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古也谈谈,今也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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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戒严,京畿一片哗然。 最先知道消息的是孙太后。 御马监掌印太监刘永诚携御马监监督太监郝义匆匆赶到慈宁宫,如此这般一说,孙太后拍案而起,“小兔崽子闹哪样!” 刘永诚面无表情。 但站在刘永诚身后的监督太监郝义,眉头却挑了挑。 孙太后问刘永诚,“可还有其他动向?” 刘永诚,御马监掌印的大太监,听起来御马监好像打酱油的衙门,而刘永诚这个太监就是个弼马温,但其实内官十二监、四司、八局中,御马监丝毫不输司礼监。 刘永诚在宫中的地位,甚至比司礼监太监兴安还要高出一头。 须知御马监掌控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 四卫军共两万两千多人。 职宫中宿卫。 何况刘永诚还有个侄儿刘聚,在北京保卫战中血战西直门,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是五军都督府的右军左都督。 刘永诚闻言摇头,“倒也没其他事,殿下就是传值四卫戒严。” 孙太后思忖了一阵,“除了陛下病重,宫中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刘永诚摇头。 有些东西你不去想,就不会去关注。 比如刘永诚虽然掌宫中宿卫,但他从没想过还能让堡宗复辟的这种骚操作,所以根本没关注南宫那边的动向。 孙太后有些不解,“那小兔崽子聪慧的很,张鹏说他是生而知之者,如此大动干戈,肯定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既然宫中没有动静,难道是于谦?” 同样的,作为皇室人员,孙太后也担心于谦篡国。 咱老朱家自己人怎么抢皇位都可以。 但于谦不行! 刘永诚哂笑一声,“于少保么……奴婢没猜错的话,这一两日消失不见的锦衣卫指挥使和两个锦衣卫指挥佥事、指挥同知,盯的就是团营那一群人。” 孙太后不解了,“那兔崽子到底在针对谁,难道是哀家?” 刘永诚微微颔首,“奴婢认为应该是。” 孙太后闻言怒极反笑,“好一个兔崽子,这连哀家都开始提防了,哀家既然允了祁钰登基,又怎么可能如此下作!” 刘永诚沉默了一阵,“太后娘娘,奴婢是不相信什么生而知之者的,太子殿下此举,很有可能是皇后娘娘的授意,奴婢没记错的话,当日陛下从先农坛归来,太子殿下觐见的时候,皇后娘娘也在乾清殿内,之后太子殿下就传陛下口谕了,这里面着实有些蹊跷。” 孙太后冷笑,“你知道什么!” 景泰四年末五年初的太子落水案,自己就被这小兔崽子算计了一次。 那时候才五岁。 现在只会更妖孽。 朱祁钰生了个好儿子! 一念及此,孙太后只觉妒火中烧,为什么自己就生不出这么优秀的儿子,若是朱祁镇有朱见济这小兔崽子一半的聪慧,何至于沦落到被幽禁南宫的下场。 沉默了一阵。 孙太后冷静下来,在心里仔细盘片刻,情绪黯然的道:“罢了罢了,御马监这边的腾骧和武骧四卫暂且不动罢,先看看那小兔崽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今天乾清殿那边传来了消息,朱祁钰醒过一次。 但状况不容乐观。 据说,醒来后身体不能动弹,和杭皇后说了两句话,又晕了过去。 皇城戒严也不是坏事,负责宿卫的腾骧和武骧四卫在她手上,如果朱祁钰真的驾崩了,那一切还不是她说了算。 所以根本不惧怕朱见济的折腾。 刘永诚眼里浮起一抹失落,不甘心的道了句,“娘娘,何不将错记错……” 孙太后盯了他一眼。 随即目光落在刘永诚身后的监督太监郝义身上。 刘永诚猛的醒悟过来。 急忙告罪。 孙太后挥挥手,“没事就退了罢。” 和慈宁宫一样,南薰坊距离武清侯府不远的兵部尚书府里,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恩荫副千户,在五军都督府内任职的于冕刚转过照壁,就见父亲于谦坐在大堂内对他招手,“景瞻。” 于冕,字景瞻。 闻言快步上前,到父亲面前,作揖弯腰,“父亲。” 形容矍铄的于谦坐在椅子上,神态沉静,“刚从五军都督府那边回来吧,知晓皇城那边发生的事情了?坐下吧,咱父子俩谈谈。” 谈什么? 夜归儿女话堂前,古也谈谈,今也谈谈。 于冕看了一眼外面,笑了,“可以谈么?” 自陛下病重,父亲就从来不曾在家里和自己谈过朝堂事,不就是怕被门外那一群藏匿在暗中的人无中生有么。 于谦笑了笑,“他们么……” 顿了一下,“景瞻你去将卢忠卢指挥使请进来罢。” 于冕弯腰退了两步再转身。 这就是家教素养! 哪怕不是面对君王,仅仅是父亲,也依然行却礼。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卢忠腰佩绣春刀跟在于冕身后来到于谦面前,红黄交替的蟒袍飞鱼服在夜色里分外扎眼,威风至极。 虽然是天子重臣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忠也不敢托大。 急忙对于谦行礼。 于谦已经先一步起身,对卢忠示意,“卢指挥使夙兴夜寐守在寒舍外,多有辛苦,还请坐下喝口热茶罢。”又对于冕道:“景瞻,上茶。” 卢忠撩了撩衣袍,坐下。 有些惴惴。 实在不知道于少保把他找进来作甚,这不是撕破面皮了么,大家这个身份和位置,如此形势下相见,很有些尴尬。 于谦笑道:“不知卢指挥使是否知晓,今日太子殿下传旨了,皇城戒严,禁止任何人进出,某今日去过乾清殿,陛下醒了一次,又昏睡过去了。” 卢忠嗯了声。 他当然知道,论消息灵通,他远胜于朱骧。 不过和慈宁宫那边一样,卢忠也没留意到在南宫的上皇朱祁镇。 于谦又道:“卢指挥使的目光,是不是该从团营身上移开了。” 锦衣卫应该盯的是慈宁宫! 而不是团营。 卢忠哦了一声,“于少保此言何意?” 于谦道:“御史张鹏,才华横溢,多次酒后狂言,太子殿下是生而知之者,某观太子殿下这些年行止,深以为然,太子殿下戒严皇城,难道卢指挥使认为太子殿下依然在防御团营不成?” 团营若是造反,皇城戒严毫无意义。 卢忠微微眯缝双眼,“少保慎言,生而知之者这等言辞,御史张鹏自然可以言说,我等却不能妄自议论太子殿下。” 张鹏是谁,帝师,自然想怎么说怎么说。 别人只当他在夸耀太子殿下。 但你其他人说,就有影射太子殿下的妖孽的嫌疑。 于谦略感无奈。 卢忠根本不接自己的话茬,他的态度很明显,绝对不会撤了对团营的监视。 愚蠢! 索性直说了,“卢指挥使,太子殿下戒严皇城,是在提防慈宁宫!” 卢忠倏然双目圆睁。 想到了什么,急忙起身,顾不得行礼匆匆告辞。 于冕来不及送客。 站在堂前看卢忠走后,回头问于谦,“父亲,锦衣卫会撤走?” 于谦摇头,“不会。” 但卢忠会回皇城。 wap. /105/105805/2749542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