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剜心

    宝儿的肚子，越发沉了。

    她也越来越睡不好，晚上左侧右翻，硕大的肚子不知如何安放。

    这天晚上，她又梦到了聂无双倒在血泊里，皇上的骇人的眼神瞪着她，似要生吞了她一般，而后一脚踹向她的肚子。

    “不！”她拥被而起，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娘娘，娘娘。”

    睡在偏房的苏桃冲了进来，见俞宝儿瞪圆了双眼，吓得去握住她的手。

    安抚了好久，宝儿才平静下来。

    苏桃打来温水，帮她擦拭汗湿的身体，再给她换了衣裳。

    宝儿忽而出声，“聂无双现如何了？”

    这里并无多余的下人，但在这屋子外头，皇上却布置了重重守卫。

    她出不去，可苏桃却能。

    她是个聪明的丫头，时常拿着皇上给她留下的银子，溜到后宫里，在那些侍卫的掩护下，替她打探消息。

    苏桃动作一顿，道，“吃了许多的补胎宝药，说是再止不住血，只怕……”

    她没有说下去。

    宝儿默了默，又问，“桃儿，外边是不是有人说我不好？”

    她看到这丫头偷偷哭过几回了。

    苏桃一诧，想摇头否认，又觉得事到如今不该瞒她，便说了出来。

    果然，情况与宝儿所猜测到的，相差无几。

    聂无双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宫里宫外，都很得人心。

    她肚子里又怀了龙子，却被俞宝儿这个乡下女子推倒流产，无论是臣子还是百姓，都异常愤怒，叫喧着要把宝儿赶出宫去。

    宝儿听苏桃说完，沉默了很长时间。

    而后，她涩然笑了笑，“我好像明白，聂无双为何要害我了。”

    聂无双，那是个英姿飒爽、充满传奇的女子。

    最起码，她给人的印象是这样。

    一年前，皇上野外秋闱，不小心误入狼群，所有的将士都束手无策时，是无双手持着一只骨哨，吹着奇怪的曲调，将狼群驱散的——她有驭兽的本领。

    而皇上也一眼认出，那只骨哨是他恩公之物。

    原来多年前，皇上随先皇在塞外征战，在追杀敌方将领时，陷入一迷林中迷了路。他弹尽粮绝，又被野兽追捕，他带着士兵逃不出去，绝望的时候，是一名老猎户吹响了骨哨救了他。

    这名老猎户也同样会驭兽。

    皇上细问聂无双，她果然是那恩公的女儿。

    父女俩都救过自己，皇上很感动。

    又听她说家人都已相继离世，只剩她孤零零活着，便把她带回了宫里照料。

    聂无双长得极美，五官精致，肤如凝脂，似乎一掐，便能掐出水来，很是惹人怜惜。

    当她眼波流转时，那薄薄的眼神既势利又充满了风情。

    不但皇上对她宠爱有加，乃至整个古泊国的人民，都对她感激爱戴，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宝儿其实不太喜欢她，总觉得她有点阴冷，像披着人皮的蛇。

    可她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就同等是自己的恩人，宝儿强迫自己喜欢。

    所以，聂无双每次邀她赏花赏水赏月时，她都欢天喜地去了。

    可有一天，在与她踏上台阶登赏月台的时候，聂无双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喊了她一声。

    宝儿回头，只见她诡异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后仰倒。

    好在宝儿及时抓住栏杆，狠狠甩开聂无双的手，她只踉跄了下便稳住了身形。

    可聂无双，却滚下了台阶。

    而后，她看到皇上飞跃而至，万分心疼的将她抱在眼里，而看着她的双眼，却充满了冰冷的愤怒。m.zwWX.ORg

    也就是在那时，她才知道，聂无双早就已经是皇上的女人，封号是华贵妃，也怀了身孕。

    且已七月有余，同她怀上的日子，不相上下。

    她解释了千百回，不是她推的。可她喉咙都说破了，可他就是不信。

    不过也是，在他那个角度看来，就是她伸手推的。

    毕竟，也没有谁会无缘无故自己滚下台阶，肚子里还有孩子。

    除非她不想活了。

    皇上不相信，整个古泊国的人都不信，只有苏桃信她。

    但是，苏桃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当所有人来声讨她时，是护不了她的。

    聂无双就是想用这种法子逼走自己。

    她不想走。

    可每每想起他以前的承诺，她就心痛如绞。

    他说这辈子除了她，谁也不爱，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女人，在爱情面前大都是卑微的吧。

    一再的退让妥协，如同赌徒一般，不输光所有，绝不放手。

    ……

    这些日子，宝儿没有再颓废下去了，她起来走动，好为生产做准备。

    这座小木屋，是皇上仿造她在家乡的屋子建的，却比那栋更为精致些，四周栽满了花草，又远离宫门与纷争，有种与世隔绝的味道。

    小木屋的后山上种着些果树瓜藤，什么品种都有，一年四季都瓜果飘香。

    而在她跟前，是一块新开辟出来的花田，里边种满了牡丹、芍药、玫瑰等花儿，虽不同花期，却同时在冬日里绽放，美得令天地万物为之失色。

    这都是皇上为她花心思做的。

    宝儿的手无意识地抚上高耸的肚子，心里泛起一丝柔情与甜蜜来。

    他是一国之君，能为她做到这些，已经不错了。

    宝儿摘了朵大芍药，别在鬓发间，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远远地看见苏桃摆跌跌撞撞跑来，她心里咯噔一下，浮现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见苏桃惊惶失措地冲她喊，“娘娘，不好了……”

    她一阵风般的冲到宝儿跟前，拽着宝儿的手就跑。

    “娘娘，戚大人要来挖您的心，快逃！”

    什么？

    宝儿心头剧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心里涌上巨大的恐慌，双脚无意识地跟着苏桃小跑起来，“他为何要这么做？”

    “婢子打听到，聂娘娘的伤，要用阴年阳月阴日阳时的女子的心头血才能治。娘娘您的生辰八字恰巧适合，只是皇上舍不得伤您，一直瞒着不说。可不知为何，戚大人今日会带人来对您下手。”

    宝儿停下脚步，“桃儿，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

    俞华大是名孤儿，七岁以前，都在外边流浪。

    后来娘收养了他，宝儿当他亲弟弟一般疼爱。姐弟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亲厚。

    皇上爱屋及乌，把他也带在了身边，让他做了一名贴身侍卫。

    苏桃很是焦急，“娘娘，婢子方才溜到聂娘娘的寝宫外头，听见几名宫女说的。婢子急匆匆往回跑，果然看见戚大人带着一帮侍卫往这儿来。娘娘，戚大人如今站到了聂娘娘那一头，此事错不了。”兔子好肥的皇上追妻路漫漫，皇后娘娘路子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