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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南柯梦(上)

    她本来不该这样会骑马的,阿耶说要送给她的小马,还没有送过来。

    可是,谢令姜虽然有点不喜欢总是娇滴滴,而且还有些心机的谢道聆,可是断断不能让她出事啊!

    谢道聆万一真的出了事,谢令姜难辞其咎。

    谢道聆此时年纪还小,未必能理解方才自己在众人面前对于她的斥责。

    可是此时万一近来又遇到了受伤之事,那可极是不妙了。

    阮遥集略有些茫然的看着远处的那个小娘子,心里头也极为忐忑的想着,为什么自从从大梦里醒来之后,感觉稍稍有些变化呢?

    上辈子的谢令姜绝对没有这般模样,从来都是安安心心的在深闺里读书写字,绝不会跑马的,难道是自己记忆错的?还是从未了解她?或者心里头隐隐约约有一种窃喜的感觉,难不成对方也因为某种变故,和自己是一样的同类吗?

    阮遥集虽然引了众人都去打猎,但自己是置身事外,因为要一直关注谢令姜那边的情况,他很害怕会如漫长的梦里一样,谢令姜最终会步入极为悲惨的命运。

    阮遥集还记得自己梦的那个梦,幼年时的一场高烧,阮遥集做了很久的大梦。

    但是极为虚渺的一场如同南柯一梦般的存在,却并没有黄粱一梦一般的香甜迷醉。

    梦里头阮遥集是一个孤儿一样的存在,被父亲送往谢氏,而后便在这里长大,在这谢氏,他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外姓的客人,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见证谢氏从盛到衰弱的过程。

    他的父亲也在大梦里边疆战场里死去,阮遥集成了遗孤,他我那个梦境里头,只觉得无比的绝望。

    他被接到谢家后,谢三叔收其为徒,也很好像是侍卫,又好像是伙伴一样陪她长大。

    打马西街,红衣少女,自有飞扬的姿态,并不横冲直撞,只道是流目顾盼面萦霞,玉貌娇艳自无暇。春风染尽陌上花,春水长流自天涯。

    少年郎君和小娘子站在祖庙旁,面前年轻的谢三叔风姿傲然,但是手上拿着戒尺。

    “谢长安,今天你是不是把御史家公子打了?”

    “是,三叔。”少女很恭敬,嘴角却是倔傲。

    “你做错了吗?”

    “没有啊,为什么做错了。”

    “还不知错。”

    一戒尺打了下来。少年闷哼一声。

    那男子低头一看,戒尺下阮遥集的手臂上通红一片,少女白皙的胳膊依旧娇嫩。

    “每次都给她挡,挡着挡着她永远都学不会谦恭。”阮遥集听到这话依旧沉默如斯。

    芳华木下,“阮遥集,遥集阿兄,你这个大笨蛋。不疼啊。”

    谢令姜鼓着嘴巴给他擦擦药。

    “没事,不疼。”

    “傻子。”

    一层嫣红的霞光笼罩着,漫山遍野的野花野草在清风中摇曳着,舒展着身姿,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经年之后。

    两人坐在屋顶上,对月饮酒,阮遥集是真的有才华,拿着竖笛,也能吹出一支曲子,仿若是疆场无情,刀光剑影。战鼓声擂,厮杀不断。

    焚天业火江河令,一曲终断青山老。

    听着听着,心中顿时有无限豪情。

    “阮郎,这曲子,莫非是《十面埋伏》?”

    阮遥集听到这里,抿了抿唇笑,“正是。长安果真是知音。”

    长安,是谢令姜的乳名。

    “可是这《十面埋伏》不是,不是已经随着令祖父身逝而失去了吗?”

    “我那时虽年幼,我父亲临走之前,是将家族一些机密之事写在了锦囊里面,他嘱托我母亲,一定要将阮氏骨血养大,于是母亲便把这些锦囊交给了我,虽则这几年我们很少见面,但也常常书信往来。”

    阮西顾已经长成了面如冠玉,俊美绝伦的好儿郎,他喜好白衣,一身白衣胜雪,端的是夫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

    都说王家大郎、二郎、三郎都是霁月风光,豁达文雅,才貌双全,隐隐约约有王少年姿态。也自知谢氏一门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则有封、胡、遏、末。今日见阮遥集,方知世上还有真君子,阮遥集身长七尺八寸,风雅从容,容止出众。

    “西顾,我听说你要走了。”谢令姜垂下美睫,微微出声。

    “是啊,我要风卷长旗,长枪向战场,纵马挥歌饮血沙场,昔日里我常听闻叔伯战场英姿,也曾闻言,七尺儿郎,当醉卧沙场。”

    “何日归期?”听到这里谢令姜仰头看着坚毅的少年郎。

    “归期不须问。”

    “生死何论?”谢令姜心中一咯噔,知此事没有回旋余地。

    “生死何必论。”

    “你,我--”谢令姜心中自知苦。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阮遥集长身玉立。字字掷地有声。

    别庄,月色如水,躺在芳华木上,谢令姜人生第一次失眠,阮西顾要去战场。树下站着的阮遥集,并不愿意妥协。

    阮遥集明明那时年纪并不大,可在梦里的时候,自己仿佛真的如此成熟,真的是一个热血的少年郎,年岁还小的时候就仿佛已经历了自己的一生。

    阮遥集就站在芳华木下,昂起首来看着已经初初年华的娘子,她像是盛放的花朵如此的美,又是如此的朦胧,美人如雾隔云端,阮遥集感觉到有点心碎,为什么那时候?阮遥集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谢令姜已经长成的少女心思呢?倘若要是更久一点,更坚定的告白,或许对方就不会在无望的相思里头,最终绝望地嫁与他人。

    阮遥集离别之前也是偷偷的去看过她的,那时她正浅浅的在灯下闭幕而眠,像是温习了很久的书卷,才会疲累到这种地步。

    他抱起她抱到了床上,那夜的烛火跳动着,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投在身后宽大的屏风之上,状似温情至极的拥抱。

    阮遥集想要拉住那个自己,可是拉不住。

    转身,离开。

    若是我活着,归来之日定娶你。

    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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