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少年正辉

    “哼，晦气！”

    这一次的伤比较严重，赤弘足足养了半年多，期间只能趴在地上当一个乞丐。

    比做零工时更惨，以前只要卖卖力气，虽然吃不好，但能吃饱，当乞丐后才知道，原来路过的人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地上这个可怜人。

    三天一个馒头？

    五天一个包子？

    像狗一样拖着受伤的身体到处乞讨，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获取可怜的残羹冷炙。

    此刻，赤弘感受到了人性之冷，如寒冰般刺骨。

    寒冰般刺骨。

    “你这废物！”

    “啊！”

    一个满脸长着络腮胡子的人将赤弘踩在脚下，还未完全养好的胸骨再次碎裂，赤弘支撑不住被压在地上。

    “哪位大爷？”

    多日惨痛的经历，让赤弘忘记了之前的交易，那个不能得罪人此刻异常愤怒，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用棍子狠狠地打断了赤弘的手脚，然后扬长而去。

    等身形渐远，赤弘才认出来，是当日的雇主。

    赤弘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手脚被打断，除了忍受剧痛之外，走不了，爬不了，别说乞讨，就连扔在地上的馒头都吃不了，如此凄惨，赤弘难以忍受，放弃了挣扎。

    “何必呢？这些人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赤弘的意识迷糊起来，回想过往遇到的人，不是瞧不起自己，就是痛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要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为什么那些人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为什么军队就可以明着克扣工钱？为什么路过的人不管不顾？为什么上天不给众生一个平等的机会？

    为什么要自己受尽折磨？

    憎恨，赤弘开始憎恨起来，周围那一个个漠视自己的人。

    呼！

    赤弘晕了过去。

    ………………

    “别跑！”

    最近闹市的店铺经常被毛贼光顾，丢了不少粮食，虽然不值钱，但店主们心情十分不爽，安排了许多长工蹲守在库房，果然在晚上发现一个身材瘦小的毛贼，毛贼手脚利落，一看就是惯犯，轻轻推开门后，不着急进来，反而向后跑，长工们还以为被发现了，纷纷追出来，毛贼愣了一下，原本只是试探，没想到里面藏了人，赶紧翻墙向外逃去。

    “别跑！”

    毛贼身材瘦小，非常灵活，长工们身体笨重，爬不了墙，等开门追出去，已经拉了一段距离，毛贼冲着山林的地方跑，夜晚光线不足，很快消失了踪迹！

    “哼，算你走运！”

    长工们骂骂咧咧地返回店铺。

    正辉跑了好久才敢停下，自打成为小偷后，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发现，虽然之前跟人学过，防备了一下，内心仍不免万分激动，气血翻腾，至于吗，就几袋大米，还派人蹲守，雇人难道不用钱？

    正辉虽然不爽，但并未憎恨那些长工，毕竟盗窃是件不光彩的事，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正辉不会选择这条路。

    正辉年纪不大，刚好十岁，与赤弘一样生活比较穷困。

    原本在各大店铺打零工，雇主见其是个孩子，也不容易，每次都多给几个铜币，小日子过得不宽裕，但也还行，时不时还能吃顿肉包子，内心十分满足。

    然而最近多了一个人，不光吃的紧张起来，还要买些药材给那人治伤，原本存下的铜币顷刻间就花了出去，才买了不到几天的药量，根本不够用，眼见对方身体越来越弱，正辉不得已干起了黑灯瞎火之事，想着以后治好了伤病，在慢慢赚钱还给店铺，却不想差点被抓了。

    “呼，好险！”

    正辉虽然孤苦伶仃，但心态十分平和，小脸粉嫩，红扑扑地，看起来十分和善，经常到处帮助别人，很多孩子都愿意跟他一块玩，本就是孩子，心性单纯，除了吃饭外，整日里蹦蹦跳跳，非常活泼，周围的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孩，告诉正辉不少防身技能，开门立退，这就是防备陷阱的一个好方法。

    当然，教他的人不知道这小子用来偷窃。

    内心的惊恐让正辉不敢在下手了，慌乱地回到居住地。

    一间破旧的房子，屋顶散落大半，大门只剩下一根锁头的长条，不仅挡不住外人，也挡不住严寒，里面除了一个旧柜子外，只剩下满地的稻草梗，外人可能会嫌脏乱，但这些对正辉来说却非常重要，因为买不起碳炉，冬日里，可比冰凉的地面暖和多了。

    此时，一个同样弱小的身体躺在稻草梗上，担心地看着回来的正辉。

    “怎么样？”

    眼见正辉空手回来，赤弘意识到这次失败了，成功或者失败不关键，关键是正辉不能出事，赤弘也当过一段时间小偷，他担心正辉瘦弱的身体扛不住那些人凶狠的棍棒。

    “好险，我被发现了，不过趁乱跑出来了！”

    “那就好！”

    赤弘早已经放弃，对身上的伤根本不在乎，但他不想连累正辉，这个照顾了他许久的人。

    当日被打昏后，赤弘原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想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苏醒，房子很旧，可赤弘却感到无比温暖，眼前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饭，正准备喂自己。

    赤弘不想吃，紧闭着嘴，那些痛苦的事情一点点出现在脑海里，为什么还要坚持？

    “不吃？”

    正辉还以为赤弘不喜欢吃，等了许久，赤弘瘦弱的身体终究还是妥协了，张开口，一点点将米饭咽进肚子，胸口处剧痛传来，沾着血的饭粒被喷出来，赤弘不相信竟然有人愿意救自己。

    “你受了伤？”

    赤弘点点头，痛苦地说道：“被人打得！”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点药来！”

    不问为什么，不问报酬，正辉的行为让原本以为看清楚这片天地的赤弘，再次迷茫起来。

    “这个人到底是谁？”

    好奇，十分好奇！

    “你为什么救我？”

    等正辉回来后，赤弘问道。

    正辉：“啊？为什么不救你呢？”

    正辉的回答让赤弘非常惊讶，为什么不救？难道在这个人心中，任何人都该救？

    过往的行人，不乏那些大的商旅，豪门子弟，出手相救一个乞丐本是绰绰有余的事，最后反倒被同样的孩子所救，这难道不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赤弘内心积攒的怨恨和痛苦被突然闯入的正辉打散了不少，虽然偏见仍在，但以后不会那么冲动了，无论是做什么事还是需要面对的选择。

    赤弘一个偏执的怪人！

    正辉一个偏执的怪人！

    一个如同姓氏般正直，另一个则迷茫在大路中间，今后怎么走，连自己都不知道。九天夜寐的虚士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