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而房嬷嬷的脑子里还回荡着何嬷嬷的那一句：你是不是还没明白，当初我为什么要留在莲主子身边。 为什么？不就是想博得一个好名声吗。 谁不想要好名声，但在宫里，哪有那么容易。 在房嬷嬷看来，何嬷嬷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若那莲主子没死，一直病病歪歪的，她有出头之日？ 说什么拿自己当姐妹，自己走了被气病的，当谁是傻子不成，气病了是有可能，但哪个主子会把身边伺候的人当姐妹。 只是宫里的人都只看表面，莲主子没了之后，她何君婉倒成了尽心伺候的忠仆。 宫里的那些主子最喜欢何君婉这样的奴婢，看上去就像狗一样忠心，前主子还没了，她们便觉得自己也会成为那个被忠心对待的人。 “哼，莲主子还不知道是怎么没的呢。”房嬷嬷小声嘀咕着，眼底一片阴霾。 只是现在不在宫里，房嬷嬷知道自己也没办法争这些，但她觉得自己到底是伺候王妃的，哪怕在名份上也比何嬷嬷高上一筹。 而那位四少夫人，别的不说，单就出身上便比其他人矮了一截子，跟着她别说有什么将来，不被人欺负就算是好的。 这次没察觉被何君婉坑了一回，早晚自己要还回来。 想清楚了，房嬷嬷只觉身子有些发热，也有了些力气。 挣扎着起身，房嬷嬷挪到门口，用力打开门，外面守着的小丫鬟吓了一跳。 “拿药来。”房嬷嬷咬牙道。 “好的房嬷嬷，我这就去。”小丫鬟说着转身就要离开，但又扭头看着房嬷嬷，“房嬷嬷，要不我扶您到床上躺着，我再去拿药？” 房嬷嬷深深地看了那小丫鬟一眼，点了点头。 小丫鬟个子小，房嬷嬷有她两个重，扶到床上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房嬷嬷原本以为小丫鬟怕是要偷个懒，药不会那么快端过来，但是并没有。 喝完药，房嬷嬷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说：“回房嬷嬷的话，我叫小手。” “小手？”房嬷嬷看向小丫鬟，“这是个什么名儿，怎么不像是个人名？” “是不像个名儿，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手小，就干脆取了小手这个名字，女娃娃也就是叫唤一下罢了。”小手不好意思地搓了搓真的很小的手。 “也没什么不好的。”房嬷嬷说着又闭上了眼睛，但嘴里却又道，“你想改名字也不是不行，人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都可以改变的。” “名字也叫习惯了，只是我不想做一辈子洒扫丫鬟。”小手低下头。 “你想做什么？”房嬷嬷好奇的问。 “我想成为珍珠姐姐和翡翠姐姐那样的大丫鬟。”小手双眼放光地说。 “没出息。”房嬷嬷凑近小手，“不如你做我干女儿，我保管能让你做上姨娘。” “姨娘？”小手愣愣地看着房嬷嬷。 房嬷嬷的病很快就好了，第三日她便按时去了韶光院正房。 夏忱忱还没吃完早膳，倒是春信正在等她。 “房嬷嬷可是大好了？”春信上下打量了房嬷嬷一番。 “春信姑娘怎会在此，可是王妃有事？”房嬷嬷颇为关切地问。 “王妃倒没事，只是听说嬷嬷听了，让我过来瞧瞧。”春信不咸不淡地说。 对于房嬷嬷的到来，春信是不满的。 原本宁安堂就自己和春溪，就算是春溪更得王妃喜欢些，那自己也是排第二位的。 可没想到然嬷嬷这么早就回来了，然嬷嬷也就罢了，毕竟她跟王妃是打小的情意，这谁也不能比。 但回就回了吧，然嬷嬷居然又带了一个房嬷嬷回来，还是在宫里伺候过的。 掰着手指这么一算，春信发现自己已经排在了第四了，还不算京都的那几个。 房嬷嬷听说翟氏让春信过来探望她，心里却很是感动，忙道：“麻烦春信姑娘给王妃带个话儿，就说奴婢很好，定不辱使命。” “带个话儿？”春信瞟了房嬷嬷一眼，“嬷嬷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王妃这般在意您，特特让我过来给您探病，您这都大好了，竟也不亲自过去道一声谢，满王府只怕也找不到像嬷嬷这般傲气的。” 房嬷嬷也看出来了，这个春信姑娘对自己怕是有意见。 有意见没错，但这韶光院处处都是四房的人，她这般不怕被人笑话吗？ “春信姑娘说得是，我自是要亲自去谢，只是姑娘既是王妃派过来的，不得给王妃回话？”房嬷嬷不硬不软地回了过去。 “回不回话，怎么回话，就不劳房嬷嬷操心了。”春信说完，便不再与房嬷嬷多话，去给夏忱忱行了个礼，便回了宁安堂。 房嬷嬷看着春信的背影皱了皱眉，这宁安堂的规矩也很是一般。 “房嬷嬷，四少夫人问您今天还学不学啦？”翡翠的声音在房嬷嬷身后响起。 “自是要学的。”房嬷嬷很不喜欢翡翠，年纪不大的一个小姑娘，过于伶牙俐齿。 第266章 心头发热 房嬷嬷不喜欢自己，翡翠也是知道的，她又不傻。 但却又因此，翡翠没事就跟在房嬷嬷面前晃，尤其是夏忱忱学规矩的时候，她也在一旁学。 “翡翠姑娘，我教的是四少夫人，不是你。”房嬷嬷脸板得硬梆梆的，都可以给更夫打更了。 “房嬷嬷您爱教不教，我爱学不学，我俩互不相关。”翡翠说完后，还冷哼一声。 “你跟着我学，我自然要管。”房嬷嬷对待翡翠，可就没有丝毫的客气了。 只是翡翠还没开口，夏忱忱便道：“房嬷嬷误会了，翡翠是跟着我学的。” “就是，我跟着四少夫人学的，与嬷嬷有什么相干。”翡翠边说还边走了几步，就为了气气房嬷嬷。 “四少夫人，您这般维护下人，其实是害了她们。”房嬷嬷瞟了一眼翡翠，“您自己都还没学全乎，又怎么教其他人？再说了，她们都是奴婢，用不着学这些规矩。” “多谢房嬷嬷提醒，我便是学得再不好，翡翠愿意跟我学也没法子，便是被我害了，她也乐意呢。”夏忱忱不紧不慢地说。 “奴婢自然是乐意的。”翡翠立即应声道。 “至于奴婢便不用学这些规矩……”夏忱忱看向房嬷嬷，“嬷嬷也是奴婢，那你这规矩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是，是奴婢短视了。”房嬷嬷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只得暂且忍了翡翠。 可没想到的是，不止翡翠，韶光院所有的丫鬟婆子没事竟就跟着过来一起学规矩。 永平王府其他院或公中的丫鬟婆子原本也就看看热闹，但后来一琢磨，不对呀，当初跟着翡翠姑娘学识字也是有好处的，不但有赏，而且走出去还挺受人尊敬的。 这一次不定学好了又有赏，况且学好规矩于自己也是有益无害的，为什么不去学呢？反正四少夫人最喜欢别人学东西了。 于是永平王府开始了成群结队前往韶光院学规矩的景象。 房嬷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也开不了口，因为那些丫鬟婆子都说是跟翡翠和珍珠学。 况且，她现在也不能说什么奴婢不需要学规矩的话。 实在受不了这样吵吵嚷嚷的环境，房嬷嬷终于回了宁安堂向翟氏诉苦。 “禀王妃，四少夫人太不像话，哪有带着那么多人学规矩的理。”房嬷嬷将韶光院的情况告之翟氏，“王妃，奴婢实在是教不了了。” 翟氏听到这里，脸一沉：“房嬷嬷，我是让你去教四少夫人规矩的，你怎地教起了所有的丫鬟和婆子？” “奴婢没教。”房嬷嬷觉得自己方才已经表述得很清楚了，“是珍珠和翡翠带着她们学的。” “两个丫鬟罢了，房嬷嬷你都整治不了？”翟氏都有些怀疑房嬷嬷是不是从宫里出来的，听说宫里折腾人的手段可不少。 “回王妃的话，不是奴婢整治不了她，而是四少夫人一直护着呢。”房嬷嬷一个人前去韶光院，能拿夏忱忱怎样，“王妃，要不，您拨几个粗使嬷嬷主我带着去那边？” 翟氏瞟了然嬷嬷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于是便应了。 房嬷嬷离开后，翟氏有些担心地问然嬷嬷：“然柳，她不会闹出事来吧？” 粗使嬷嬷没别的，力气大。 “王妃您只管放心，便是闹出事来也是房嬷嬷自己担着，与您又有什么干系呢？”然嬷嬷在翟氏耳边轻声道，“若能就此一举拿下四少夫人，她便是去了京都，心里也得顾及着您，也不敢堕了咱们永平王府的脸面。” 翟氏觉得然嬷嬷说得在理，最要紧的是，有房嬷嬷在前面顶着，和自己无干。 很快，房嬷嬷便气势汹汹地领着四个粗使婆子去了韶光院，然嬷嬷远远地瞧着，又笑了笑。 翡翠早就得到了消息，一溜烟就跑去告诉了夏忱忱。 “任由她带，几个粗使婆子还能想成事？”夏忱忱只觉得无语，“这样的嬷嬷怎么在宫里呆那么多年的。” “四少夫人，房嬷嬷在尚茶司，那里没什么纷争。”何嬷嬷回道。 尚茶司在宫中算是闲职，只要不是太蠢，或者得罪了人被人陷害，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什么要命的事。 却又因此，房嬷嬷其实是缺少斗争经验的。 她这样的在一般官宦之前也够用，但在王公豪族，便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夏忱忱并没有因为何嬷嬷这话而轻视房嬷嬷，房嬷嬷虽然是在尚茶司，但到底也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吗。 房嬷嬷这次明显是要整治人的，那些来学规矩的丫鬟婆子哪个不是人精，听到风声竟一个都没来，倒是把宋濯招来了。 听说房嬷嬷竟领了人到韶光院，宋濯便立即赶了回来。 看到门口守着几个面黑体壮的婆子，宋濯心里火气更大了。 “哪来的？”宋濯盯着那些婆子问。 “回四爷，奴婢等是宁安堂来的。”其中一个婆子上前半步躬身道。 “宁安堂的到韶光院来做什么？”宋濯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那婆子身子一僵，四爷这么说话合适吗？ 算了，合不合适与自己也是无关。 “是王妃让咱们跟着房嬷嬷过来的。”那婆子解释道。 “教个规则还要让你们跟着？”宋濯这话一问出来，自己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房嬷嬷来教夏忱忱学规矩的事情，宋濯是知道的，夏忱忱没说什么，大概也是想学吧。 但弄这么多嬷嬷过来，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