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狡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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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香提心吊胆地磨蹭到了晚上。 谢承思竟一直没有同她算账。 或许他当真不与她计较了。 要不然,他这么早回来,却不说罚她,又是何必? 降香觉得自己祈祷要成真了。 是她心诚。 越接近就寝时分,胜利就越近。 如今已过去许久,降香面对谢承思时,已经能保持清醒了。 她不再让他帮忙沐浴。 譬如今夜。 她缩在浴桶里,热水越泡越凉,人却一点也不想出来。 总想着,说不准再等等,他就睡着了。他睡着了,今天就算混过去了。 她泡了整整半个时辰。 直到寒气激得她打了好几个哆嗦,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又从雕花架子上取了一块大布巾,仔仔细细地擦干身上的水珠,连指缝都不愿放过。 这才磨磨唧唧地穿上寝衣,蹑手蹑脚地转出了浴房的屏风。 房中的灯烛,确实都吹熄了。 只留床边一盏。 ——降香素日里睡觉,定要点一盏灯。她在一片漆黑之中,被关怕了。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是谢承思自己发现的。当时,降香根本无法面对他。 ——是他自己发现,夜里一旦吹熄了最后一盏灯,她就要睁开眼睛,身上像是生了寒病,不住地发抖。 沉默地睁着眼睛,缩在角落里,极力忍耐着身体的颤抖,不要吵醒了身旁人。 直到天光再次从窗外照进来。 从那夜之后,床前就多留了一盏灯。 朦胧的灯火映亮了床幔,映出之中影影绰绰的人影。 谢承思正平躺着,一动不动。 降香贴着墙根,一点一点地蹭进床铺。 二指拈起床边挂着的玉钩,极慢地挑起床幔,生怕动作大了,帐幔摩挲,发出沙沙的响声。 可正当她专心对付床帐之时。 原本平躺的谢承思,忽然坐起身来。 “怎么还不上来?”他催促道。 他突然出声,降香先是吓得一缩,然后自暴自弃地抛下玉钩,徒手掀开帐幔,垂头丧气地爬了上去。 她自觉地在谢承思身旁躺下。 不敢拉被子,只敢闭眼睛,口鼻也随着眼睛,一道屏住了。 双手交迭在小腹上,双腿伸得笔直。 仿佛身下垫着的,不是怀王府轻暖的茵褥绣被,狐绒貂皮,而是她的棺材板。 “今日去哪里了?”谢承思问。 唉,该来的还是来了。老天并没听见她的祈祷。降香十分沮丧。 “去街上闲逛。最近神京之中,来了很多胡商,去看他们卖什么。”她老实地答,却聪明地省略了不好的地方。 “还有呢?”谢承思又问。 唉,果然混不过去。降香又想。心中叹气不住。 “我看有人偷东西,头脑发热,没想那么多,就跑过去追,追到了东西,不小心把跟着我的人弄丢了。”她再不敢隐瞒,一下子全招了。 但还是小小地修饰了一下——表明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希望他能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少责罚一些。 谢承思冷哼一声:“你怎么不把自己也弄丢了?” 降香狡辩:“我比他们厉害,不会丢。我也不会跟他们一样,就知道告状。” 不仅狡辩,还说起了府卫和侍女的坏话。 谢承思却不像三四年前那般,轻易就被她惹出火来。 “神京城里,满大街都是金吾卫。东西丢了报官就是,轮得到你做好事?你帮人追失物,别人也不一定稀罕你追。现在是追到了。要是追不到,反倒还要嫌你碍事。” 他波澜不惊地回。 自从他的双腿恢复,脾气看上去也好了许多——这是高明的说法。 直白点说——他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不可测,让人难以捉摸。 不仅是缬草成素等人,面对他时,更加战战兢兢;就连宫中的天子,也愈发看不透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了。 他没嫌我碍事,是你嫌我碍事。降香在心里,对自己偷偷讲。 要是放在几年前,她什么都不会多想,会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现在,只敢对自己偷偷讲。 出声回答谢承思的话,却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知道了,你罚我吧。” 人躺得仍然笔直。 谢承思将她翻了个身,使她面朝着他,面对面拥着她。 降香下意识地弓起腰,腿也往胸口缩了缩。 但很快,又恢复了笔直。 她其实已经没那么害怕谢承思了,也不算抗拒他。 在过去的一年中,大多数时候,他会抱着她睡。 降香先是受不了地往外躲,可他哪里容许她拒绝?再加上,他只是抱着她,并不做别的。 ——自从那次变故,让他中途收手,他像是被她彻底扫了兴,再也不企图别的了。 降香从提心吊胆,逐渐变得安心。 次数多了,更是随他去——反正能睡得香甜。 到后来,不用他强迫,她就会摆好姿势,任由他搂着。 若今天她不心虚,能理直气壮地面对他,也一样会主动自觉地,钻进他的怀里。 心虚让她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至少死个明白。 降香睁开了眼睛:“要不要试试?” 她的手臂也绷得笔直,直上直下地在谢承思身上摸索,最后放到了他的小腹上。 握住了他的要害。 谢承思蹙起眉头,脸色骤然阴沉了下去。 却并不出声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