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许逃

    *某军人的日记

    “这是战争持续的第四个月了，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废墟变得更多了，场上的哀嚎变得更少了……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胜利，或者是这一切是否有什么意义……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要这样做，只有这样，我才能回家……

    今天新来了一位长官，说是长官，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她看起来还没有成年，让我想起了我的女儿……她并不是本国人，据说是是友方国派来的援助……不是我怀疑，她真的可以吗……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这位长官，她简直就是个天才，她就是为战争而生的！我觉得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不，不不，比起天才，她更像是个……但谁在乎呢，快点结束吧！那些哀嚎与鲜血已经入侵了我的梦境，我想回家……”

    *

    “幸亏有林督统的帮助，我们才能这样快速地解决了这个要塞！来！这杯我敬你！”大胡子的军官大笑着，举起面前的酒杯，将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林未央微笑颔首，面不改色地喝下自己面前的酒：“谬赞了，还是您带兵有方，策略才能这样高效地执行。”

    “哈哈哈哈，林督统好酒量！来！喝！今夜我们不醉不归！”大胡子军官对林未央更加有好感了，叫着部下去把酒缸端上来。

    林未央笑着应酬着，军人们在篝火前跳起当地的舞蹈，火光与歌声里，觥筹交错，胜利的喜悦冲淡了硝烟与鲜血的味道，所有人沉浸在当下的欢愉中。

    夏油杰坐在人群的最外围，看着林未央在中间被敬酒，被尊崇，恍惚间想起了那个夏日祭时，少女也是被人群围在最中间，而自己站在那之外的阴影里，看着她。

    夏油杰一直跟在林未央的身边，他是最清楚这些军人对待林未央的态度，是发生了怎样剧烈的转变的。.

    短短几天，从最开始的轻蔑不屑，到现在的敬畏与尊崇，林未央到底干了什么夏油杰不是十分清楚，但他明白，战场上现在的胜利都与这个外表纤弱的少女脱不了关系。

    他又想到那段时间里，总监部派来与他谈话的人，告诉他，林未央是一个“战争疯子”。

    疯子。

    他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之间的少女，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语。

    五条悟也曾和他说过，“林未央疯的可不比我们轻。”

    他对这个词语并不陌生，因为他就是这之中的一员——“咒术师都是疯子。”这是咒术界众所周知的一件事。

    那么，林未央，到底是为什么能够被称为疯子的呢？

    这样想着，人群中的少女突然将目光转向他，对他粲然一笑，向他走了过来。

    夏油杰静静地看着，没有动作。

    几个还想敬酒的军官看到林未央走向了那个高大的少年，暧昧地笑了一下，没有去继续打扰林未央。

    “在想什么？”林未央在夏油杰身边坐下，端着酒杯继续喝着。

    也许是被战场的气息感染了，少女抛却了平日里的斯文样貌，有些豪迈的大口仰着，竟生出了几分粗犷的感觉。

    “你会喝酒啊。”夏油杰突然出声，提起了另一个问题。

    “我可没说过我不会喝哦。”递给夏油杰一个杯子，林未央冲他笑了笑。

    夏油杰接过杯子，也灌了一大口。

    “怎么样？这是当地的特酿，霓虹可是喝不到的。”林未央又来了一大口。

    “不难喝。”夏油杰评价道，又看向了脸颊红扑扑的少女。

    这个酒度数可不低，林未央喝了这么多，却也没有见醉意。

    “你还挺能喝嘛。”夏油杰笑笑，与林未央碰了一下杯，抬头看着天空，“我好像对你什么都不太了解啊。”

    林未央顿了一下，转过头：“你很在意？”

    “嗯，”夏油杰流畅地点点头，没有任何的滞涩，又喝了一大口酒，“我曾经觉得我挺了解你的，在此之上也很喜欢你。”

    “哦。”不知道说什么，林未央喝着酒。

    夏油杰倒是笑了一下，一边给林未央添上酒：“哈，被表白了也只是这个反应吗？怎么说呢，真不愧是你啊未央。”

    “你不是说了‘在此之上’嘛，意思就是基于原本对我的认知的喜欢。”林未央没什么所谓地耸了下肩，继续道，“现在不是发现我与预期不一样了嘛，那就是不喜欢了，这算哪门子的表白嘛。”

    “也是。”夏油杰不再看林未央，笑容也淡了下去。

    “从知道未央你的死讯开始，我就一直都很困惑。”夏油杰说道，“那时的我以你为某种锚点，支撑着我心中的正论，所以在你‘死’后我钻了牛角尖，差点杀死了一个辅助监督。”

    “幸亏两个学弟在附近，救下了那个御三家的辅助监督，不然我可就真的杀人了。”

    自嘲一样笑笑，夏油杰继续说着。

    “未央你曾经让我去看底层咒术师过着怎样的生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当时以为自己明白你想说什么了，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可能又理解错了，未央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对于咒术师。”

    林未央笑笑，看着远处的篝火，这一次她十分轻松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对咒术师的看法就是——都是人类嘛。”

    夏油杰听到这个回答反而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像是认输了一样，对着林未央举着杯子：“真不愧是你啊未央。”

    林未央笑着碰了一下杯，一口喝光酒液。

    “无论是五条悟，还是你，又或者硝子，还有我，都是人类嘛，本质没什么不同，干什么一定要有个定义有个分割嘛。”

    “与杰你不同，我可不会去定义什么‘强者’‘弱者’的，这些东西并不是可以用一个标准就确定的，杰你这样很容易出问题的。”

    “那你怎么定义呢？”夏油杰一边添着酒，狭长的眸子认真地盯着少女通红的脸颊，像是蛊惑一般轻轻开口问道。

    “我不定义的，杰。”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喝飘了的林未央还是开开心心地玩着你问我答的游戏，乖乖地回答着某只狐狸的问题。

    “那在你的眼里——”看出了少女的醉意，夏油杰终于将这个堵在自己心里太久太久的问题问了出口。

    “我算什么？”

    问出的一瞬间，夏油杰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多么的偏执。

    什么“放下了”，什么“不喜欢了”，都只是林未央一个人的猜测而已，夏油杰可从来没有承认过。

    被那样的温柔所触碰过，就算这份温柔的主人与他所想象的有所出入，但是那份温柔确实实在地落在过自己的身上，怎么可能再放手？

    ——怎么可能，就允许这份温柔，以那样轻松的姿态，逃开自己？雷贼道的没有咒力的话就当幕后操盘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