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池寄夏的过去【修】

    在看见短信发信人后,池寄夏便吐出了?口浊气。

    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他把手机扔到?边，自己躺在床上。

    短信的发件人的名字有两个字。

    “妈妈”。

    短信的内容也很简单。

    “小夏，最近听说你又进剧组演戏了。演得还好么,妈妈很期待你得到影帝。妈妈为之前听说你去当爱豆,而对你说的那些话道歉。当了爱豆,也要好好演戏哦。”

    “妈妈爱你。”

    池寄夏盯着昏暗的天花板,世界在他眼中变化了形状。他感觉精神抽离，能感知的感情也抽离，游离在世界之外。肢体末端也开始疼,像是某种病症躯体化的特征。

    他闭了许久的眼,最终开口道：“……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再这样？什么是不能再这样？”系统说。

    池寄夏忽然觉得溺水的感觉减轻了。

    至少这个时候，还有系统的声音在。

    “像这样把它演完。”池寄夏轻声道。

    “……哦。”系统以为自己明白了池寄夏心中的纠结，安慰他道，“虽然ng了无数次，最终展现出来的效果不也还可以么？反正你和易晚的合作也就这&zp;zwnj;场也不影响你以后完成争夺影帝的目标……”

    “我没办法接受。”池寄夏忽然道，“我不能接受?点瑕疵。”

    那?刻他再不复平日里吊儿郎当、又或是得意洋洋的模样。相反,像是有过去的暗影再次从背后拥抱住了他、并彻底要将他拖入其中。

    它在他的脸上见过这种神情的。系统忽然想。

    那是六年前它与池寄夏第?次相遇时。池寄夏蜷缩在角落里，双眼漠然地看着电视上的少年表演者。他即使在夏天也穿着长袖，长袖之下,则是被他酗酒的母亲拧出来的痕迹。

    “为什么我的演技这么好,你的演技就这么差？”

    “小夏,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只是想……只是想你能继承妈妈的梦想……”

    “妈妈年轻时是有机会拿影后的。但是那场意外让妈妈断了腿……小夏,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给了你生命。你继承了妈妈的容貌，也该继承妈妈的梦想。从你诞生的那?天开始，我就期待着你能成为影帝……”

    “我给了你那么多机会,觍着老脸，带你去试镜、想让你成为童星……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到手的角色也能飞掉。哭？现在不是很会哭的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要是那个童星是我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别在我面前笑，也别在我面前哭！”

    在所有的喧哗吵闹声中，系统降临了。它看着这个孩子，知道他的试镜失败并非是因为演技。而是因为在聚光灯照下来时，他想到来自母亲的那些话，已经全身僵硬到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他该笑吗？还是……该哭？

    它便是在那时拥抱了这个满脸空白的孩子，并把这份过人的天赋赐予了他。

    如今六年后的池寄夏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zp;zp;zwnj;次因演技而被母亲拥抱、成为母亲的骄傲后，他便开始肆意地挥洒自己的“天赋”、滥用自己的金手指。在最疯狂的那段时间里，他随着母亲接很多戏、轧很多戏，在接戏之前甚至不必看剧本只要做梦，只要打盹、在不同的世界里穿梭，他便能变成所要演出的那个人。

    那个阴暗尖锐的孩子随着过去的那些失败被埋进了尘土里、被埋进了黑暗的空洞里，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不敢哭也不敢笑的脸。就连系统也不记得。

    世界上只留下了对&zp;zwnj;个爱豆。

    因此在目睹池寄夏如今的表情时，系统居然感到了几分陌生。

    “……我没办法交出&zp;zwnj;样我连金手指都用了，不是么？既然这样……”

    “我又凭什么再交出?份不完美的答卷呢？”他说，“我容不得自己被比下去。”

    池寄夏盯着天花板上太阳的影子，看它从东移到西。终于，溺水的感觉缓过来了。他坐起身来，像是度过了那段时间、又回到了吊儿郎当的状态。

    “直面恐惧的最好办法是克服它！”池寄夏&zp;zwnj;个我在恐惧着他的面孔。”

    系统：“？”

    “在金手指沉浸模式时，我能够轻松地和季重明对戏，是因为他没有长着易晚的脸。因此，为了克服对易晚的恐惧，我只有?个办法。”池寄夏说，“那就是把他的灵魂拉进来共演！”

    系统：“……你才说了你绝不分享金手指。”

    “……哼。”池寄夏哼了?声，并未解释，“而且……”

    易晚在他的梦境里叫出他名字的那?刻，始终萦绕在他的梦中。

    池寄夏没有说出他深藏的?个想法他想知道这次被他拉入后，易晚是否会如上次般、在其他世界里、再次叫出他真正的名字。

    而不是叫他……

    冷秋。

    池寄夏说干就干。他摩拳擦掌着便要把易晚找回他隔壁来陪他睡觉，出门时却发现走廊上极为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他询问工作人员。

    “之前饰演鬼王的演员来不了了，程导请了另?名演员来替演。”工作人员道，“现在在帮他准备入住。”

    “哦……”池寄夏看了?眼那人入住的位置。

    是在走廊尽头的房间。

    喻容时在自己收拾房间。

    他用酒精湿纸擦着衣架、扶手、与?切可能会碰到的地方。他有些洁癖，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带几个助理，能自己干的活都是自己来。

    指挥别人帮自己做事、让别人入侵自己的私人领地，对于喻容时来说实在是有些不适应。这种作风在旁人眼中，便是喻容时是“老干部”、或者有些强迫症的证明。

    而且他很喜欢这种亲手让?切都恢复正常的、拨乱反正的感觉。

    所有的东西都被收拾好，他便在这时接到了?通电话。

    喻容时把抹布挂在架子上，自己则走到了最偏僻的阳台。屋外夕阳很好，空气质量清新，这让喻容时有点欣慰。

    “容时，听说你又去接戏了，现在还好么？”电话那头传来局长的声音。

    “挺好的。”喻容时说。

    喻容时如今27岁，今年年底满28。这样算起来，距离他被招安、进入这个机构，已经有四年了。

    娱乐圈中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以低调与实力闻名的喻容时在私底下其实是?名……

    辅助非自然局处理非自然现象的编外公务员。

    近年来华国非自然事件频出，而且渐渐有向着娱乐圈聚集并爆红的集群趋势。这种情况自然引起了国家机关的关注。兼“顶流”与“影帝”两个标签的喻容时也是被局里很多人密切关注的对象之?。

    尽管他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超出常人的金手指能力。但很多人依旧怀疑，他和许多非自然事件有关。就连当初把他带回局里的局长，也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他的真面目。

    如今他看起来正常、淡定、稳重。不过局长依旧开口试探了?句：“容时啊。你这次这个剧组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具有才华的天才之类的？”

    喻容时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局长，我已经很久没有特意去干过那种事了。”

    两人闲谈了?会儿，喻容时道：“如今诡兰依旧在易晚那里。我想了个其他方法，让易晚好好照料它。它现在被养得很好……”

    “照料它？”

    喻容时：“嗯，想必不久之后它不是死了，便是被净化了，呵呵。”

    局长：……

    喻容时：“就像您说过的，比起太过锋芒毕露的处事方式，温柔?点解决可能存在的争端，会更好。”

    局长于是松了口气。接着，他关心道：“那豢养诡兰的那个人呢？在你看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喻容时的回答将会影响到局长接下来的决定。包括是否派人进行进?步观察、甚至是引起警惕。可局长只听见喻容时道：“挺聪明，但还是比较单纯。嗯……”

    局长紧张起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应该没有。我有些好奇之后他会走到什么样的位置。”喻容时留下了最后?句话，“当然，您大可以放心。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

    他想起了那天易晚忘记拧紧水龙头的手指。

    像是努力把自己的尾巴藏在帷幕里的猫。

    还有他的不高兴。

    易晚的身上埋藏着很多秘密。其中不乏让喻容时非常感兴趣的部分。

    易晚是个谜。

    他和那些&zp;zwnj;个任务情节”的开心情绪。

    他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主角呢？他又藏着怎样的能力呢？

    喻容时觉得自己这几年已经比过去要平静、和平许多。可如今在看见易晚时，他总会又有些被唤醒过去那种想要搞天搞地搞事情的欲望，与浓烈的好奇心。

    “只有&zp;zwnj;下。”喻容时说着，又笑了笑道，“当然，它或许很快就先被诡兰吃光了。”

    局长：“……吃、吃这个真的没问题么？”

    喻容时：“没有吧。”

    “……过几天我找个专家来看看吧。”局长最后还是有点不放心。

    喻容时挂掉电话，顺手给导演发了个pdf。他看着天空，觉得心情平静。

    让自己“退休”的生活平静，美好，安稳。

    他坐回床上，翻阅剧本。这次的角色没什么挑战性，喻容时很快翻到底。

    直到看到与自己对戏的演员名字时，他才轻轻“咦”了?声。

    居然是易晚？

    喻容时放下剧本出门时正看见住在同&zp;zwnj;套家居服。家居服是浅黄色，衬得他的脸颊更加白皙，像是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在看见喻容时后，易晚怔了怔。他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丝开心，再次抬头时便带了点混杂着不安的喜悦。

    “喻老师好。您怎么……”

    看起来他似乎还在想着之前试图驱使画皮鬼被抓包的事。喻容时想。

    不过在喻容时的眼里，这点驱使并不算任何用于害人的坏事。因此易晚的这点不安只会显得可爱。

    他在心里笑了笑。

    “我也是演员之?。”喻容时决定装做自己没看出来、成全易晚这个小心思，“杨导没和你说过吗？”

    “说过什么？”

    “我也会参演的事情。”喻容时道，“至于我饰演什么角色，你明天就知道了。”

    他分出眼眸去瞟了?眼易晚身后的影子。易晚的影子贴在地上，非常老实。

    易晚依旧是乖乖的模样，就像他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影子里的鬼物的存在似的。

    不知怎的，喻容时在那&zp;zp;zwnj;只小猫。

    喻容时心里多出?点慈祥。虽然那只画皮鬼看起来已经被吃得破破烂烂，可他琢磨着之后要不要想个办法，帮易晚把画皮鬼处理掉……

    “喻老师，还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了。晚上十点了，早点睡。”喻容时温和道，“晚安。”

    “晚安，喻老师。”。

    “……对了。”在离开时易晚道，“我把那盆绿植也带过来照顾了。喻老师想看的话，可以到我房间里来看看。”

    喻容时对他笑笑，两人之间?片岁月静好。

    易晚回到自己和池寄夏的套间里时已经是十?点了。池寄夏原本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来了道：“易晚，你回来了？”

    “嗯。”易晚说，“今天的拍摄好累啊，真想?觉睡到天亮。”

    他打了个哈欠，的确是疲惫至极。

    “哈哈，是啊。”池寄夏笑了笑，“睡吧。”

    临睡前，他试探道：“易晚，你最近有没有看什么小说？我好无聊，推荐?下呗。”

    他在易晚回头看他时努力维持了满不经心的笑容。接着，便听见易晚道：“没看什么有深度的小说……”

    池寄夏：……中了第?箭。

    易晚：“就只是打发?下时间。”

    池寄夏：……中了第二箭。

    “而且我觉得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比起关注我看了什么小说、用小说来放松……池哥多睡?会儿觉，会比较好吧？”易晚道。

    池寄夏在那?刻眨了眨眼。

    如果说之前他对于易晚所看的小说名只是有些怀疑。如今，易晚忽然提到“睡觉”这件事，让他的警惕心进?步地增加了。

    “为什么叫我去睡觉？”池寄夏打哈哈道，“你觉得我能靠睡觉得到什么么？”

    易晚&zp;zwnj;边道：“今天池哥下午在演出时的表现看起来像是没怎么休息好。不是么？”

    池寄夏：……

    易晚：“ng了好多次，导演偷偷说您是不是没睡醒。”

    池寄夏：……

    “而且我也感觉很累了……”易晚躺回床上，打了个哈欠道，“我真的很困，池哥。”

    池寄夏：“嗯。”

    易晚的声音很软：“今晚我们能好好睡觉吗？”

    在听见这句话时，池寄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嗯，好梦，易晚。”

    这样想着，他闭上眼，并拉出了金手指。

    他不知道易晚看着他的背影。易晚已经困到眼皮都在打架，看着他的眼眸中有几分失望。

    终于，他闭上了眼，用被子蒙住头。

    在确定易晚已经睡眠后，池寄夏也闭上眼、开始尝试偷偷把易晚的精神体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可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他拉动的并非是那团疲惫过度的黑心棉花。

    黑心棉花缩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似乎很想睡觉、不想动弹。在被他拉扯好几次后，黑心棉花终于像是忍无可忍似的、被他的精神揪住了……

    ……?道被棉花递出来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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