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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恩图报的他 第126节

    陆岌并不言语。

    许是离苦难已经太远太远,程岁杪想到里花楼的那时候,竟然也能以此开起玩笑来。

    “想起来,兜兜转转,还是走了老路啊。”

    程岁杪:“那时那位妈妈跟我说,跟了喜欢我的贵人,一辈子吃喝不愁,现在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陆岌哼了一声:“你原本要跟的人是——”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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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下棋

    程岁杪察觉到陆岌的身体僵了一下,便抱他更紧了些。

    “一直都是你。”

    他说:“没有其他人。”

    程岁杪听到陆岌的呼吸归位,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陆岌似乎叹了口气,程岁杪发现自己听不得陆岌叹气。

    自从知道了他的事,知道了那些一直困着他的过往心魔,程岁杪看到陆岌就会难过,为他难过。

    但是他又忍不住地想,如果没有那些事,现在陆岌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他们是不会有机会相遇的,也不会有现在的时刻。

    “没发生的事,谁能说得准?”

    陆岌不同意他的想法:“换个说法,若我还是我,而你家没出那些事,你们一家人幸福地住在洛水镇,你没有离开那里的机会,我也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程岁杪顺着他的想法思考了一下,蹭了蹭他的下巴。

    “若真如你所说,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洛水镇住着,没有那些贪官恶霸,但还有个你呢。”

    “我?”

    “嗯。”

    程岁杪点头,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你,运筹帷幄杀伐果断,你不认识我,自然也不会有避开我的想法,说不定当你和他们……”

    他顿了顿,还是说出了那四个字:“……同归于尽之后,我也会受到你的牵连,和其他无辜百姓一样,不知道为何消亡,怎么会就轻而易举地失去了一切美好的东西。”

    陆岌的身体又变得僵硬。

    程岁杪亲了亲他:“陆岌,我认同你所说所做的一切,但除了那些以外,你能不能,别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陆岌没有说话,程岁杪补充道:“我也知道斗争不流血是不可能的,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

    陆岌亲吻他的脸颊,埋进了他的脖颈:“我会努力避免那样的事发生。”

    程岁杪放心了些。

    他想,如果陆岌可以真正地成为一个掌握他人命运的上位者,让这纷乱的时局因此变得稳定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他有良知,只是也可以不用,若他愿意用到良知,会比其他人做得更好。

    他们这一路走来,程岁杪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无论是司贤还是司辛,亦或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身居高位的龚令慧,都没有能让百姓真正过上好日子。

    先皇在位时,龚令慧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以为京城之外,亦全是乐土。

    司贤和司辛走了那么远,他们除了京城,还看到了从京城到芸城那一路上的民生疾苦,但他们都没有放在眼里。

    程岁杪希望陆岌不是这样的人。

    他知道陆岌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会做得很好的。

    两人不知从何时开始离得越来越近,陆岌先是亲吻他的头发,然后吻到额角,眼睛,继而往下,是嘴唇。

    缱绻柔情铺满了整个房间,程岁杪蓦地紧张起来。

    正如他能发现陆岌的异常,陆岌也发现了他的身体僵硬。

    陆岌停了下来,扶着他的背低声发笑。

    程岁杪脸红了,比刚才还红。

    “我……我害怕。”

    “嗯。”陆岌松开他:“你当然会害怕了。”

    他轻轻抚摸程岁杪的脸颊,说:“我们岁杪还是个小孩子呢。”

    这是很明显的挖苦。

    程岁杪嘴角向下,却没办法反驳。

    安静了一会儿,陆岌重新抱住他:“确实现在也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他亲了亲程岁杪的眼睛:“睡吧,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件事像是翻篇了,完全过去了,陆岌不再提及。

    但是在程岁杪的心里,这件事还没过去。

    他意识到陆岌是个正常人,正常男人,那么他们在一起总有一天会发生那种事,是不可避免的。

    以前在安苑的时候,他认为自己可以委身于陆岌,并且什么事都不发生,现在想想,真是太天真了。

    陆岌不是他以为的病秧子,他很健康。

    或许健康过头了,完全超出了程岁杪的想象。

    他看过陆岌几乎失控的样子,他自己也有那样的时候,但比陆岌狼狈多了。

    这些事情想得越多,程岁杪越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他对陆岌也有幻想,这是好事。

    嗯……

    是好事,但并不能缓解或者消减他的紧张和害怕。

    不过陆岌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只有程岁杪一个人默默记在心里。

    把孩子送到近郊别院的时候,程岁桐把程岁杪拉到一边谈话。

    “以前我没问过这孩子的来历,但眼下也不能不问了,这孩子……是不是他的孩子?”

    这个没有指名道姓的“他”当然说的是陆岌。

    其他跟程岁杪不相关的陌生公子哥程岁杞才不在乎呢,他很担心自己的弟弟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与此同时程岁杞还有另一种猜想。

    如果陆岌现在已经身为人父了,那么是不是后面就没有传宗接代的必要性了,或许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呢?

    最严重的问题早早就被解决了。

    如果陆岌和程岁杪真的是两情相悦,之后陆岌也不必以“需要一个继承人”为借口娶妻生子。

    自己的弟弟被伤害被抛弃的可能性也就大大降低了。

    程岁杪知道哥哥会问,早早就跟陆岌请示过了。

    “当然不是。”

    他说完,并不理解大哥的脸色为什么变得比之前还差。

    难不成他是希望这个孩子是陆岌的儿子,然后想要以此为突破口继续劝解自己迷途知返?

    很显然,这两兄弟的脑回路就不在一条线上。

    程岁杪说:“不过也是陆家的孩子,大哥你辛苦一下,帮忙好好照看着。”

    程岁杞苦着脸问程岁杪:“也是陆家的孩子?是谁的?”

    程岁杪回答:“是陆家三少爷的长子,他们……遇到一点儿事,不能来京城,你们临时帮忙看一下。”

    程岁杞点头,让他放心:“小弟小妹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放心。”

    把孩子交给大哥,程岁杪没什么不放心的,但他还是对这是陆崇的孩子这件事表示怀疑的态度。

    哪怕是陆岌亲口说的他也不信。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来由的觉得不是,甚至没有确切的证据。

    丰兴禹总是来找陆岌,不过不聊朝堂,总说是想找他切磋棋艺。

    陆岌也不点破,程岁杪一般就在一边候着添茶倒水。

    有一日丰兴禹说起程岁杪:“这位小哥看起来很得陆公子的心意,我身边正缺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不知陆公子可否割爱?”

    程岁杪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新试探,目的何为,但他心里毫无波澜。

    或许这种感觉就叫作底气吧。

    他知道陆岌一定不会同意。

    果然,陆岌手中捻着棋子,笑着摇头。

    “丰公子若是身边缺了人,我大可帮你找找可心的,但岁杪不行。”

    “哦?”丰兴禹落下一子,玩味地笑了:“为何他不行?”

    陆岌头也没抬,轻声道:“他是我的枕边人。”

    他也落下一子。

    在程岁杪的紧张和丰兴禹的惊诧神情中抬起头来,微笑道:“你输了。”

    丰兴禹缓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哈哈一笑,拨弄了几下棋子之后,说了声“难怪”。

    程岁杪也跟着回过了神,他想到了陆岌不会同意自己离开,但没想到他会这么不避讳地说起跟自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