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酒醉,画屏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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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筵散罢,唐治回到住处,已然大醉。 何太守、几位镇将的酒,他可以浅尝辄止。 侍夫人领着丹增喜绕还有叶茹大臣敬的酒,他甚至可以不喝。 但是,追随他攻伐陇右的这些将士们的酒,他不能不喝,不但要喝,还要满饮。不但满饮,他还要还敬。 罗克敌、南荣女王、二胡兄弟、成语兄弟,以及随他们而来敬酒的那些中级官佐,唐治喝的十分爽快,毫不犹豫。 随后,他还离开宴会大厅,前往军中,向正接受犒赏的三军将士还敬了酒。 这样喝下来,自然难免醉意。 “沏壶热茶来,都退下吧。” 室中,温暖如春,墙角摆着的四个暖炉,烘得室中暖流涌动。 唐治脱了外袍,换了软履,给自己斟了杯热茶,轻吹着饮了,醉意这才略减。 何刺史已经汇报过了,洛昂达还在陇右横冲直撞。 各地镇将不能轻易出战,否则容易为其所趁,只要能保其一方安全,便是大功。 这本就是唐治的策略,自然不会加罪。 但,镇西军的姚易然,守的是东谷,是进出金城的通道。 那支驻军周围没有城池百姓,这支镇军摆在那儿,就是替金城守大门的。 可姚易然坐视洛昂达通过,直扑金城,却不发一矢,不出一兵,这个人一定要严惩了。 不过,只惩办他还不够,他这么做,究竟是贪生畏死,还是背后有人怂恿,得先查明白。 神武军的镇将吴暨阳能抓住机会,主动出兵,与镇西军的姚易然截然相反。 此人当重赏,有罚有赏,才能激励三军。 还有秦州总管,能主动出兵解成纪之围,洛昂达在陇右遇到的第一个主动出击,并让他吃了大亏的,就是秦州总管这一战。 他的惩罚,可以免去了。不过,这次得压着,有大过在先,便不能再赏了。 赏的太容易了,也容易养出些骄兵悍将。 洛昂达既然还没有走,最好是能把他留下。 洛昂达去神都乞降,和他的三夫人侍飞飞去乞降,对大周来说,这个体面的力度,是大不相同的。 皇祖母自从登上至尊的宝座,推行科举,打压门阀,调剂各方平衡,铲除对她来说不够稳定的因素…… 之前的几步,已经使得内耗严重。 而这一步,更是与忠奸无关,与能庸无关,纯粹就是立场问题。 因此,有一大批如黑齿大将军这样的威望隆重、能力极强的名将被剪除,而要填补他们留出的空白,清洗他们的羽翼,又让自己元气大伤了一回。 原因林林总总吧,结果就是,大周疆域,比先帝在时,缩小了一些。 这些年来对外战事,多是因对方挑衅而起,被迫反击,饶是如此,还胜少败多。 对于心高气傲的皇祖母来说,这回这个功劳,于晚年的她而言,可以说是莫大的安慰。 因此,乞降的人选……,当然是洛昂达本人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我陇右镇将各守一地,不可作为机动,这样的话,便只能从我领回的兵马中派出一路去。 可是,派谁去呢? 大家刚刚回来,生死挣扎百日有余,难得吃顿热乎饭,有个踏实温暖的被窝睡,这个时候继续派去作战的…… 唐治继续喝着茶,把目标渐渐定在了罗克敌的身上。 他相信以罗克敌的意志和能力,能办好这件事。 而且,罗克敌一直跟在他身边,所以,唐治本部的战功,罗克敌再怎么排,也无法排到他前面去。 可实际上论付出,论能力,罗克敌比之成语兄弟、二胡兄弟还有女王,可一点也不差。 把抓到洛昂达的这个机会,让给他吧,叫他也立下一份大大的功劳。 唐治虽然颇有醉意,但主要体现在对身体的控制上,有些摇晃,还有些困倦。 可是,他的意识却很清醒,甚至还更加灵敏了。 这些事情想妥了,唐治便想登榻休息了。 他也不吹灯,摇摇晃晃地走到榻前,便踢掉了鞋子。 室外,长廊下,狸奴来来回回的,已经在那条抄手游廊下边,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走几步,她便提起酒囊,灌上一口。 可是,每次走到唐治门前,她就又怯了,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转身回去,再慢慢走开。 这一回,她在门前站了半晌,突然一咬牙,举起酒囊,像饮水一般,咕咚咚地将酒囊里的美酒一口喝干,一双眼睛顿时如雾中的星辰,有了朦胧之意。 她抬手拭了一下嘴角,把酒囊往雪地上一扔,胸膛一挺,就向走上刑场似的,撞进了门去。 “嗯?” 唐治刚躺下,便听到堂屋的门被撞开的声音。 “谁在外面?” “……我,我!” 第一声比较含糊比较轻微,第二声又比较大,中间连个缓冲都没有。 不过,唐治倒是听出,是狸奴的声音了。 然后,狸奴就绕过画屏,出现在榻前。 “大……大王,我觉得,手臂上的箭伤,好像又化脓了。” “什么?”唐治一下子坐了起来:“快过来,我看看。” “我说你什么来着,伤没好别洗澡,我说了吧,你偏不听,结果从星宿海离开的时候,你从低烧变高烧了,幸亏我们收容了星宿海部落,用他们的大车载着你走。” 狸奴走到榻边,很习惯地坐下来。 唐治便急急解她的衣衫,一边解一边喋喋不休:“你喝酒了?还没好利索,你又喝酒,你说你是不是太……作?” 唐治看到了她的手臂,箭创处,有一块比铜钱略大的疤,已经长出了嫩肉了,并没有创伤恶化的模样。 唐治诧异地扬起了眉,然后他就看见,一张被火焰烘着似的脸庞,那眉梢眼角、那两腮粉唇,莫不透着一抹红。 狸奴的眼睛,就像两坛醇浓的烈酒,照进了他的心里去。 唐治心头刚刚掠过一丝奇异的念头,狸奴已经双臂一张,缠向了他的颈子。 侍夫人说了,女儿家,幸福与否,太多时候,只能听天由命。 一旦回了金城,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鼓起勇气来,为自己的命争上一争。 所以,此时此刻,以酒遮羞,狸奴拼了! 画屏之上,出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骑士的剪影儿,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月关的莫若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