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没有外人

    只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儿，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儿，寻常的小姑娘家里遭此横祸，不都是拿着帕子的抹眼睛，还能有几个存着这般的理智叫他保全自己谋后而定！

    除非是觉得事不关己，可观她言行哪里又像是想置身事外，分明就是全揽在了自己肩头。

    他郑重的拱手随了一礼，“我知道了，姑娘放心，你的话我都记下了。”

    林映安盈身回礼。

    刚送走人，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润画进来禀告，“姑娘，夫人收拾东西准备去林府那边，问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看她眼神里闪着期待，林映安痛快应道。

    “那婢子先去回话。”

    “去吧，脚下慢些。”自打那天晚上找她聊过之后，这丫头做事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给她的药下过头了。

    用过午膳，林映安就带着收拾好的东西去了前院，一进去就看到堆在海岚跟前小山一样高的行装，不像是去小住几日，摆起的架势像要把家搬空。

    海岚还嫌不够，抱了坛一直都舍不得喝的酒踢开裙摆跨门槛儿。

    林映安忙上去接，“您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自然要回来，不过我打算多住些日子，左右那边现在也没外人。”

    林映安无奈的笑了笑，合着她的阿娘从前不愿意回林府是把她的亲生父亲当作外人。

    “这么多的东西带过去怕是要走好几趟，”打眼一看，那堆小山里冬日的衣物就占了一半，“都三月了，眼见就热起来，您不妨先带一些打紧的过去使，剩下的我有空再帮着带过去。”

    “也行。”手底下常用的物件儿都已经搬上马车，海岚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确定没落下什么。

    把外面收拾妥了的几个丫鬟结伴回来，抚书和清棋一个接上她怀里的酒坛和一个接过包袱，润画也搀上海岚。

    比起大家族里主仆成群的场面，她们院子里要显得寒酸一些，她的西跨院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就这三个，人少了也就没排过辈分，两个小的才进来什么都不懂，跟着抚书学做事，就喊她一声姐姐。

    阿娘那边除了方嬷嬷贴身伺候，院子里还有两个洒扫的老妈子，还得兼顾着厨房劈柴烧火的粗活干。

    从前大夫人常念叨院子里的人少，用起来不趁手，顾得了东头管不了西头，那时她还不觉得，现在方嬷嬷一走，润画抽去了阿娘那里，抚书又要留在家里管事，能跟在身边走动的就只有清棋。

    换作从前在家倒没什么，她原本就不是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可现在要常出去走动，手底下的人就紧张了。

    “夫人，姑娘。”

    林映安收起脑子里的思量，笑着问：“都打点好了？”

    “都妥了。”

    站在马车前，方嬷嬷压着声音里的哽咽，想起她刚来外宅时也是个三月天，那天还落着细雨。

    听着大夫人的吩咐来这里伺候，她心里是极不情愿的，自小生活在丞相府，又是在老夫人面前都得脸的大丫鬟，心里多少带着几分傲气。

    像海岚这样的外室，叫她看都看不入眼还要来伺候，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可十几年过去了，再看不入眼的人相处久了都能处出感情。

    何况还是她那样一个性子的人…….

    让人把海岚扶进马车，林映安走到方嬷嬷跟前，“阿娘从前没生在大宅院里过活，半辈子都恣意惯了，我又不常在府里不能时时守在她身边，所以希望嬷嬷能多费心照料些，她既过去了府里的自然规矩是要守的，但要是有人作妖用规矩压她，您看着别让她被人欺负了去就成，反正她受到的委屈，我总得给她成倍的讨回来。”

    瞥了眼马车里面，“你看她平日说话做事莽莽撞撞的，真遇上事儿了心里头也拿着分寸呢，这人生的就是个简单的心性儿，改是改不了了，我也不望着她改，左右她也不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窝囊脾气。”

    “单看这一点，您这脾气也是随了夫人。”自己愿意的委屈，再委屈也不觉得，自己不愿意的委屈，半分都不受。

    林映安笑笑，“母女没有完全两个样的，总归找得到一些相似的地方，或多或少罢了。”

    “是，总归都是好的。”

    “那就辛苦您多费心。”

    “不辛苦。”方嬷嬷打了车帘，“老奴扶您上去。”

    “不了。”

    马车里装了两个衣物箱子和几十斤晾好的吃食干货，本来能坐四五个人的车厢再装人有些挤，林映安让方嬷嬷和润画上了车，她打算走过去。

    从前去林府还要跨城，现在都是在城西，走过去用不了多少时间，她还想去知微堂看看。

    春日里的阳光打在背上暖暖的，萧寂了一个冬天的树都开始抽芽，走在挂着绿意的巷子里，心口莫名生起几分畅快。

    “宫中旨意下来后，学子们的反应如何？”

    “都很激动，除了闹的最凶的那几个，其余学子听到后都对着皇宫的方向磕头谢恩，有的把头都磕破了，婢子想着他们应该不会再闹事了。”

    林映安并不乐观，开恩科平息学子的怒气，只能不让事态严重化，并不能洗清林行舟舞弊的嫌疑，林家要想过这一关，她还得想别的法子才行。

    其实她也早就理出了头绪，但凡舞弊都是与金钱有关，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让林家人的底子都干干净净。

    但是难也就难在这里，一个立身清正的人，到最后未必就是清白的，总有一些背着光的阴谋诡计，栽赃诬陷……

    想到这里，林映安舒了口气，所以说有的时候啊，只有强者才能保护住自己的清白。

    显然，她不是。

    这些年一直生活在权贵交织的圈子之外，一是她本就不喜欢热闹，二是她的出身摆在那里，就算厚着脸皮去交际也不见得会有人接受，在不讲究阶级的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要想长久的交往都需要门第相当，更何况是在人一出生就被画上等级符号的封建社会！

    看姑娘想的出神，清棋挽上胳膊搀上她，“姑娘，婢子见过方公子。”

    “在贡院？”

    “是，学子们聚在一起喊冤，他和几个同窗在拦，还挨了不少骂呢。”

    “你想知道为什么？”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