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真、假
滨江别墅区内,那栋欧式别墅里,二楼主卧,衣柜和墙壁形成的狭窄过道中,穿着运动服、戴着棒球棒的灵诗剑静静地站在那里。 前面,卧室里,张子羽、石安、徐唯、周强老婆四只纸人,狂性大作,面目狰狞,一起向她扑食而来; 后面,门边,周强关了门,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站在那里,挡住了去路。 看着这一切,灵诗剑轻叹一声,阴影中的嘴唇带笑:“真羡慕你啊!” 无知,是一种幸福。 距离,方能产生勇气。 于是,靠着这大猫小猫两三只,那纸人师就胆敢向她出手。 看着四只纸人越来越近,她向前伸出右手,掌心一点白光显现。 “叱嘤~” 这卧室里,有拔剑声凭空而起。 忽然白光大亮,拉伸聚合,凝成了一把无形之剑。 她将手一握,握住了含光剑剑柄。 “咻~” 一道剑气飞出,将跑在最前面的周强穿透。 当然没有血溅射出来,只是穿透了一张纸而已。周强也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冲过来。 但…… 那只是暴雨之前,预告的小雨滴。 下一刻! “咻咻咻……” 无数的细密剑气突然出现。 剑气如春风细雨,如细密牛毛! 细,而密。 “欻欻欻……” 剑气穿过物体。 眼睛一眨,房间里的五个纸人被穿成了筛子。 再一眨,便变作了纸灰,纷纷扬扬。 白光起,白光敛。 剑气起,剑气收。 霎时间,原本显得拥挤的卧室里,便只剩下一个人了。 灵诗剑站在原地,手中透明无色的含光剑慢慢消失。 其余五个人,都化作了纸屑、木屑,在半空飞舞着,缓缓落地。 若是在普通人眼中,纸人已死,房间内恢复平静;这一场,到此为止了。但在灵诗剑眼中,以修士的眼睛来看,屋里还是鬼气森森。 五个纸人破碎,从中出来了五个灵魂,还漂浮在空中。 看着这五个灵魂,灵诗剑才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就算周强走到她眼前了,她也看不到周强周身的灵气波动,认不出周强是纸人。 因为这些纸人根本不是一般的纸人,这些纸人是纸扎的外壳,而人的灵魂在其中。他们就是以纸为肉身的人。所以从外表看起来,跟常人无二。 而这,又牵扯到了另一个问题,纸人本来没有灵魂,有灵魂的是活人。纸人的灵魂,哪里来的? 是以活人的灵魂制作的! 五个纸人,五个灵魂,也就是,五条人命。 人的灵魂会在死亡后的短短时间内消散于天地之间,那么要收集灵魂,就需要在人死的一瞬间,或者在人死之前,将灵魂收集起来。 收集灵魂的最好方式是什么? 就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将人的灵魂从肉身里活生生剥离出来。 像尹丽娟的奶奶、倪敏那样。 一想到倪敏和枇杷树那件事,纸人师的前科,于是灵诗剑很肯定,这些灵魂,都是这么来的。 或许真有一个叉车师傅周强,他有一个年轻貌美的表妹徐唯,徐唯嫁给了有钱人石安。 但是,有一年的四月,徐唯去滇州旅游,遇到了脏东西,身体每况愈下,怎么都治不好,周强便去请民间大师。 不过他们运气不好,没请到张子羽;而请到了纸人师。 这也不是发生在最近的事,或许是在多年前。很多年前,有这么一家倒霉的人,被纸人师一个个剥离了灵魂。 因为失去了纸人寄宿,灵魂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灵气中,那五个灵魂便仿佛雪人出现在阳光下,缓缓消散着。 五个灵魂,有的惊恐,看着灵诗剑瑟瑟发抖;有的坦然接受,抱着自己等待死亡;有的色变作狠厉,向灵诗剑冲过来,妄图夺舍重生。 看着他们,灵诗剑叹息一声,都是无辜的亡魂。 她转过身,手压低帽檐,拉开门,双揣进衣兜,走出了卧室。 “安息吧!”她说道,“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一个灵魂张牙舞爪地扑到门口,迎面撞上了一道细密的透明剑气,“噗”,瞬间消散;那道剑气继续飞进卧室里,转一圈,将另外的四个灵魂都打散了,然后飞出卧室,追上运动服女孩,回到她身体里。 ………… 剑气爆开的一瞬间,张子羽借力一跳,跳到了黄泉对岸。 他在岸边站稳,回过身,看见奈何桥和黄泉被剑气切割,变作碎纸屑,漫天飞舞,像是抛洒的纸钱一般纷扬。 也有两头蛟龙被切割,那是阴刻在护栏上的护桥神兽;也有一个灵诗剑被切割,那就是刚才妄图骗他回头的纸人;那纸人破碎之后,出现一个苍老的灵魂。 一道剑气飞来,灵魂渐渐消散。 奈何桥、黄泉、一个纸人、两条蛟龙,这就是灵诗剑那道剑气的全部战果了。 但,远处的纸扎的古风建筑还在,在黑暗中阴森可怖;失去双手的徐唯还蛇行着追过来,血流了一路的;天空还是黑沉沉的,好像晚上。 看着半空中的灵魂消散了,张子羽提着剑转身,准备下一场战斗,往大门处走去。 他穿过假山,路过花圃,走过草坪,来到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前、石阶下。 此处,只需要再往前走两步,走出朱红色的大门,外面,就是现实世界,那里有秋日、晴空、棉花云,可引诗情到碧霄。 但是在这与现实世界一线之隔的地方,站着两个人。 周强和石安。 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石阶两边,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怪异的笑容看着他。 张子羽不知道这些纸人为什么都喜欢这么笑,是觉得这样很吓人吗?他搞不懂,只是猜测,或许纸人师是个面瘫。 “呼……” 他长吐一口气,将手中剑一挽,运转法力,迎着两人走去。 “直接来吧!”他轻喝道。 一步、两步,他走过草坪,三步,踏上石阶。 “轰隆隆!” 但就在这时,整个大地都开始震颤了。 张子羽跟着一阵摇晃,差点没站稳。 他前脚在石阶上,后脚在草坪上,连忙回头望去。 霎时间,他整个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别墅,活过来了!!!整栋纸别墅都活过来了! 远处的古风建筑一阵蠕动,左右摇晃,仿佛来自赛博坦的汽车人,就要变身为房子人。 而在它屋脊之上雕刻的神兽仙禽纷纷复活。 那只拿着降魔杵的猴子站起来,变作一米多高,背后长出两米多宽的肉翅,翅膀一展,飞向了黑暗天空(行什); 那只披着鳞甲的老牛仰天一吼,身体迎风而涨,眨眼就变作了丈许高大,它四蹄生水,往前一跳,跳下了屋脊(斗牛); 又有一只凤凰从林间飞出,其背上踩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仙人(齐湣王); 还有长着鹿角的狮子(狻猊),长着独角披甲的羊(獬豸)…… 都显露真身,或飞或跑,向这边而来。 房屋前面的树,将自己的根从土里拔出来,变作脚;奈何桥后的假山,身上长出利刃,变作刀山;花圃里的花,摇摇晃晃,变大变红,变作了彼岸花。 草坪里的草…… 张子羽忽然觉得脚底生痛,低头一看,是脚下的草在疯长,坚硬而锋利,刺穿了他的鞋。 他前脚发力,跳到了石阶上。 但石阶上也并不安全,他又感觉脚底发热,再一看,水泥面被高温烤得发热、生烟,扭曲了空气。 草坪里的草,最终长到三尺多高,变成了剑;脚下的水泥面扭曲发烫,变成了火海。 刀山火海,竟无一处可以下脚。 “轰!” 身后又传来大动静。 张子羽看去,却是门外那对石狮子也活了过来,他们透过朱红色的大门,出现在了院内。 两座石狮子,一左一右,四只灰白眼睛、全是死寂,都盯着张子羽看;在其胯下,各自站了一个人。 周强和石安。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手里忽然多了一把刀。 刀,是九齿连环大砍刀。古时候,刽子手用来砍头的刀。 两人一人手里提了一把九环刀,一左一右,都冷冷地盯着张子羽看。 此为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凭张子羽那几下子,恐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因为这是阵法,这本来也不是为他准备的,而是为灵诗剑准备的。 “看刀!” 那边周强爆喝一声,单手提刀,翻身劈来。 “来啊!” 张子羽怒吼一声,战意蓬勃,将体内法力运起,跨步向前,剑迎刀去。 剑自然无法与刀对砍,此一剑斜点,点在周强的刀面上,将刀锋点开,张子羽偏头转向,和周强交错而过。 但他将将站稳,忽然石安飞身一踢,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他胸膛上。叫他站立不稳,“噔噔噔”连退三步。 那边周强落地,见他失了重心,便将双手举刀过头顶,一记跳劈,直往他面门劈来。 这一刀力大势沉,被劈中了怕是要被分成两半。 张子羽着急忙慌,踉跄向后一跳,避过了周强这一刀。 周强一刀劈在地上,“当”的一声入地三分,溅起火星、碎石。 这边石安见空,又一刀横扫过来。 张子羽还没站稳,忙以双手举剑,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刀。 “当”的一声,刀剑相撞,火花四溅。 将石安的刀挡住,张子羽终于站稳,右脚提起,一记正蹬踢在石安小腹。将石安踢退,剑一挽,便想去割石安的手,除了他的剑。 但周安又举刀砍来,他只得后拉身位,与周安过招。 1v1跟1v2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本来张子羽经历几场战斗后,对于打架稍微有了些经验,但此时一人对阵周强、石安两人,但依旧打得手忙脚乱,只剩下招架的份。 而若是能一直招架下去,那又还好,虽然不胜,那也还不至于输了。 还能得一些战斗经验。 但张子羽此时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他不过是个刚刚入门的修身境修士,他丹田中的法力,数量很有限。 前面的战斗,已经消耗了他不少法力,又是缓和肌肉酸麻、又是稳住心态的,到这里,再交手十来个回合,法力就剩余无几了。 再一次避开周强的刀锋,体内法力应接不上,张子羽一个停顿,没有察觉边上的石安,被一记高位踢踢中了左肩,左手顿时发麻,重心再被踢乱,向边上踉跄两步、才堪堪站稳。 这时周强的刀锋便紧跟着劈下来。 张子羽勉力后退,还是被一刀劈中胸膛,划出一刀伤口。 伤口很浅,未入骨;但却汩汩冒血。 石安立马跟着,又一刀斜劈下来。 张子羽来不及闪避,将剑横举,以左手托剑身,去挡石安的刀锋。 “当!” 九环刀力大,张子羽力竭,一刀之下,双手没能架住,被压回,刀刃入肩头血肉。双腿发麻,又单膝跪地。 被石安压着,又还有周强的刀。 那边周强丝毫不含糊,将双手把刀,往前一送,直突张子羽胸腹。 这一刀下去,哪怕张子羽是筑基成功的修身者,也得去了大半条命,何况还有肩头的刀…… 但那刀插过来时,刀尖抵在张子羽衣服上,却再不得寸进。 周强几次用力,刀身都纹丝不动,他仔细一看,前面刀刃处,有一只嫩白的手,伸出拇指食指,将刀捏住了。 他抬头,果然那灵诗剑。 “噔~” 一声脆响。 灵诗剑指尖用力,将刀身折断。 “啪啪!” 长腿正踢加转向折踢,将周强、石安两人都踢飞,砸在青石围墙上。又滑落地面。 张子羽全身力气都用竭,跪坐在地面,他偏头看向灵诗剑。运动服、棒球棒,是那个活力的女孩。 “诗剑!”他唤一声。 便伸手过去与灵诗剑扶。 但就在这时,那边周强从地上爬起来,出声问道:“你猜,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子羽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