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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宋早早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 自从她跑来下乡，不知是离家太远还是认床，哪怕身边有人守着，睡眠质量也都一般般。今天却不一样，哪怕是睡梦中都感觉特安心特舒服，像回到了家里，在从小长大的地方，晒着太阳，身边是慈爱的爷爷在打扇子。 等她睡醒，白奶奶就会端出她爱吃的点心，满满的幸福。 宋早早皱了皱鼻子，闻到一股熟悉又好闻的味道。清洌洌的，她就是在充斥着这个味道的怀抱中长大的。 她揉了揉眼睛，被子从肩头滑落到腰间，乍醒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语气也不像在家时那样不客气：“……爸爸？” 坐在她床边静静守着她的男人正垂眸凝视着她，黑色的眼眸像深邃的夜空，冷清又迷人。 宋荣鹤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醒了？” 宋早早睡得还有点懵，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都不见了，床头放着干净的衣服，她下意识地朝宋荣鹤怀中蹭去，软软地抱怨：“你怎么才来接我呀，我等了好久好久。” 她睡迷糊了，分不清做梦跟现实，还以为是刚赌气下乡那会儿，他居然没有立刻来接她回家，实在是太过分了，她要生气的！ “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宋荣鹤把她翘起的呆毛捋顺，脾气极好地哄着她，一直到宋早早彻底清醒，她眨巴着猫儿眼，突然双手撑住宋荣鹤的胸膛，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七点！ 宋荣鹤淡道：“有一会了，起来洗漱吃饭。” 宋早早难得不跟他闹，打了个呵欠爬起来穿衣服。她睡觉时向来不穿内衣，宋荣鹤及时背过身去，估摸着她衣服穿好了，才回来把她心爱的小被子迭好放入行李箱。 她什么都不用做，他会把一切都做好的。 早饭是米粥跟葱花鸡蛋饼，全是热的，宋早早边吃饭边想起一件事，她往角落里一瞧，果然，虽然其它行李都不在了，但她第二次回来时让孟长安拎的那个箱子却没被拿走。 宋荣鹤收拾东西的速度非常快，充分展现了军人优势，等宋早早吃完饭，整个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她生活过的痕迹。 她漱了口，就被宋荣鹤握着小手牵了出去，他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拎着皮箱，身姿修长挺拔，步伐宽阔坚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受了重伤的人。 宋早早一边跟着宋荣鹤走一边找茬：“我不是跟你讲，要你好好住院？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宋荣鹤低头看她：“听了。” 她小脸皱成一团：“来得这么快，哪里听了？” 宋荣鹤缓缓道：“没有立即出院。” 宋早早听懂了。他的意思是，她让他听医生的养伤，他听了，在医院多住了两天，而且当时她虽然嫌弃医院味道不好闻，告诉他不会再去看他，但这不代表宋荣鹤不会打电话回家关心。哪怕爷爷跟白奶奶都瞒着他，他也会让警卫员回家看个究竟。所以在老实住了几天院后，知道她又离家出走，聪明如宋荣鹤当然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她是自己走的，但得他亲自去接，展现出诚意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回来。 而且他要是真住到伤势痊愈再出院来接她，宋早早说不定又要骂他不上心了。 大小姐哼了一声：“算你过关吧。” 宋荣鹤薄唇微抿，拉开大门后，车子正停在门口。时间还早，但村子里的人起得更早，大家对车子好奇极了，都凑过来瞧热闹，有的胆大的还上手摸了两下光滑的车身。 宋荣鹤拉开后车门，司机小江接过了他手里的皮箱，进去后宋早早才发现晋楚坐在副驾驶上，不过她不想搭理他，所以无视掉了。 小江上车后，宋荣鹤淡声道：“开车。” 周围人太多，小江不得不把脑袋伸出去请大家让开一点，免得碰到。他们是连夜赶来的，一路上都没怎么合眼，但到了地方后，首长不想吵醒小姐，便硬生生等了一夜。 车子开始启动，吃饱喝足的宋早早很开心，终于可以回家啦！她用手戳了戳宋荣鹤的胸膛：“你的伤好些没？” 宋荣鹤捏住她的小坏手，放到她自个儿膝上，小江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连忙说：“小姐放心吧，医生说首长恢复得可好了，身体素质比十七八的小伙子都强！” 宋荣鹤瞥他一眼，小江立马闭嘴不敢再乱说话，专心开车。 这趟出行不是任务，宋荣鹤也不搞特权，把车子还回去后，依旧得坐火车回家。四张软卧票，晋楚跟小江一间，他跟宋早早一间，一想到还要再坐火车，宋早早头都大了。 她小嘴儿叭叭地对着宋荣鹤抱怨火车坐起来多不舒服多不方便，宋荣鹤面色冷淡却眼神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回应她的话，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追着车子瞧热闹的人群里，还有几个伤心人。 孟长安满头大汗的跟在人堆里，甚至连跟宋荣鹤寒暄的机会都没有，他怎么也想不到分别来得这样快，原本以为她还能多留几天的！ 等他颓唐失落地回到家，早起在院子里做活的孟卫国问：“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外面吵闹得很。” 孟长安勉强冲父亲露出无事发生的笑容：“哦，没什么，是宋知青家里人来接她了。” 孟卫国动作一顿，半晌，沉声又问：“手续什么的都弄好了？不用找你开个证明？” 孟长安心情怅然，所以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异样：“她家里肯定已经处理好了，用不着我。” 说完就见父亲松开了手里的刨子跟刻刀，朝屋里去了，大队长下意识道：“爹，你木头不弄了？” 孟卫国嗯了一声：“不急。” 要用的人已经走了，还浪费那功夫做什么？ 孟长安本想跟进屋去，长腿一抬，忽地想起大小姐之前跟他提起的行李箱。她人走了，箱子应该还在，得赶紧去她住的房子那看看，免得有人不长眼进去给摸走了。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走。上工时间到了，热闹也瞧完了，青砖瓦房外已经没什么人了，孟长安在门口遇到了徐砚。 他以为徐砚是来叫宋早早去吃饭的，就说：“宋知青已经回家了。” 徐砚没应声，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房子。他知道的，他比任何人都早知道。天还没亮他就起了，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小轿车，他没有靠近，更没有上前搭话，安静地待在自己家挑水扫地，煮饭喂鸡。 在他满心以为能够求得她原谅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什么机会都没有留下。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孟长安惦记着宋早早说过的话，他匆匆跟徐砚讲了两句便推门进去。宋早早走后，的确有人想闯进去看能不能捡到什么便宜，谁都知道这首都来的大小姐手松得很，天天吃细粮跟肉，能找到把富强粉回家也是好的啊。 可地主家的狗崽子就守在门口不让人进，惹急了也仍旧一声不吭，所以现在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附近晃悠，想进去看看呢。 宋早早走得毫无留恋，灶房里的粮食菜肉还都在，连晋楚给她带来的那一大堆糖果巧克力她都留下了，只有私人物品清空得干净，孟长安在几间大瓦房里转了一圈，愣是什么都没瞧见。 他爹给打的浴桶跟其它几样家具还在，一个都没带走，空旷的好像她从未出现过。 孟长安站在空荡荡的主屋，空气中还残留着大小姐身上的香味，但这香味终将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队长深呼吸了好几下，总算勉强克制住了浮躁的心，他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行李箱，外头有人，现在还不能拿走，得等晚上再说。 房子的钥匙放在堂屋饭桌上，孟长安捡起来往外走。大小姐走了，这里就又成了公家财产，不能让人随便住。 北山村因宋早早的到来沸腾过一阵子，又因宋早早的离去热闹不休，许多人，尤其是下乡多年的知青都特别羡慕她，谁不想回城呢？但凡家里有门路的都想方设法回去了，留下的全是想走走不掉的，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村子里鲜少娱乐，随便一件事都能让人们津津乐道很久，比如首都来了又走的大小姐，比如看起来就很气派的小轿车，但渐渐地，总会有新的新鲜事发生，覆盖掉这些旧事。 此时宋早早已经顺利归家，这次回来了就再不走了，她先是给爷爷奶奶分别一个拥抱，然后就跑上楼要洗澡，在火车里待了那么久感觉自己要馊了！ 宋荣鹤跟在她身后，把她甩得乱七八糟的鞋袜捡起来，眉眼冷淡，看不出丝毫情绪。 隔壁晋楚也进了家门，晋家老爷子刚想跟这小兔崽子说两句话，就见他如游魂一般连招呼都没打便向楼上“飘”去，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家这心大如斗的兔崽子，啥时候也学会忧郁了？ ———————————————— 虽然是宋荣鹤的场合，但距离他被宠幸还早得很呐，晋楚就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