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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和魔尊离婚 第171节

    君染闻言一愣,随后抬起头,缓缓闭上眼睛,最终也没有控制住一滴缓缓滑落的眼泪。

    “时至今日,我已经分不清了。”他说,“我甚至已经分不清楚,我究竟是神,还是妖。”

    或是一个傀儡。

    “我调换了帝夙和摩缨的命运之后,也想杀了摩缨,以绝后患,他是真正毁天灭地的人,我从未想过让六界毁灭,因为六界是我和天尊数万年来的心血,是你我共同的梦,我不想毁掉。所以,我打算偷偷去杀了摩缨,他是个刚刚降生的婴儿,要杀他易如反掌,可是夜摩族被困在金笼里,所有神族都盯着,我没机会下手,我只能暂时放过了他,我想他现在只是个夜摩族,这么弱小,没有修炼的能力,不可能造成什么风浪,于是我等了几年,等到他长大一些,便使了些计策,让光明池的守卫放松了,那些夜摩族孤注一掷的,把年幼的他偷偷送出了光明池。”

    “他孤身一人,我更容易杀他,可这小子确实命大,我三番五次,都没能成功杀了他,最后一次,碰到了天尊。”

    第112章 三千年前

    鹿朝眼睫煽动, 她站在原地,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是从遇到摩缨之后开始断掉的,那是故意被君染拿走的一部分。

    她喃喃地问:“这部分记忆, 被你扔进天渊裂缝了?”

    “是。”

    “我永远看不到了?”

    君染点点头:“你能看到的, 只有问道里关于帝夙的那一部分记忆, 可他,也并不完全知道。”

    鹿朝的剑横在他脖颈上,忽然她收起了剑,朝他靠近了几步, 轻声开口:“知玉哥哥。”

    君染蓦地瞪大眼睛,神色之间无比慌乱:“你乱喊什么?我岂是……”

    “知玉哥哥。”鹿朝打断他的话, 从君染泛起波澜的紫色眼眸中看进去, “知玉哥哥,如果你听得到, 帮帮我。”

    君染大怒:“鹿朝!你疯了不成!你竟然对着我, 喊一个凡人的名字?他算什么东西,他只是一个傀儡!”

    鹿朝抬起手, 轻轻抚上他的脸:“可是, 你有时候会用他的眼神看着我。”

    君染愣在原地,脸上是因疯狂失控而狰狞的神色,他控制不住眼角的跳动,像是一个身体要分成两半, 他用力咬着嘴唇,直到鲜血的味道涌出。

    可是有那么一刹那, 他狰狞的脸上, 忽然有一丝温柔,眼神柔软地看着她。

    鹿朝瞬间泪如雨下:“知玉哥哥。”

    ‘唰——’

    君染忽然抬起手, 一缕傀儡之索从他指尖向后延伸而去,君染发出一声怒吼,立刻转身扯住傀儡之索,而电光火石之间,鹿朝也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随着傀儡之索进入了内殿中。

    幽暗的光线之下,傀儡之索幽蓝的光芒在内殿的一个案几前一闪而过,便被君染拽了回去。

    案几上摆放着成堆的书籍,日月星辰的升起落下的详细记录,密密麻麻铺在桌上,而在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她一抬手,木盒到了她手里,她低头打开,里面放着一只同样不太起眼的白玉盏。

    鹿朝拿起白玉盏,转过身,看着身后跑进来的君染,面如死灰般。

    “落魂盏。”鹿朝的手指在盏边轻轻拂过,一股熟悉的感觉涌入心中,有一些是她破碎的魂魄,随着她的手指重新回到她身上,一股温热的力量充盈着身体,让她周身散发出一片耀眼的光。

    而最后,她看向白玉盏里,只剩下一缕紫色的流光漫无目的地游动着。

    “这不是我丢失的那一魄。”鹿朝知道,那一魄关于她的情感,君染是真的扔到了天渊裂缝里,永远不会让她找回来了。

    “可是,这几千年来,你满心罪恶,一定会需要点儿什么东西来缅怀一下吧。”鹿朝张开手指,将落魂盏里那片紫色流光勾出来,在半空中变成丝丝缕缕的紫色,里面出现了一张熟悉的少年的脸,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

    “你留下了我的记忆。”

    君染颓然地向后退了几步,双手垂在身侧,冷冷一笑:“没想到,我最终败在一个傀儡手里。”

    鹿朝道:“你让裴知玉接近我,不也希望我能喜欢他吗?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是你分化出去的傀儡,喜欢他,就等于喜欢你,这样,我就不会再喜欢帝夙了。”

    “可是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个傀儡也会有心,自此之后,他不再是你的傀儡,而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曾经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你的傀儡。”

    “哈哈哈哈……”君染忽然笑起来,“曾经喜欢……就是因为这一点点喜欢,让他有了心。”

    “他有了心,就胜过你,而你纵然有心,却比不上一个傀儡。”

    君染的笑容僵在脸上。

    鹿朝随手松开召灵,让她化出人形,对她吩咐:“好好看着君染殿下,别让他离开日月之巅。”

    “知道了,主人。”召灵乖乖地点头,但她的目光越过君染,看向摩缨时,却有些害怕,“主人,他……”

    鹿朝道:“他想让我知道真相,所以不会伤害你,放心吧。”

    她说完之后,便双手捏诀,将那片紫色的流光,引入脑海中,顿时,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的地方,被一段记忆填满了。

    一重天

    夜色深重,寂静的野外,一个幼小的身影被狠狠抛在地上,细弱的腿几乎被折断,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向外撇着,他痛得发出幼兽般的嘶吼,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拖着扭曲的双腿,拼命往前爬。

    不可以死,他要活下去,要为族人报仇,要活着!

    这里已经是一重天,再往前,便可到达魔域的巨灵山脉,从那里直接去到魔域后,他就安全了,就算是神族也不可能在魔域为所欲为!

    他带着这样的信念往前爬,可是身后,却渐渐有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很快便将他瘦弱可怜的身躯笼罩起来。

    “你能逃到哪里去?”清冷的声音响起来,让他头皮发麻,“一个小小的夜摩族,能掀起什么风浪?”

    那人似乎也有些质疑,因此没有立刻下手,只是俯视着在地上如同蝼蚁蛆虫一样扭曲爬行的东西。

    地上拖出了长长的血痕,他一抬手,一根黑色的钉子从后背将那幼小的身影狠狠钉在地上。

    他的脊骨瞬间断了!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寒冷黑暗的旷野中,血和泪一起涌出眼眶。

    “你们……凭什么?”他张开口,狂涌而出的鲜血让他声音模糊不清,“凭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

    “错在太弱小。”高高在上的神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弱小又珍贵,而你,还妄图反抗。”

    年幼的他咬着牙,反手想拔出背后的黑钉,却在下一瞬,被另一枚黑钉从腕骨钉入,将他的手钉在地上。

    鲜血弥漫在四周,充满香甜而迷乱的气息,令人精神都不自禁振奋起来。

    这股味道让君染皱起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那些弱小的神族为这血液而疯狂,却不知道为此埋下了多大的祸根!

    这血就是万恶之源。

    他不想闻这令人作呕的气息,手中多出三枚黑钉,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一个注定要毁天灭地的人,要让他神魂俱灭,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镇魂钉,会将他的魂魄打散,永世镇压在无间地狱,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他正要动手,忽然,黑暗的天边一道紫色的剑光如同朝阳般一闪而过,君染一惊,立刻消失在原地。

    而几乎是下一秒,雪白的身影便出现在那个弱小孩童的面前。

    裙摆缓缓落下,拂过他满是血污的脸。

    又是这样纯洁无暇的一身白……男孩厌恶地想着,外表越是干净,内心却污浊腐臭!

    他恨这些神,总有一天,他要杀光他们!

    可他现在,动弹不得,双腿折断,脊骨断裂,一只手也钉在地上,只有一只手,勉强地抬起来,抓住那片雪白的衣摆,狠狠地抓着,颤抖着,似乎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死!

    死!

    死!

    都给我死!

    他血泪横流,可是无能为力,痛苦让他的身体像被斩断身体的蚯蚓一样,在地上扭曲着。

    “别动。”一只手忽然按在他后背上,继而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柔软清澈的嗓音,像是梦中听过的一种奇妙的乐曲。

    在哪里听过?

    他不断回忆着,忽然后背上猛地一痛,鲜血狂涌而出,他惨叫着,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衣摆。

    “我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这声音在他濒临死亡的愤怒中,却像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而过,平静,柔软。

    他睁着血红的眼睛,继而,感觉到被钉在地上的那只手又传来剧痛。

    “啊啊啊啊啊——”

    他像野兽一样惨叫起来。

    “呵呵……”头顶上的声音不禁轻笑,“方才说着最狠的话,我以为你不怕痛,没想到还能发出这样的惨叫声,那大概不会死了。”

    他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却发现那只手可以动了。

    身体,也可以动了。

    原来,她拔掉了他身上的镇魂钉。

    他努力抬起头,清清冷冷的月光下,他清楚地看见一个美得肆无忌惮的少女,手里拿着带血的镇魂钉,迎着月光仔细观看。

    “是镇魂钉。”她喃喃地说。

    他呆呆地看着她,一瞬间忘记了身上的痛,也忘记了她是最令他厌恶的神族。

    “你这么弱小,为何要用这样的神器对付你?”她终于低下头,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真诚的疑惑。

    好像不知道自己直接说出对方的痛点,是一件没有礼貌的事情。

    他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被激发出来:“我不弱小!总有一天,我要杀光神族!”

    她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在他目眦欲裂的目光中,似乎觉得应该安慰一下他,便说:“不错,有梦想是一件好事,加油吧。”

    “……”

    “你身上的伤很重,我手边没有那么多药,你暂时跟我回去吧。”

    “不要!我要去魔域!”

    她摸着下巴,看了看他身上的伤,才问:“你就这样爬着去吗?从这里到巨灵山脉,少说也要爬个十天,你确定吗?”

    他浑身颤抖:“不要你管!”

    “好吧。”她叹息一声,站起来,往旁边退了一步,把路让开,“那你爬吧。”

    他用能动的那只手,往前爬,可是用尽全身力气,一寸都没挪出去,反而身上鲜血狂涌,他一口血喷出来。

    “看来十天爬不到,得二十天。”她说。

    他又怒又恨,被这个神族奚落着,恨不得杀了她!可是怒急攻心,失血过多,他终究还是坚持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