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生死有命

    长生身负重伤且身中剧毒，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油尽灯枯，随时都有晕死过去的可能，以自己目前这种情况，一旦晕死过去就再也不会醒来。

    眼下自己的肢体正在逐渐麻木，神识也逐渐模糊混沌，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危急关头他顾不得细想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而是急切思虑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由于伤势太重且中毒太深，他甚至连深思熟虑的时间都没有了，略一沉吟便硬撑起身，跌撞着向南跑去。

    剧毒上脑令长生七窍流血，已然视物不清，只能隐约看到周围是一些矮小破旧的房屋，街道上有人却不多，多是一些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当是被浑身是血的他给吓到了，不等他近身便惊叫着跑开。

    长生此时危在旦夕，迫切需要他人的帮助，虽然这些村民不知如何救治，但他却可以告诉村民们在自己晕过去之后应该怎么做，不过他却并未向村民求助，而是硬撑着向南跑去。

    他之所以不向村民求助不是因为死要面子，也不是担心村民见死不救，而是这些人躲闪之时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他听不懂村民的话，村民自然也听不懂他的话。

    村子很小，踉跄着跑出村子，长生隐约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蜿蜒的白光，那正是他需要的东西，河水，他先前之所以向南跑也是因为村子的地势北高南低，他想找河水必须往低处走。

    村南的那条小河离村子并不远，不过百十步，换做平时，闪身即至，但此时这百步距离在长生眼中却无比遥远，每一步都迈的极其艰难。

    在距小河还有五丈时，长生终于脱力扑倒，最后这五丈是咬紧牙关爬过去的。

    接触到冰冷的河水瞬间，长生知道自己有了一线生机，这条小河的河水很浅，下面是干净的沙底，他趴在河里既能受到河水的冲刷，还不至于被河水冲走。

    长生此时牙关已经麻木，努力张嘴大口喝水，所有的毒都是火性的，大量饮水都可以缓解毒性。

    喝到再也喝不下去的时候，长生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撑臂翻身，改趴卧为仰卧，自己马上就会晕过去，如果一直俯卧就会被河水淹死。

    世人多用九死一生形容处境堪忧，而一线生机比九死一生还要恶劣的多，长生之所以寻找河水有三个目的，一是利用冰冷的河水降温，毒药不管五行属什么，附属都是火性的，任何形式的降温都能缓解毒性。二是通过大量喝水来稀释毒性。三是利用河水将流出的毒血冲走。

    归根结底，这三个目的其实是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解毒，但凡事都有利弊两面，将自己浸泡在河水里的弊端就是伤口会一直流血不止，自己本就失血过多，继续失血最终也会送命。

    但是没办法，生死关头只能两害相衡取其轻，用饮鸩止渴的方法苟延残喘，如果不这么做，半炷香之内自己就会毒发身亡。

    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但凡能活，没人愿意死，但长生此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的，在晕死之前的短暂片刻，他也曾尝试催动灵气，却彷如泥牛入海，全无回应，要知道催动灵气是以神识来引导灵气，但眼下他不但神识混沌，肢体麻木，体内的灵气也已经完全耗尽。

    长生终于晕过去了，他晕的心安理得，晕的如释重负，他已经坚持到了最后，能做的也都做了，接下来不管是长眠不醒还是死里逃生，他都认了。

    不知过了多久，长生醒了，伴随着锥心的剧痛，随即又晕了，他甚至来不及确定自己究竟是被痛醒的，还是醒来之后被痛晕的。

    随后就是多次类似的经历，每次持续的时间都很短暂，刚刚有了些许知觉，但不等其回过神来便再度晕厥。

    当锥心剧痛再次出现，长生终于挺住了，没有立刻晕过去，最先恢复的是嗅觉，他能闻到烟气，随即又听到了柴草燃烧时的噼啪声响，但是想要观察所处环境却发现无法睁眼，想要说话却发现张不开嘴，想要抬手动脚也不成，不是手脚不听使唤，而是完全感知不到手脚的存在。

    长生能够感觉到痛，却无法确定究竟哪里痛，除了痛，还有强烈的胀，胀说明自己身体严重浮肿，而身体严重浮肿又说明剧毒未解，自己仍然处于中毒状态。

    保持清醒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因为保持清醒的同时需要忍受锥心剧痛，而只要晕死过去，痛苦就会立刻消失。

    实则大部分人都不敢保持清醒，因为保持清醒就需要面对现实，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想要承认自己并不优秀，承认自己品行不端，胆小怕事，志大才疏，心胸狭隘，背信弃义，好吃懒做，贪财好色，没有毅力并不容易，最主要的是一旦面对了现实，就再也不能活在自欺欺人的梦境里了。

    长生此时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但他却没有懦弱退缩的晕过去，而是强忍剧痛保持清醒，因为他知道不会因为自己晕过去了，事态就停止恶化。事实恰恰相反，如果不能及时处置，事态会一直恶化下去，直至不可收拾，一败涂地。

    长生努力保持清醒是想做点儿什么的，但尝试过后却发现自己除了听觉和嗅觉恢复了，其他的感官都不曾恢复，浑身上下没有能动的地方，甚至连大口喘气都不能够。

    由于感知不到肢体的存在，自然也就无法催动灵气，也感知不到灵气的存在，不过混元神功可以自行聚气，他记住了自己此时的状态，待得下次苏醒之后可以进行比较，如果自己情况好转，就说明混元神功正在自行聚气，缓慢疗伤。

    不过他也很担心会出现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自己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还在继续恶化，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那就说明自己的身体严重受损，混元神功已经失去了运行的依托，要知道混元神功虽然神异玄奇，却也需要依附于肉身和经络，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肉身是皮，混元神功就是毛，皮如果坏了，长不出毛儿来。

    到得这时，长生终于有机会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并不复杂，略一沉吟便理清头绪，先前宫本太郎挂着一包火器冲过来想要与自己同归于尽，而自己则施展浴火凌空抱着宫本太郎冲向了雾隐真一等人所在的土丘。

    眼见自己抱着宫本太郎要冲过去与他们同归于尽，雾隐真一慌乱之中开启紫气玄门想要远避自保，而宫本太郎发现自己的鲁莽举动被他利用，唯恐火器炸响之后殃及雾隐真一等人，宫本太郎便在靠近土丘的过程中剧烈挣扎，也就是在挣扎的过程中二人改变了位置。

    原本他抱着宫本太郎由西向东，宫本太郎旋转挣扎之后，变成了他在东，宫本太郎在西，而在爆炸之前的瞬间，宫本太郎摆脱了他的抱缚并奋力将他推开。

    也正因为宫本太郎将他推开，他才没有被炸死，而爆炸产生的气浪则将他直接撞向了雾隐真一匆忙开启的紫气玄门，这也正是他出现在山村之后还在继续倒飞的原因。

    想明缘由，长生暗道侥幸，正是因为自己存了必死之心，反倒误打误撞的得了一线生机。

    不过随即长生又开始紧张，因为紫气玄门是雾隐真一开启的，雾隐真一自然知道紫气玄门通往何处，爆炸过后不见他的尸身，雾隐真一势必前来寻找。

    而今自己动弹不得，倘若雾隐真一寻来，自己必死无疑……风御九秋的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