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修罗场（续）

    大明兵马在之前临时布置的一些措施还是起到了效果的。比如说一排排如迷宫般的半人高的泥墙，便给鞑子骑兵往营地深处突进制造了极大的麻烦。

    虽然有兵种的劣势，但是依靠这些人为的泥巴墙工事，可以有效减缓鞑子骑兵的冲击，并且可以作为屏障藏身，对鞑子骑兵进行攻击。

    还有的明军士兵索性将土墙当成了马匹，几个人站在土墙顶端，手持兵刃居高临下和鞑子骑兵对砍。用长枪朝着冲来的鞑子骑兵突刺，起码在高度上是不吃亏的。

    还有地下不时让马失前蹄的陷坑，那是明朝士兵在地面挖掘的单兵坑洞。此刻也发挥了作用。躲在里边的明军士兵用锋利的钢刀专门砍削马腿，制造麻烦。虽然许多人被鞑子骑兵的战马直接踩踏而死，但是只要砍断一条马腿，那名鞑子骑兵便基本上废了。

    然而，即便明军采取了种种措施，营地内外也想了许多作战的小技巧和套路，给鞑靼骑兵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是，依旧不能阻挡鞑子骑兵的强大冲锋，无法阻挡四面奔袭而来的骑兵冲入营地之中。

    有时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花里胡哨的作战技巧只能改变部分过程，而无法改变结果。

    当外围围墙被突破之后，数千长枪兵被砍杀殆尽，鞑子骑兵源源不断的冲入营地之中，和明军士兵展开面对面的肉搏之后。明军便不得不面对对他们极为不利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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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土墙障碍，地面的坑洞都不是问题。最多付出一些伤亡而已。战马冲撞踩踏之下，土墙全部土崩瓦解，散兵坑中的明军千余名士兵也全部被踩踏或者砍杀殆尽。

    明军外围一万五千兵马，不得不正面同鞑子骑兵进行肉搏作战。一旦进入这种阶段，结果可想而知。鞑子骑兵纵马冲杀，将明军阵型冲的七零八落，战斗呈一边倒的态势。明军伤亡数量急剧上升，死伤很快超过了五成。

    战斗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矮坡上方一串红色的灯笼在空中摇摆，那是撤往矮坡下方第二道防线的信号。那也便意味着，营地外圈已经彻底被攻克。

    明军阵型快速回缩往矮坡上，鞑子骑兵岂肯让他们逃走，纵马追杀，并向矮坡下方冲锋接近。

    矮坡南侧，明军伤兵营安置在此，这里有六千多名伤兵，轻重伤兵都有。外围明军一崩溃，这里的伤兵营便暴露在鞑子的攻击之下。

    鞑子骑兵杀红了眼，并没有因为这里的满地伤兵而放过他们。对他们而言，人头便是功劳，这些伤兵都是他们的战利品。

    数千鞑子骑兵放弃追赶撤往矮坡的明军士兵，转而冲入伤兵营中，开始策马在营地之中踩踏砍杀。

    营地中的大明数千伤兵们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是他们没有任人宰割。此战中最为震撼人心的场面出现了。

    数千伤兵相互搀扶的站了起来，互相依靠在一起，互相用对方的身体支撑住自己，组成紧密的人墙。他们手中抄起了兵刃，等待着冲锋而来的鞑子骑兵。

    鞑子骑兵也是凶狠之极，面对这种情形也毫不退缩，挥舞着弯刀策马猛冲过去。骑兵撞上人墙，弯刀砍向一个个面无血色的头颅。鲜血奔涌，骨头碎裂，血肉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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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千伤兵被快速的屠杀，他们手中的兵刃也在冲锋的鞑子骑兵身上留下伤痕。他们中有的人在鞑子冲来的那一刻奋力扑上去，抱着马头，抱着马腿，抱着鞑子骑兵的大腿。不顾兵刃刺入身体，紧紧抱着对手不放。撕扯着对手的血肉，用牙齿，用指甲，用头撞，用脆弱的肉体去阻挡反击。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数千伤兵全部被鞑子屠杀殆尽。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浸润了草地。但是，他们用最后的战斗捍卫了他们的尊严。五百多名鞑子骑兵便是被伤兵们用身体阻挡下来，拉扯下马，然后被撕扯成碎片。

    伤兵营的战斗结束之时，其余方向的鞑子骑兵也已经攻到了矮坡下方。但他们很快便尝到了被箭支密集打击的滋味。

    外围弓箭手在鞑子冲破营地之前便已经撤往第二道矮墙工事。长条形的矮坡虽然不高，坡道也很平缓。但是即便平缓的坡道，也会让鞑子骑兵不可能如平地一般那么轻松的冲锋上去。

    第二道工事环绕矮坡半腰修建，是个居高临下的有利位置。阵型收缩之后，弓箭手的分布更加的密集，对鞑子的打击也更为凶猛。鞑子骑兵冲到坡下时，黑压压的箭支便如骤雨一般瓢泼而下，顿时射杀大量鞑子骑兵。

    鞑子骑兵硬着头皮往坡上冲，但是冲锋速度变慢之后，给明军弓箭手更多的射箭的时间。在更为密集，持续时间更长的箭雨清洗之下。鞑子骑兵死伤惨重，冲了一半，不得不退下。

    之后，几名鞑子将领再次组织骑兵尝试了一下。依旧在瓢泼箭雨的凶猛打击之下不得不再次放弃。

    巴图蒙克果断制止了将领们想要再次尝试的想法。这般冲锋的话，不知要付出多少的代价。今晚的战斗，死伤已经很惨重了，完全超出了巴图蒙克心中的底线，他不能忍受再有更大的伤亡了。

    长夜即将结束的时候，号角声吹起。鞑子骑兵缓缓后退数百步，整顿阵型，暂时停止了疯狂的进攻。

    残月西斜，快要坠入西方的地平线下。整个战场之上，遍地是尸体，遍地是血污。原本干燥的草地地面上此刻泥泞不堪，那是鲜血浸润了草地，之后被人马踩踏之后形成的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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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恶臭和血腥味，让人作呕。战场上，到处有人和战马的哀嚎呻吟和悲鸣之声。

    残月的微光淡淡的照着这片修罗场，平静而冷漠。在宇宙星辰之中，这场战斗不过是蝼蚁之间一场撕咬。但是对今晚参与的双方而言，这是一场无比惨烈的，如噩梦一般的战斗。是人类之间，最为野蛮和凶残的搏杀。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暂时的结束，短短三个多时辰的时间。这方圆数里之地，吞噬了明军近两万士兵的性命。鞑靼骑兵也没有落什么好。他们阵亡的骑兵超过七千人，伤者超过四千人，损失马匹三千多骑。

    更重要的是，他们从战前的蔑视对手，到现在，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他们从未见到一支被困的兵马会如此激烈的反抗。会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伤亡。

    这当然也让巴图蒙克恼怒不已，损失了这么多骑兵，却还没有歼灭对手，这是不可接受的。

    但无论如何，战斗还没有结束，战斗还将继续。

    矮坡上，保国公朱晖站在高处，身形如山。几名将领站在他的身旁。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的目光扫视着周围黑压压如海面一般的鞑子骑兵的队伍。他们身处的这个矮坡就像是**中的一片孤岛一般。它暂时没有被淹没，但是它支撑不了多久了。

    残月很快落下，短暂的黑暗之后，东方草原的尽头出现了鱼肚白。

    所有大明将士都转头看着东方的天空，他们从未觉得晨曦是如此的美好，朝霞是如此的美丽。他们贪婪的欣赏着美景，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无数鞑子骑兵的喧嚣和威胁。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这或许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看到日出了。他们不想错过这美好的时刻！大苹果的大明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