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0节 最后之祭

    安格尔能感觉到执察者的无奈与……祝福。

    看来执察者好像也觉得他的结局是注定了。

    想想也对，在所有巫师的认知中，位高一级绝对能压死人，每一级都是一道天堑。譬如，在抛开其他外界因素下，二级巫师完全可以吊打一级巫师，二级巫师的精神力模型就不是一级巫师能比的，能调动的魔漩之力也是一级巫师的数倍。

    这还只是一级巫师与二级巫师的对比。

    而格鲁兹戴华德，哪怕是分身，也起码能发挥出五级巫师的水准。

    在这样的境况下，安格尔一位刚刚晋级的小巫师，被一位至少五级巫师的存在给盯上，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有第二种结果。

    哪怕是安格尔自己，心中也有些忐忑……他明明听说格鲁兹戴华德对人类不屑一顾，更看重神奇生物，他为此都把托比给装进手镯里了，结果兜兜转转格鲁兹戴华德还是没放过他，只是看中的不是托比，而变成了他本人了。

    安格尔只觉得这件事演变的很荒诞，不过再荒诞似乎也将成既定事实了。

    为了不让自己真的沦为格鲁兹戴华德手中的囚鸟，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靠“它”了。

    安格尔思及此，用余光瞥了眼汪汪体内的斑点狗。

    这只斑点小奶狗此时还是四肢无意识的挣扎，耳朵耷拉，眼睛一会儿翻白一会苏醒，依旧处于“溺水”与“苏醒”的循环中。

    真的好……愚蠢。

    简直不忍直视。

    安格尔此时深刻的怀疑，靠这家伙真的能行吗？

    ……

    斑点狗，毫无意外就是汪汪请的后援。安格尔之所以会回转心意，主动来到迷雾带中心当人体坐标，也是因为斑点狗的存在。

    在此之前，安格尔虽然与斑点狗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的相遇，斑点狗都是安格尔能顺利存活的关键，譬如说不眠城，如果没有斑点狗，他们或许根本逃不出去；还有心奈之地，如果不是斑点狗的力量庇护，它早就被其他魇界生物识破了真身。可以说，斑点狗是安格尔最大的救命恩……狗。

    或许斑点狗自己不在意，但安格尔却不能不记这份情，所以他来了。

    然而，这一次见到斑点狗，安格尔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啊。

    在汪汪肚子里表演溺水，你也是够够的了。

    是的，安格尔很清楚，斑点狗是在“表演”。虽然他们见得不多，但安格尔每一次见到它，它要么即将表演，要么已经开始表演。

    譬如第一次见面，它就装成迷路的小奶狗，博得了安格尔的同情，结果转眼就张开血盆巨口，将安格尔吞下了肚。

    还有后来安格尔通过汪汪与斑点狗联络，汪汪明确说了，斑点狗是可以对话的。但安格尔一和斑点狗联系，这家伙在“虚空网络”里就开始狗叫！

    而且这种狗叫，纯粹是乱吼的，兽语满级的巫师都不知道它在叫什么。

    斑点狗在他面前不是装无辜、装幼齿、就是装懵懂，但在汪汪面前，又是一副老大哥的模样。

    可以说是老戏骨了。

    这回更妙，都表演起溺水了。你真能溺水，兵器大臣早就将你丢进炉里重造了！

    安格尔懒得理会斑点狗，对于拥有这个不着调的战友，他已经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最差的结果了。

    实在，实在不行，那就去幻灵之城当工具人得了。

    ……

    安格尔默默无语时，空间裂缝已经开始逐渐趋于稳固。

    当它彻底稳固的那一刻，执察者、波罗叶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眼底都闪过喜色。至少，他们的后路有了。

    按理说，此时他们就该通过空间通道离开这里。

    但是，格鲁兹戴华德却并没有让开路，而是从空间通道中走了出来。

    正主都杵在这里，其他人也不好擅自离开。

    格鲁兹戴华德走出来后，那双略显邪异的橘红火眸，盯了安格尔一眼，又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比其他虚空旅行家大了一圈的汪汪，紧接着无视了执察者，将目光定格在波罗叶身上。

    “咻罗咻罗~大人，我们接下来是离开这里，还是……”波罗叶转过头，看向远处那还在汲取03号养分的神秘果实。

    “以现在的情况，很难直接获得，不过，倒是可以试试它的失序效果。”

    话毕，格鲁兹戴华德伸出手掌轻轻一握，挂在波罗叶身上的两位迷你巫师，就被他抓到了手掌心。

    无视了两位巫师的哀嚎，格鲁兹戴华德伸出手指一点，两个圆形的空气罩子，便将两位巫师给笼罩在其中。

    这两个空气罩子，乍看之下好像很一般，但只有处在附近的巫师，才会明白它的恐怖。

    像是安格尔，当格鲁兹戴华德伸出手指，指尖开始发光的时候，他看过去的目光就已经痴了，仿佛意识都被吸进了那微微的光芒中……多亏了执察者将他叫醒，否则后果难以设想。因为，就仅仅那不到一秒的直视，安格尔的双眼就已经开始流出了鲜血。

    这是僭越窥探的惩罚。

    从这，就足以说明格鲁兹戴华德释放的两个空气罩子，有多么可怕。

    不过，安格尔纵然得到了惩罚，他的心中却没有什么怨言，因为在他看着格鲁兹戴华德施法的那一刻，他就像是看到了……真理。

    哪怕此时回味，都是那般的美妙迷醉。

    然而，就在安格尔迷醉在那一抹“真理之光”，一股清凉的力量突然侵入他的眉心。

    冰凉的感觉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维。

    他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却见执察者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执察者大人，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你的感知与感悟能力，相当的高，陷入了高位陷阱。”

    所谓高位陷阱，不是高位巫师布置的陷阱，而是低阶的巫师强行窥探、或者理解高级巫师留下的字、词或者手札，导致自身进入了混乱。

    这不是高位巫师的错，这是低级巫师太不自量力了。

    不过，安格尔的这种情况，却和其他高位陷阱有些不同。其他巫师看到格鲁兹戴华德施法，几乎很难陷入高位陷阱，而安格尔则不一样，他的感知感悟太过顶尖，所以才有了这次高位陷阱。

    可以说，安格尔遭遇到的惩罚，是其他人无法模仿的。

    这是天赋。

    不过执察者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见识的天才很多，所以也只是微微感到心情复杂，很快便收敛起了情绪，还有空告诫安格尔。

    “别被虚假的真理给迷惑住了，如果真理这么容易就见到，它还值得巫师去追逐吗？”

    安格尔也不笨，立刻理解了执察者的意思。

    他所沉迷的那种感觉其实是涂毒的蜜糖，完全没有回味的价值。想到这，安格尔收束心神，将这份记忆按进了思维深处。

    另一边，格鲁兹戴华德将两个巫师笼罩在空气罩子以后，轻轻一弹，便弹出了扭曲界域之外。

    两个空气罩子，就像是阳光下漂浮的泡沫，闪烁着七彩光辉，缓缓的飘向果实所在。

    安格尔此时已经从执察者口中得知，包括那两位巫师的空气罩子是一种4级术法，名叫汽浮之壁。能够阻挡几乎所有性质的能量攻击，从分类上来说，属于防御术法，当然如何应用还是巫师自己的事。

    以格鲁兹戴华德的位格，释放出来的汽浮之壁，却是远超4级的桎梏，起码达到5级巅峰。

    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术法，包括住两位巫师，只为了试探神秘果实的失序效果。

    从这，其实就能看出，失序之物这类道具，绝不是小巫师能窥伺的。

    “咻罗~汽浮之壁无法阻拦吸引力啊。”波罗叶突然开口道。

    安格尔也抬头望去，果然，处于汽浮之壁中的两位巫师，眼神已经变得痴迷，这意味着神秘果实的吸引力，不在汽浮之壁阻拦的能量之中。

    “不过，汽浮之壁虽然无法阻拦吸引力，但是它本身也没有受到失序节奏的影响。”执察者这时也补充道，在此之前，包括生命体、物质、能量都能被神秘果实给牵引住，按理说汽浮之壁也该归属在能量框架内，被神秘果实牵引。但现在它没有受到影响，说明……

    “至少在它没有彻底失序之前，它的牵扯力，还无法对五级以上的术法能量，产生太大的影响。”

    当然，吸引力排除在外。

    既然汽浮之壁暂时能受控，这就给了格鲁兹戴华德操作的空间，他让两个汽浮之壁缓缓的飘向神秘果实。

    最后在神秘果实的上空悬停住。

    等待神秘果实成熟的那一刻，便是两个汽浮之壁测试失序效果之时。一个直接破碎，让内中巫师落下，看看失序效果；另一个保持汽浮之壁，看彻底失序之后能不能影响汽浮之壁。

    这样的实验对照组，虽然简陋，但在当前还是比较有用的。

    哪怕是执察者，此时都对结果生出了好奇。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活着，执察者已经做好了，失序前的那一刻必须要进空间裂缝，等彻底失序那就晚了。

    这其实也是其他人的想法，可以说，他们此时就是在失序的边缘试探。不到彻底失序前，他们不会轻易离开。

    其他人这么做，基本百死无生。但有格鲁兹戴华德在这镇场，在他们想来，应当有万全的考虑，不会出大问题。

    可是，意外往往发生在微不足道的细节。

    譬如，被他们忽略的某只溺水的戏精小奶狗。

    ……

    03号此时已经无法哀嚎了，她的肉、她的血、她的骨、她的脑浆，都在化为祭祀的光点。

    如果她还有情绪，或许会后悔自己吞下那颗神秘果核。

    也后悔相信卖她果核的那个神秘人。

    但她已经失去了情绪，是的，最后的祭祀，不仅仅是将肉体献祭，还有思维空间、精神海……以及最后的灵魂之地。

    思维空间无声无息崩碎，在物质界没有任何的显现。

    精神海也开始破裂，化为了一阵光之风，将上空神秘果实的血雾吹的更淡了些，露出其下金属网状的“果肉”结构。

    当其他一切都破裂后，来到了这场祭祀的最后一个环节。

    ——灵魂的献祭。

    灵魂之地，这片漆黑无光的空间，在不知名的伟力下，终于破碎了。

    只留下一个看上去孤单的灵魂。

    那是03号的灵魂。

    她的灵魂保持着她最美时的样子，一身华裙，头发盘成髻，插着琳琅的饰品。

    身材婀娜，容貌也分外清丽。

    唯一有些不合时宜的是，灵魂的脸上，依旧有数字03的标记。

    这是濑遗会与奎斯特世界联合的手段，也是03号的象征，虽然她自己并不喜欢，一直想去解决，但人在组织内身不由己。

    曾经，这个标记是她的执念，但到了此时，什么执念都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她的结局，已经早就被冥冥中的命运之笔书写好了。

    03号自己也清楚，她的未来已然断绝，她的生命也已终止，而她的灵魂，将会成为头顶那颗神秘果实的食物。

    为它提供最后的养分。

    至于神秘果实最终会归谁？或许是远处的执察者，或许是那位幻灵之城的城主，又或者……是那个不怀好意将神秘果核交给她的神秘人。

    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死后，这些与她何干？

    至于她有没有恨……应该有吧，但代表她情绪的力量也都被神秘果实吸收了，她也不知道。

    她现在只是在等待着，等待着灵魂的祭奠。

    她的等待并没有太久，很快，她的灵魂便开始缓缓的升空。这一刻，不知为什么，03号不仅没有害怕，甚至还想要更快的进入神秘果实之中。

    这种迫切，如果用情绪来表示，应该叫做期待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期待，或许是因为，这能让她更早的……解脱。

    值得一提的是，她以为灵魂也会像是她身体其他部分，碎裂成黄色光点，融入神秘果实中。但实际上，她的灵魂并没有破裂，她以完整的灵魂在靠近神秘果实。

    就在她的灵魂，接触到神秘果实那血红色雾气的时候。

    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突然倒灌进了她的灵魂之中。

    在她的意识、底层逻辑被彻底倾覆前，她隐约判断出了这种力量的根源。

    这是，神秘之力。牧狐的超维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