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太子当外室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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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青棠手指轻点桌面:“从震泽到盛泽,中间有两处讯防,统归平望巡检司所管。一般巡检司的水兵都是当地人,只要人是有名有姓,就不难查出身份。” “那些贼子就该千刀殪崋万剐!”素云骂道,又撵她上榻躺着:“不过姑娘还是赶紧去歇着吧,你这身子还没养好,却忙得顾不上休息,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颜青棠失笑,倒也听从了,脑子里却一直没停下。 盛泽镇,颜氏祖宅。 “怎么说?” 颜忠面色黯淡:“小的到了地方,就被大人从后门招了进去,大人说平望那受阻,不光伤了人,还死了几个水兵,事情不好收拾。又说最近有某位大官可能会到苏州,让我们暂时都消停些,待人走后,再说下文。” 方先生灰眉紧缩,脸色不太好看。 “你就没与他说,此事不是替老爷所办,而是为阁老的大事?” 颜忠脸色也不太好:“当然说了,可小的一个下人,大人根本不愿跟小的多说,只让小的回去。” “到底什么大官,竟把人吓成这样?”方先生捏着胡子吸气。 这个颜忠怎么知道? 说白了,他就是个跑腿的。 静默半晌。 颜忠没忍住道:“先生,你说接下来这事该怎么办?老爷可是叮嘱过让我们办完了事,就赶紧回京的。” 那位大人能等,他们可不能等。 这次出京之前,大人就吩咐过,办完速归。 为何速归? 颜忠只知道只鳞片甲,方先生身为幕僚,却知道实情。 此事与大人前程有关,万万不能有失。 “那颜青棠可回盛泽了?” 颜忠摇摇头:“不知她音讯,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颜家的下人嘴都很紧,只知道颜家那边没有任何异常。” “此女倒是沉得住气,她既被人所救,现在却不露面,估计是想引蛇出洞。” 方先生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捏着胡子道:“那我们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即使难堪有损颜面,也得把事情办成了。你去把二老爷请来。” “是。” 消息来得很快,也不过两天就有信了。 也是颜家在平望当地本就有分号和桑园,拿着画像找几个当地人略微一打听,就打听到对方的身份。 “此人是平望巡检司下水兵,名叫侯三。打听到时,侯家正在办丧事,据其邻居说,侯三是因公身亡。除了侯三外,同属的水兵还有两个也是因公身亡,这几家人都有一个特点,对家人的死,很是讳莫如深,若不是平望分号的掌柜颇费一番力气,恐怕是打听不到。” 果然跟平望巡检司有关! 颜青棠心里并不意外。 张管事又道:“平望巡检司的巡检姓吕,本身并无特点,但姑娘也知道,水道巡检上属不清,即可归当地州县管,也可归府城管,按察使司也可插手一二,恐是难以追究个明白。” 苏州府下水道巡检上属不清,其实也和当地形势有关。 所谓江南富,最富不过苏州、松江和扬州。苏松税赋半天下,这两地不光盛产丝绸布匹,也是产粮之地。 苏松熟,天下足。 也因此江南重税,最重的不过苏松两地。 这里的商业极其发达,每天经过运河水路运出的丝绸布匹粮食不知几许,巡检司有‘扼关津之要道要塞’之责。平时不光油水很大,还有设卡抽检之权。因此本该归属当地州县管辖的,出现了多级官衙争相想将其握在手中之态。 颜青棠斟酌道:“让人盯着这个姓吕的巡检,看他与谁交往得多,最好能从他家人那打听到消息,不用怕浪费银子。” “是。” “把消息给那位冯爷也送一份。” 那日通过来送画像的下人,才知道‘冯爷’如今暂居在芦墟镇,颜青棠猜测对方留下恐与此事有关,自然不吝多送一道消息。 这时,素云从外面走进来,步履急促。 “姑娘,家里来信,说吴江县衙给家里传了信,吴知县招姑娘前去说话。” 吴江县衙,夏和洲? 本身颜青棠会留在芦墟镇,一是为了休养,二来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难道夏和洲就是那条蛇? 第11章 ◎无子招赘,也需立嗣◎ 吴江县下属数镇,都是苏州府下商业重镇。 吴淞江穿城而过,又毗邻太湖和运河,乃运河之枢纽,因此吴江县治所在不亚于一些府城。 船行至城东门外,映入眼帘的便是横跨吴淞江的垂虹桥。 有诗云‘垂虹蜿蜒跨长波’,‘垂虹秋色满东南’,又有诗云‘垂虹夜静三高月’,‘回首烟波第四桥’。 历朝历代,少不得文人墨客留诗词画卷于此,足以见得此地此景。 河道两岸屋宇商铺鳞次栉比,水中客舟商船帆樯如林,一眼望去商铺、民居看不见尽头。 此乃江南市,也是吴江县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之一。 坐船经水门入城,行至临近县衙的水渡码头,方靠岸下船。到县衙时,夏和洲刚忙完公务。 县衙三堂,此乃知县平时休歇及翻看公文之地,又叫三省堂,寓意父母官当每日三省,常人不可入。 夏和洲便在此地见了颜青棠。 他大约五十多岁,眉发灰白,脸颊消瘦,眉心有深深的川字纹,显然平时也是忧思劳虑甚多。 “坐。” 夏和洲指了指椅子。 仆役上了茶,步履轻巧地下去了,并关上门。 颜青棠在椅子上坐下,“谢夏伯伯。” 对于夏和洲是否是那条蛇,颜青棠是持怀疑态度的。她虽和夏和洲来往不多,但对其为人秉性,在父亲颜世川口中所知甚多。 夏和洲在吴江知县这个位置,连任七载,官声政绩毋庸置疑,他和颜世川交情不错,因此颜青棠见其才以伯父相称。 之前颜世川的丧礼,夏和洲曾亲自到场,虽然来去匆匆,但可见心意。 “你父亲的事,我深表惋惜,丧仪那日人多口杂,我也不好多言,你要节哀顺变。”夏和洲徐徐道,面色可见沉痛。 “谢夏伯伯关心。” “我公务甚忙,你父初丧,大抵也不清闲。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相告,日前盛泽城西旺水弄颜世海家递诉状于县衙,状告你仗势欺人,以女儿身充作孝子,并阻挠宗族为你家立嗣,盛泽颜氏宗族有人陪同前来,证明其所言属实。” 颜青棠眨了眨眼。 夏和洲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又道:“我知你欲以赘婿为嗣,婚事你爹早已为你定下,只是还没来得及办婚事。从礼法宗法来说,是可行的。但你有一点大概疏忽了,按大梁律例,户绝之家须立嗣,若无子招赘,仍需立同宗嗣子,家产均分。” 夏和洲这一番话,信息良多。 首先他透露出已知颜青棠的打算,不管她的说辞是真是假,赘婿是她爹定下的,还是事后她临时抱佛脚,这种说法在他(县衙)这里是能说过的。 这也是颜青棠为何笃定此法能一劳永逸。 颜家不同寻常人家,从势力上来看,并不弱于宗族,且钱可通神。只是在礼法和宗法上不太占理,所以她借用自家在当地名望,以势压人,又给出以赘婿为嗣的答案,至少从明面上是可以说得过去的。 只是她到底是常人,不擅律法,也不知律法中有‘无子家即使招赘,仍需立同宗嗣子,家产均分’这一条。 “此事本就是民不举官不纠,但如若有人告到衙门,官府就需按律法行事。” 顿了顿,夏和洲又道:“我曾听你父不止一次提过,有女不让须眉,家中生意大多你已接手,只是对方动上律法,显然图穷匕见,你须得尽快拿主意。” 同宗相告,就是撕破脸皮也定要拿人这一份家业。 从本心来说,夏和洲十分厌恶这种行举。 这叫什么,叫吃绝户! 可律法难为! “对方显然成竹在胸,且早有布置,今晨我收到一封私信。” 颜青棠当即看了过来。 “那信中点拨我让我尽快结案。” 颜青棠震动,倾身向前:“还不知是谁的信?” 夏和洲不言。 颜青棠坐了回去,神色黯淡道:“夏伯伯大概不知,日前我遭遇袭杀,对方下手狠毒,不留活口,显然非寻常人,多亏我身边护卫拼命护我,才侥幸逃过一劫。您这次去信盛泽,其实我当时根本不在盛泽,而是在外养伤。” 说着,她轻结颈上丝帕,露出其下泛着青紫的淤痕。 已是多日过去,这淤痕仍未褪去,让人触目惊心。 夏和洲目光一阵闪动,良久暗叹一声道:“是提刑按察副使阮呈玄阮大人。” 寂静。 是宛如死一般的寂静。 一省最高官署乃三法司,即提刑按察使司、承宣布政使司及都指挥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管刑名司法,承宣布政使司管民政要务,都指挥使司管军务。 按察副使乃正使从官,正四品官衔。 这个四品和苏州府知府的四品可不一样,是管整个江苏省的,只是由于苏州府地位重要,各司部衙署才会设在苏州。 如今,堂堂一个按察副使,竟对这种家产之争的案子上心,着实令人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