空洞。那是一面镜子。细小的,圆形的,一如自己的剃须镜。它被嵌在了那里。

    他要怎么才能与上帝对话,如果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进入他的心?Watson想要问,他是和谁在交谈?又是谁给予他答案?

    Watson隐约地意识到自己在一点点死去。随着他越走越近,太阳的光芒在不断变暗,变暗。

    那面镜子真的很让人不安。它什么都不反射。时不时地会有一只萤火虫撞上去,但在那暗色的镜面上却不会出现光亮。没有东西能够进入,也没有东西能够出来。这样来看,他可以没有自身的信号,做到销声匿迹也就不奇怪了。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献。

    在他的上方,太阳在迅速地变暗。沙漠之夜就要来临,严酷而孤独。

    突然,有一种声音,那是水流奔涌而下的轰然声响,自划开天空的、高高的悬崖上落下。那么多水,来到这干涸的土地上。风暴已经平息到足够让Watson看清,在被嶙峋的岩石包围的沙地上,水流正不断涌入一个深而黑的排水口里,而且……是的,就在那里,隐约可见地,从那轰鸣的瀑布上落下的薄雾灌满了五个粗糙的泥杯。Watson颤抖了一下,因为想起了那段痛苦的记忆而觉得一阵恶心。

    他转回身面对那毫无表情的Strangerson,明白他必须要做的是什么。但他抵触这个想法,满心厌恶。那个可恶的、邪恶的向导,那个潜入他毫无防备的大脑,把那么糟糕那么痛苦的事强加于他的向导,而自己就要变得和那个人一样?不行。一直以来,他倾听着他身边之人的灵魂,因为他别无选择,但他永远,永远不会干涉他们,强迫他们。他不能对别人干这样的事。

    “那么,你就必须做好准备,看着他倒下。”那老妇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当他转过身,他看不到她,但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他看着高崖,看着那急流怒吼着奔涌而下的地方,然后他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人,身影被萤火虫的光和逐渐减弱的日光照亮。那个人就站在悬崖的边缘,水流在他的身边分开。

    不。即使要付出一切代价。也绝不。

    当最后的日光逐渐退去,Watson努力伸出去,把自己的手放在了Strangerson冰冷的胸膛上。

    然后转过了那面镜子,让它朝向里面。

    ——————————5.20————————————

    Lestrade终于成功来到了船尾的甲板处,在脑子里对目前的进展列了张清单。船长已死,打钩。士兵或死或被俘,打钩。向导们从下面涌了上来,正被迅速转移到各个国家的船上(哦天哪,这会变成怎样一起纠结的国际事件),打钩。

    就在那里,在船尾甲板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白布的哨兵毫无生气地倒在那里,打钩。而当Lestrade看向这个人时,他不禁皱起脸来。对方的手正以不自然的形状扭曲着,而那著名的,还附在他指上的利爪,已经被全部刺进了他自己的胸膛。他被平放在地面上,双手交叠于胸前,自己的武器冲着自己,像是对骑士形象的一点也不有趣的戏仿。

    一个浑身浴血的白衣向导正趴在那具尸体上,啜泣到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双手捧着那张被击垮的脸,打钩。Lestrade觉得最好还是别去打扰他了。有些程度的悲伤是没有办法被体会衡量的。而且,从血腥味里参杂的胃酸气息来看,这个向导也快要不久于人世了。如果那是他的哨兵,那么随他去或许对他来说更好。即使是天主教徒都不会把这种情况算作自杀。

    他在旁哀泣时,他那一群穿着白衣,受到惊吓脸色苍白的同事正无言地在甲板上挤做一堆,打钩。彻底被血污浸透,但是依然活着的哨兵Hope正脸色凝重地看管着他们。

    “哨兵,”Lestrade悄声地叫那外国哨兵,直到Hope对他点了点头才继续,“把他们带到船上去。等回到港口我们会……处理一切的。Holmes在哪里?”

    “冲着他的向导去了。”Hope一边带着那群白衣向导往前走,一边说。这个哨兵看上去状况不大好,他的脸色灰白,他的心跳声和以前一样凌乱不稳。

    Lestrade感到一阵不安蠢蠢欲动,“他在远目号上。难道不是吗?”

    Hope耸肩,“从刚才Holmes冲进船首甲板下来看,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该死的!”

    ————————————————————————————————

    声音回来了。色彩也回来了,即使只是在船上的一间普通木室里,也显得无比鲜明。Watson一次又一次地呼吸着甜美的空气,他的喉咙像是在吞咽着尖刀,但不管如何他仍然在迷糊间吸着气。过了一会,他才能回过神。再过一会儿,他才有力气坐起来。

    Strangerson在地板上向后爬去,现在正支起身撑在一个木箱子上。即使是在油灯惨淡的照明下,他的脸也是一片死灰般的白。嘴唇无声地动着,汗水涔涔而下。

    而且他在感受着,哦是的——苦楚、疼痛,也许还有懊悔。但不管是什么,他现在肯定已有了情绪的信号。他睁开他苍白的双眼转向Watson,发出一声乞求的哀鸣。

    “每一寸……”Watson粗声说,喉咙像着了火。“每一寸被你压抑的良知;每一丝由内心怜悯而来,却被你无视的的疼痛;每一种你自我说服是授命于上帝的残忍、侮辱和罪恶。你觉得只要自己停止去感受它们,它们就会烟消云散吗?当你看进你心里的那口深井,听到你自己的回声传上来,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在和上帝交谈?”Watson已经开始低吼了,因为他之前所见所感的一些事物实在让他……深恶痛绝。“没有什么上帝,Strangerson先生。从来就没有。那里存在的,只有你。你所成为的一切,你无法成为的一切。”

    Watson挣扎起身,紧抓住一边的麻袋,几乎完全是靠一只脚的力量站了起来。受过伤的膝盖现在就好像是由剧痛熔成的火炉。他怀疑自己连跛行都走不了多久。

    从Strangerson的喉咙里传来一阵痛苦万分、动物叫声一般的声响,然后逐渐变成呻吟和哭喊,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求……求求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