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长生玉晗
梨林镇内。 姜雪婵拨了个电话:“喂,征老板,现在方便聊聊吗?” “哦?看来金刚杵你已经安排好了。不愧是苗王啊,这才过去一晚上。你手段这么利索。” 姜雪婵喝了口水:“征老板,这回你也算是不知不觉当中,将我和赶尸人拉下水了。” “呵呵,堂堂云南、湘西两脉的主人,还会害怕他化五座的报复?” “不害怕。但是,我也不想惹麻烦。”姜雪婵笑道:“所以,征老板今天得给我交个底。” 电话里,征老板却似乎知道姜雪婵的用意:“你想知道,那三世因果的结局?” “没错。先前你让我去治疗刘正业的时候,只是告诉了我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可这两日我细细想来,才察觉当年的故事,其背后的结局和真相。征老板,你恐怕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此,便带来了一个问题。如果你早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为何还要让我和打更人费尽心思来这里调查,甚至不惜和白琴苏她们发生冲突。” 征老板笑了笑:“那么,苗王察觉到了什么?” “我猜......那桥洞上的剑痕,是陈涛,也就是当年唐朝时期的奚宣留下的,对吗?” “哦?何以见得?” “征老板,瞒者瞒不识。我昨天白天在那里仔细查探了一下。按道理来说,如此简陋的桥梁,怎么可能历经这么多年还不会破损?” “那么,这件事情,就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这桥是后续改建过的。但我问过镇上的人了,并没有相关的记载。” “第二,这桥已经不是桥了,是类似镇压水脉的媒介吧!” 电话里传来一阵笑声。 “不愧是苗王,猜测的这么准确。不错,那剑痕是当年的奚宣留下的。” “当时的法海已经油尽灯枯,没有办法阻止奚宣。奚宣以剑痕为引,将自己一身血元化作两份,注入到桥梁之中!” “有白琴苏、青湘吟留下的法力,加上奚宣以自己为祭,桥梁便隐隐有了奚宣的执念。最终,化作了镇压水脉的替代品。” “原来如此。那么,征老板你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你就是为了让空桑重新体验一次他在唐朝时期的记忆?” “不是记忆,而是前身。” “既是前身,就该如过眼云烟,何苦记得?” “呵呵,这件事情,就不能告诉你了。” “好,那此事不提。我还有一个问题。白琴苏、青湘吟、陈涛、空桑,四人如今都在当年紫金钵内的一点灵识之中重演当年之事。等到他们回来,如何自处?”姜雪婵又问道。 “你可能误会了这紫金钵的力量。那点灵识的确可以让他们回溯不假,但并不是从第一世开始一点点度过。” 姜雪婵眉头一皱:“这话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空桑可能会知道自己和白琴苏有仇。但他是如何成为太史令身边之人,这一块的记忆在那紫金钵之中是不存在的。” “说到底,那点灵识之中保留的,不过是一些当年的记忆碎片而已。只不过关于他们四人之间主要的部分,都在里面罢了。” 姜雪婵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他们更像是亲身体验了一把‘电影’当中的精华片段,至于片段和片段之间不和谐的地方,会被自动抹除?” “不错。所以,他们回来之后,彼此的牵绊不会被前身影响。更多的,可能是如同旁观者一般感叹三声?” “苗王,缘起缘生,缘生缘灭。” “这三世因果,看似是空桑为主,实则关键点在陈涛一人之身。” “第一世,陈涛放了白琴苏、青湘吟两人,承担了她们的恶果。他的罪孽,已经消了。” “第二世,在宋朝。演变的故事就是如今的《白蛇传》。虽然本质上还是有区别,但最终空桑付出了代价,偿还了他的孽债。自此,法海圆寂。” “白琴苏、青湘吟两人,虽然在陈涛第二世付出了一部分代价。但,这不够。” 姜雪婵眉头一挑:“言下之意,兜兜转转。如今,轮到她们姐妹俩付出代价了?” “苗王,镇压水脉的手段,已经全部要失效了!” 姜雪婵心头一颤:“你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难怪过去了这许久岁月,你才将第三世的因果拉了出来!” “你和走**、善恶司、邪心教究竟是什么关系!” “呵呵,苗王是害怕了?” 姜雪婵露出一丝苦笑:“早在我布置痋蛊牌之局,和你见过第一面之后,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人。可如今看来,我的想象力,依旧是浅薄了。” “我想,现在我要退出已经是不可能了,对吗?” 姜雪婵叹了口气,不等征老板的回复,便挂断了电话。 此时,门铃响起。 门外是一个青年,身体瘦长,皮肤有些黑,娃娃脸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个还未出校门的大男孩一样。 但若是有道行的人在此,便能发现这青年,一身尸气! 在看到眼前之人时,姜雪婵总算是松了口气:“等你若久了,王磊。有你这个赶尸人在,我也就能稍微放心些了。” ...... 玄之又玄内: 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蟒河,他扪心自问,只是为了报仇! 可是为何到最后,仇怨未消,反倒是赔了自己好友一条性命? 或许有人是能给他答案的,比如密印寺的师傅,比如永明禅院的那位扫地僧。 可是,他最后没有选择回到密印寺,也没有选择回到长安,更没有选择回到杭州。 他扮演着一个没了神智的孤魂,所过之处的喜怒哀乐,似乎再也不能激起他一丝的悲悯心肠。 他苍老了,头发变得花白,身材变得佝偻。一身暮气,宛若随时会撒手人寰一般。 但是,桑不在乎了。 最终,他兜兜转转,在润州停下了脚步。 许是走累了,也许是福至心灵,他在润州边上的一处山林当中隐居了起来。 他想着,就这样一个人,依山傍水的,孤独的过完残生,似也是不错的。 这一日,桑被一阵铃铛声惊醒。 睁开双眼时,他的眼前坐着一名少女。 少女二八妙龄,身着素纱,赤着双脚,如玉脂一般的手臂上,戴着一串好看的铃铛手镯。 少女面容清冷秀丽,看着桑的眼神,似有怀念,似有叹息,似有怜悯。 “你......是.......谁?” 因为长期的不与人交流,重新开口说话的桑,感觉有些吃力。 “你老了。” 桑一愣:“你.......” “当年,我曾问过你,你要怎么选择,是生,还是死。” 不明所以之下,一阵若有若无的记忆开始点点回溯。 似乎......那是在水漫洛城之后,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 朦胧中,好像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空桑自问,自己当时有没有回答,已经不记得了。 毕竟这件事情过去了百年岁月,当时又是一个重伤在身、神情恍惚下的一个小童儿,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看来,你忘记了。也对,毕竟都过去一百多年了。” “你当时哭着和我说,你想选择生。但你要的生,是大仇得报之前都能一直活着。只要报了仇,是生是死,都不重要。” 桑瞳孔微缩:“我的长生之躯,是因为你!” “其实你并不是什么长生之躯,我只是用一种特殊的玉石延缓了你的衰老。” 女孩翻开掌心,那是一颗珠子。光泽透亮不说,轻轻一敲,质地更是清脆悦耳。 桑不禁问道:“这是......玉石?” “听说过玉晗吗?这是自西周开始的仪式,最早是用玉覆盖面部。后来,人们将其做成了十分精致的大小,在死者下葬时,放于口中。” “他们祈求用这种方法,可以让自己得到第二次的寿元。” “玉晗我自然知道。但......玉晗一般不都是蝉的形状吗?” “是的。可是经过雕刻的玉晗,几乎没了灵性,再好的玉也都无法让人实现长生的心愿。我手中这颗,却是受风雨洗礼,自然雕琢而成,算是我们那里的特产吧。” 桑有些困惑:“那你这是......” “你本立地成佛,通达魔王波旬之道。可你复仇心切,以七星之力燃烧道行根基,导致你体内的那颗玉晗承受不了,最终破碎。” “所以,你的身体便恢复到了老年的状态。等到你血脉之中残存的玉晗之力全部消散,也就是你逝去的时候。” “但是,你现在只要再服下这颗玉晗,你的容貌虽然不能回来,但你依旧还能长生。” “还能长生。”桑自嘲一笑:“我如今长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想复仇了吗?” “复仇......吗?”桑看向那女子:“你一定不是凡人,那请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我对,还是错?” 女孩有些不解:“我不太明白,你为何要将别人自愿付出的代价,归于自己的错误。你的朋友,是自愿为了爱人,为了你牺牲的。” “本质上来说,这和你要不要复仇,并不是一件事情。因为,对象并不是同样的人,不是吗?” 桑呼吸一顿,他有些不能理解女孩的想法。 对方的语气并不冷漠,可是说出的话,却理智的几乎不带有一丝人的情感。 女孩见状,又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的朋友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呢?” 桑顿时露出希冀之色:“这是真的吗?!” 女孩点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需要承担。” “他帮助了身怀恶果的爱人,虽然要付出代价,但归根究底,这件事情的对错和他无关。” “所以,他会死,但是不会永不超生。虽然魂魄凝聚需要一点时间,但有朝一日,他会回来。” “至于白琴苏、青湘吟,你们缠绕的因果还没有完全解开。” “就算你现在死了,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们还是会遇到。” “由水漫洛城开始所产生的孽债,不理清,你们谁都无法解脱。” 【作者题外话】:小科普: 润州就是镇江的古称。 另外,关于玉晗,其实最有名的就是我们所成的金缕玉衣。 本身在人死之后覆盖这种玉质产品,就是为了有第二次的生命。 最开始是金缕玉衣,后来是面具,再后来就有了玉晗。 之所以把玉晗都做成蝉的形状,是因为有“蝉蜕”的说法。 寓意可以如蝉一样,有第二次的新生。彤山煮茶的走阴夜话之打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