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一样的审视

    目光落在林映安身上，他拱拱手，“不知安姑娘介不介意我每日来找孙太医复诊，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还在犹豫中又听他道：“我刚到京都，除了孙太医，信不过别人。”

    话里明显没有留给她拒绝的余地，林映安只好当作看不好孙太医对着她的挤眉弄眼，“孙太医能及时赶来是林家承了您的情，不敢耽误宗将军看伤，我会安排人收拾出一间屋子供您暂时使用。”

    宗殊白眼里不自知的带着得意，“孙太医，你看呢？”

    都安排好了才问他，孙召没脾气的摆摆手走人。

    林映安没有问他受伤的事情，以他们的交情还没到可以寒暄的那一步。

    “现在林家现在成了众矢之的，您要是频繁出入会不会有麻烦？”

    “不会。”这话倒不是假的，宗家圣眷正浓，谁会因为这事来触他们眉头，宗殊白的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担心我来会给林家惹来麻烦？”

    “怎么会，”不想他误会自己的意思，林映安解释道：“现在林家对毫不避讳，还肯出手想帮的也只有宗家，小女心存感激。”

    “不见得，你不也是？”

    林映安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笑，“公子说的是，不过我又岂敢跟您相提并论，不过就是仗着身份卑微，没人会将我放在眼里罢了。”

    “那是从前，现在我看得到你，别人自然也看得到，林家现在没人有本事护住你，你觉得你还能藏多久？”

    “那不然呢？什么都不做吗？”林映安不在意的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胜利者当作震慑人心的牺牲品送上断头台，林家的人要是有罪，那就按律法严惩，可是林家的人要是没罪，我也不能任由别人把污水往他们身上泼。”

    林映安抬头，正好对上他直直看过来的眼神，这样带着探究的目光于她而言并不陌生，与她打过交道的不管是贵为一朝副相的参政梅谦还是初出茅庐的方之霖，同样的神情在他们眼中都出现过。

    但他的这份探视又是不同的，前者对她的探视包含更多的是质疑和困惑，而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只是好奇。

    林映安下意识的掩了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骗了，对一个陌生人吐露了太多，交浅言深了。

    见她突然不说话，宗殊白也才迟钝的发现自己惯会演戏的眼睛会将自己的情绪暴露的如此明显。

    收敛了目光，他看着湖里费力往水面跳着觅食的鱼，“林家和宗家都是被官家选中的，本就应当是吴越同舟。”

    “是。”

    静默片刻，清晨的光带着暖意落在林映安脸上，天已经大亮，“既然孙太医一时还走不得，那就先不留您了。”

    宗殊白默契的起身，又撇了一眼隔着一片湖的墙对面，点了点头离开。

    林映安瞅一眼他刚才看过的地方，对着那颗比墙高不出多少的棕树，好笑的摇摇头。

    白芷紧跟着走过来，“安姑娘，小公子醒了。”

    “好，大夫人过去了吗？”

    白芷点头，“刚起来就过去了，我们也要去吗？”

    “人没事就不去凑热闹了，先回去。”

    这次直接去的海岚的房里，听白芷说人都在正房她以为会扑个空，结果海岚正盘着腿坐在榻上等她。

    “阿娘，我饿了。”林映安摸着肚子讨笑。

    海岚本来还慌着的心看到她这副样子也不慌了，拉着她的手摸了她半响，确定没事才一脸你长本事了的表情，“有粥喝不喝？”

    “喝。”

    “细辛，把粥端上来。”

    “是。”细辛给陪着安姑娘进来的白芷打个眼色，两个人一起出了屋。

    人一走海岚就忍不住念叨，“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不知道避嫌，你一个人跑到男人窝里找人拼命，怎么就显着你了？”

    能让冷心冷情的海岚都变得啰嗦，她就知道这次阿娘是真的担心了，“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好。”见她不当回事，海岚反常的沉下脸。

    “没什么不好。”林映安低着头，她知道海岚心里有根刺，那根刺时不时的就会冒出来扎疼她，“阿娘，您恨他吗？”m.

    “不恨。”海岚想也不想的回道，这是这么多年她们母女两个第一次提到这个话题，可同样的问题她早就问过自己千遍万遍。

    林映安眨了眨眼睛，握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着。

    海岚拨开她额间的碎发，笑的柔和，“以前恨过，生下你之后就不恨了，那时候看着你圆圆的小脑袋我的心里就全都是爱，再没有别的情绪能挤进来。”

    “阿娘……”

    海岚点点她的头，拧了帕子给她擦手，林映安乖乖的把手交出去，顺势把头埋进她的怀里拱了拱。

    一直不喜欢与人亲近的女儿难得的做出这样的举动，海岚这个当娘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林映安环着她腰的手紧了紧，“我很高兴做您的女儿，真的。”

    她不说还不要紧，话音才落下抱在怀里的人就开始一抽一抽的耸动，捂着眼睛哭的停不下来。

    林映安哪里不知道这句话会刺到她，可是知道她也必须得说，“因为是您的女儿，这些年比起生活在高墙大院里的姑娘们我不知道有多自在，从前大夫人总说我性子淡从不为自己争取什么，可是她不知道，那是因为我想要的，您早就已经给我了。”

    “可你因为有个做外室的娘，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海岚哭得声音一颤一颤。

    “头长在我自己脖子上，谁有本事让我抬不起头，除非拴个石头做坠子给我挂上。”

    “胡说……”

    林映安梗着脖子给她看，“哪有胡说……”

    海岚哭着又被她逗笑，“你长大了，知道阿娘操心的是什么。”

    “我知道。”

    “你不知道。”

    从没见过海岚的这一面，林映安心疼的给她擦着眼泪，“阿娘，就算林家没有变还是从前的那样，我磕头认了祖宗做回林家的二姑娘也改不了我是您生下来的事实，我怀着这样的身份从来就没指望过能嫁入什么好人家。”

    “您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我的名声，可这什么名声我从未放进心里，在我看来这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您酿的一壶酒来得实在，等大人的案子查清了，我们就搬回咱的小院，你要是想小酌几杯，我就陪您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您要想痛快豪饮，我就陪您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这样的日子才是我最想过的日子，我没骗您。”

    海岚惊讶的看着女儿，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因为自己的身份她就注定没有能选择的机会，可是她的女儿，那么好，那么好。

    面对这样的海岚不知道怎么安慰，林映安拉着她的手放到已经瘪了的肚子上，“阿娘，真的饿了。”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