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裂痕四
“你们谁有空得去外面装点雪进来。” 破布片缝制而成的顶棚下架着一口铁质的大锅，一名穿着粗劣棉衣的妇人用长满老茧的双手握住一根木棍用力地在其中搅拌，不时地有水气从锅中升起，锅下大石块组成的简易灶台内，火焰燃烧得不算太旺盛，因为四处漏风的缘故，正在不住地飘摇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一般。 “要得。” 大锅周围围着的几人听到妇人的喊声后大声答应道，并提起木桶就朝大棚外面跑去，很快的就在外面堆积的积雪中装上了满满一桶桶的白雪提了回来，放在了大锅旁边。 “先倒半桶进来。” 妇人头也不抬的说道，专心致志的烹饪着众人今天晚上的食物，虽然装有积雪的铁桶就放在她脚边，但她依然出声吩咐他们过来倒雪。 等待的人们听到她的话语后也不恼怒，一名离得比较近的男人走上前，伸手提起了一个桶子，轻声问道。 “姐，全部倒进去？” “别，倒一半就行了，喊你们装一些就可以了，结果你们装了这么多。” 妇人侧过头瞟了一眼桶中，开口说道。 “嘿嘿，姐，用不完搁那儿就是了，反正咱们啥都缺就是不缺这东西。” 男人按照妇人的吩咐，将桶举了起来，稍稍地对着大锅倾斜了一些，双手不停抖动，将桶中的白雪倒入锅中。 “好了，够了。” 这些雪倒入锅中后，瞬间就化了开来，将锅中黏糊糊的食物变得清浊了不少，但这显然还没达到妇人能接受的标准，两天才能获得的三份食物，可不能这样地浪费。 她皱着眉说道：“全倒进来，太浓了，不够这么多人吃。” “好。” 男人伸着脖子瞅了眼锅内，是感觉还有点浓稠，于是便一股脑将桶里的雪全部倒进了锅里。 化开后的积雪让锅内原本就不太浓的汤食又抬升了一点高度，由清浊变得稀薄了不少。 不过从妇人没有松开的眉头来看，明显这还是没达到她满意的程度，这么一锅食物，可是要喂饱几十个人。 “不行，再倒半桶。” “婶婶，可以了嘛，再倒咱们还不如去喝水呢。” 周围等待的一名身材矮小分不清男女的身影跑到了锅边，踮着脚朝着锅内望了一眼，看着里面几乎成了清汤的食物，用清脆的声音说道。 “去去去，啥喝水，喝水你就抓一把雪去吃，这里面的吃的你看不见啊。”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把用来搅拌的木棍从锅里抽了出来，轻轻敲了敲铁锅边缘，发出当当的声音。 “别闹了，小东西，你过去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等着吃就可以了。” 倒雪的男人笑着开口说道，然后将提在手中的空桶放回地上，转手拿起另一个装满雪的桶子，开始往锅里倒着。 “唉，啥小东西啊，我有名字的，我叫宋一铃，别一天天瞎叫我。” “行行行，你有名字，那你先坐回去好不好，一会汤溅起来把你烫到了！” “哼！过去就过去。” 黑污的小脸露出了不情愿的神色，哼了一声后，转身离开了煮着食物的铁锅，坐到了棚子边的地上，双手托腮眼睛直直地看着忙碌的妇人和男人。 离开家都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她也没有去算过，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学会十以上的数字就离开了青江城，她的妈妈一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没多久就生了病，一直到现在都没好，一天到晚都在咳嗽，最近更是卧床不起。 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好过来，也不知道赵阿姨家的小哥哥想我没有，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锅内的汤食不住地翻滚，溅起的汤汁飞过了铁锅边缘撒到了地面，妇人见状伸手在棉衣的腰兜里一阵摸索，随后掏出了一块粗盐丢进了沸腾的锅里，继续将棍子杵了进去，搅拌起来。 “去叫他们准备过来吃饭。” 看着锅内的食物熟得差不多了，妇人转过头对着一群眼巴巴看着他的人张嘴说道，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好，马上去。” 吃饭时候的营地一般是最热闹的时候，尽管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死在了这里，但好像也没有太影响这些习惯了逆来顺受的自愿者，只要死的不是自己，那都没什么问题，最多就是难过唏嘘一阵。 各自拿着吃饭的家伙事儿，围在了大棚周围排起了一个弯弯扭扭的队，分着锅里稀得不能再稀的大杂烩。 虽说两天只能得到三份食物，但经过这种掺水后的无限稀释，还是能保持一天两顿，至于能不能吃饱？有得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要知道之前有段时间一天一顿都不一定能满足，不是几位大人发了善心将原本属于他们的食物要了回来，估计他们早就撑不下去了。 “婶，给我多打一点干的吧，我妈妈病了。” 黑污脸的小女孩双手将大木盆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对着分食的妇人说道，妇人听闻后没有回答她，点了点头，用力地把大铁勺插进了大锅的汤汁最深处，舀起来了一勺看起来勉强还算黏稠的食物。 由于掺水太多，这已经是锅里最干的食物了，小女孩看了眼木盆中的食物，满意地咧开了嘴。 “谢谢婶，谢谢婶。” 得了便宜的小女孩小嘴甜得连连地道起谢来。 “好，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一会冷了。” 妇人听到小女孩的道谢后出声驱赶道。 “嗯。” 在来到聚集地以后学会贫嘴的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不会顺着别人的嘴接话，她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捧着手里装有食物的木盆朝着自己居住的营帐方向走去。 妇人给下一名排队的自愿者盛了一碗食物后，将目光移向了雪中行走着的那小女孩单薄的背影，她知道，不出意外，她的妈妈可能撑不过这两天了。 或者说，不出意外，开拓团营地的很多病人，大概都撑不过这两天了。尽量正常的末世骄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