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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 第897节

    龙城文明想要在图兰泽倾销工业制成品,来维系自身的经济运转的话,就必须唤醒全体鼠民的权益意识,将他们从“奴隶、仆兵、炮灰”,变成拥有足够购买力的消费者。

    光靠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爷们,顶多消费点儿奢侈品,不足以解决数千万龙城市民的工作问题,也不可能将图兰文明纳入龙城文明的大工业和信息化经济体系,彻底解决龙城的经济危机。

    数以千万计任劳任怨、嗷嗷待哺的鼠民,才是孟超心目中,最优质的客户。

    所以,对这些敢于愤怒、敢于抗争、敢于揭竿而起、向至强者挥舞战刀的鼠民义军,他是帮定了!

    但是,忙也不能乱帮,否则只会越帮越忙。

    首先,孟超必须深入鼠民们的秘密组织,搞清楚所谓“大角鼠神”和“鼠民之乱”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又不想太早暴露身份。

    免得引来卡萨伐·血蹄这样的旧贵族,以及“胡狼”卡努斯这样的野心家的警惕。

    孟超只能暗中调查。

    他找到了叶子、蜘蛛等最初挑选和调制的三十名鼠民仆兵。

    又找到了大批在血颅角斗场服务了七八年以上的资深鼠民杂役。

    他装作对大角鼠神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东拉西扯,旁敲侧击,主要目的是询问这些人,最早是在哪里、从谁口中,听到“大角鼠神降临”的消息。

    抛开一直就有流传的大角鼠神的传说不提。

    具体到“大角鼠神已经降临,在图兰泽深处组建了军团,即将拯救所有鼠民”的传言,好像是四五天之前,在血颅角斗场如病毒般散播开来。

    绝大部分鼠民都记不清楚,究竟是谁第一个神秘兮兮地说起这个消息。

    但在隐约记得的那些鼠民口中,一个叫“三只手”的名字,被他们多次提起。

    孟超了解到,“三只手”是一名在血颅角斗场服务了二十多年的鼠民杂役。

    以鼠民的寿命和在角斗场里做事的危险系数而言,三只手实在算是血颅角斗场里资格最老的鼠民杂役之一。

    他的消息十分灵通,亦掌握着大量不为人知的渠道。

    事实上,三只手是血蹄家族的“家鼠”。

    有一段时间,还当过全体鼠民杂役的总管。

    只是后来,他跟随的主子,在血蹄家族的内部斗争中失去了势力和性命。

    他不被新主子所喜,随意找了个借口,将他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

    虽然没被打死,双手的筋腱却被硬生生地撕裂,以至于双臂萎缩,真像是老鼠爪子一样。

    原本这家伙是叫“五只手”的。

    他的双脚和双手一样灵活,而尾巴的灵活程度更胜过四肢,干起活来非常麻利,还有一手寻常鼠民绝难学会的筹算本领,很擅长算账什么的。

    双手被废之后,自然从“五只手”,变成“三只手”。

    因为精于筹算的缘故,虽然当不成鼠民杂役们的总管,却还能干些采购的活计。

    当然不是去高级市场采购富含灵能的图腾兽血肉和黄金果,而是去低级市场,采购大量让鼠民仆兵和杂役们能填饱肚子的粗劣食物。

    血颅角斗场里的仆兵和杂役众多。

    每天消耗的食物都是天文数字。

    是以,三只手每天都要出门,有大量机会,和血颅角斗场以外的人联络。

    孟超之所以盯上他,并非仅仅因为他的职业。

    干这种能经常接触到三教九流的工作,自然能听到各路流言蜚语,倘若嘴巴再大一些的话,无意间传播关于大角鼠神的消息,也没什么出奇。

    孟超盯上他,主要是因为:

    第一,三只手曾经被新主子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活生生废掉了灵活无比的双手,极有可能对新主子怀恨在心,有足够的反抗动力。

    第二,从杂役主管变成普通杂役之后,三只手表现得老老实实,谨小慎微,并不是一个喜欢捕风捉影,乱嚼舌根的家伙,最近却一反常态,到处找人聊大角鼠神降临的事情,自然显得非常可疑。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经常接触三只手的鼠民杂役们说,三只手那两条枯萎了整整十年的手臂,最近一点点恢复了健康,就好像被烈焰焚烧过的枝桠,经过雨露滋润之后,重新生长出了鲜嫩的绿芽。

    虽然比正常人的双臂,仍旧细了一大圈,却已经可以自己洗衣服甚至绞毛巾了。

    因为是主子的惩罚,留下的印记。

    三只手自然不可能在血颅角斗场的医疗室里得到治疗。

    当别人好奇地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他毫不隐瞒,甚至兴奋无比地说,自己得到了大角鼠神的祝福!

    根据这些线索,孟超综合判断,三只手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从潜伏在黑角城中的鼠民秘密组织——“大角鼠神的使者”那里,领取了某种任务。

    于是,次日的“鱼之时”,也就是黎明未至,天空灰蒙蒙就像是死鱼肚皮般的时间点,孟超再次改变了发色和瞳色,披上连帽斗篷之后,远远跟在三只手的身后,溜出了血颅角斗场。

    “勇敢者的游戏”,将要持续整整半个月。

    从白天到夜晚,到处都有杀红了眼的武士老爷们,在街头巷尾,酒馆和赌场里大打出手。

    站在黑角城原本最繁华,此刻却满目疮痍的中心市场,向四周侧耳倾听的话,随时都能听到墙壁倒塌的声音,庞然大物重重落地的声音,当然还有刀剑和爪牙狠狠碰撞,火星四溅的声音。

    虽然号称是“全天候、无休止的华丽对决”,但偌大一座黑角城,总归要维持最基本的运转。

    不说武士老爷们吃什么,喝什么的问题。

    也不谈他们将房屋拆成了残垣断壁,将街道打得一片狼藉,要不要鼠民杂役和奴工来收拾的问题。

    就说几十万武士老爷们的吃喝拉撒,后面两个字,倘若没有“垃圾虫”及时疏通和搬运的话,用不了两三天,武士老爷们就只能在污水横流、臭气熏天的屎黄色水池子里,去“夺取武士的荣耀”啦!

    是以,最狂热的图腾武士,每日激战之后,都要稍稍休息片刻,顺便让鼠民杂役、奴工和垃圾虫们出来收拾残局的。

    那就是从“鱼之时”到“鸡之时”。

    也就是凌晨三四点钟,到早上八九点钟。

    在这六个小时里,氏族武士们在过量分泌的多巴胺和内啡肽的刺激下,已经折腾了一个白天加大半夜,全都呼呼大睡,或者浸泡在秘药里疗伤去了。

    鼠民杂役、奴工和垃圾虫们就趁机钻出来,争分夺秒地清理废墟,疏通管道,准备好武士老爷们在下一轮战斗中,所需要的一切。

    是以,天还没亮,两侧都是残垣断壁的街道上就挤满了鼠民。

    不少被武士老爷们拆成一片白地的废墟,干脆变成了临时市场,交易鼠民生存和武士战斗所必须的物资。

    氏族时代的反抗者们没有丝毫警惕和保密意识。

    至少,在孟超这个接受了严格的潜行、渗透、刺杀训练,又在异兽调查局学习过如何对付潜入者的幽灵刺客眼中,三只手的脑袋上,简直漂浮着一枚闪闪发亮的箭头,哪怕闭着眼睛,都不用担心跟丢。

    不过在前两处市场,他并没有任何异常。

    因为身边还有两名年轻得多的同伴,就连询问和讲价,都是由同伴进行,他并没有和任何人接触,也没丢下过任何东西。

    直到第三处市场。

    这是一处规模极大的肉类市场。

    贩卖的不是图腾兽血肉,仅仅是普通野兽的血肉、骨骼还有下水。

    说起来,除了种植曼陀罗树之外,图兰文明还拥有远超氏族时代的畜牧业和养殖业。

    一方面是“祖灵”留给了他们已经驯化完成,甚至还经过了基因调制,非常容易养殖的家禽家畜。

    另一方面是家禽家畜的食物也十分容易获得,只要将曼陀罗树的树皮和曼陀罗果壳粉碎,加上骨粉和水搅拌,就能养活绝大多数家禽家畜。

    奴隶们的食槽里,当然见不到半点荤腥。

    但为了确保仆兵的战斗力,除了搅拌蜂蜜和炼乳的曼陀罗果泥之外,隔三差五补充肉食,却是必须的。

    血颅角斗场的消耗量巨大,自然有相熟的摊贩来专门供货。

    对面那个眉心长着一撮毛的摊主,貌似是三只手的老朋友,两人勾肩搭背,相谈甚欢,也没什么可疑。

    包括他们按照市场上通行的方式,将两人宽大的袖口对接起来,双手伸到袖子里去讲价,也是常规操作。

    但始终远远盯着三只手的孟超却发现,当他们的双手同时伸到了袖子里,谁都看不到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三只手和对面摊主的微表情,都变得和片刻之前不同。

    那是三分紧张,三分警惕,以及三分兴奋。

    第1020章 铸造的地狱

    “这两个人传递了什么东西。”

    孟超注意到三只手的肩膀和胳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抽动。

    像是将某个物体,从捆绑在手肘上的位置,滑落到手腕上,再弹进对面的“一撮毛”手里。

    或许是三只手的双臂,还没从十几年的萎缩中,完全恢复过来。

    他在做滑落和弹射动作时,稍稍有些吃力,动作幅度略微大了一些。

    放在没有任何反间谍经验的氏族武士眼中,这自然不是什么破绽,甚至连疏忽都算不上。

    却被孟超的火眼金睛,抓了个正着。

    “所以,这间肉铺,是鼠民义军的消息中转站?”

    孟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

    三只手传递完消息之后,很快就带着两名同伴离开了市场。

    孟超没有继续跟踪他的兴趣。

    道理很简单,三只手是黑角城的土著,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几二十年,不太可能是鼠民义军在那么久之前就埋伏的暗桩,充其量是最近才被发展的小鱼。

    至于肉铺的主人“一撮毛”,孟超也不觉得,他是自己最终要找的人。

    像他这样有充分的理由能待在三教九流杂处的市场上,时常和人玩“袖里乾坤”的把戏,不用来充当情报中转站,实在太浪费了。

    三只手从袖子里传递过去的东西,应该不是给一撮毛的。

    这家伙仅仅是个二传手而已。

    果然,孟超盯了半个钟头后,就再次锁定了目标。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瘸腿鼠民。

    整张左脸一直延伸到左肩,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就像是曾经被某种凶兽,狠狠啃噬过左半边身体一样。

    连带着左腿都硬梆梆的,像条烧焦的木棍一样,拖曳在身后,一瘸一拐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