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3 章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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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赶忙道:“回禀陛下,御饲园早已在扩建,想来不出半月便可完工。” “半月……”赵倾城坐在龙椅上掐算着时日有些来不及:“,让工部多调配些人手,十日之内完工。” 春满垂首笑道:“陛下这份宠爱当真是独一份的呐,皇贵妃娘娘到时自然十分的欣喜。” 赵倾城轻抿唇角:“近些日子她受了不少的委屈,朕一时半刻的还不能帮她出气,只好在旁的地方先补偿些了。” “娘娘到时自会理解陛下的。”春满虽不知发生何事,却晓得陛下极其用心,这世上有哪个女子不盼着这份圣宠,该当知足了。 春满退下之后崔明逸便带着近日枢密院的折子进了殿,所禀之事不外乎是近日弹劾王骞邕与顾牧和的折子,这王骞邕迟迟不肯发兵也算有些笔诛墨伐的由头,可参奏顾牧和的折子却是声讨他与骑羽族交战久攻不下,实在是辜负了圣心一片的说辞, 若论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一茬,有些个酸腐文臣诚是当仁不让,归根究底,文臣一党是唯崔明逸马首是瞻的。 崔明逸将折子呈上,又妥帖的告知陛下他定当竭尽全力解决此事。 他此行不外乎是在提醒赵倾城,如今边境战乱,只有他才是陛下真正的助力,也只有他能压得住那些个文臣的参奏,保得如今朝纲稳固。wap. 真是越发的自恃功高了。 待崔明逸告退,凌与枫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陛下,他方才话里话外皆在提崔芸惜的后位,如今倒不是先帝在位之时一再叫嚣外戚不得干政的景象了。” 赵倾城今日穿着墨色金线绣龙衮服,周身透着冷滞,眸色阴翳的斜椅在龙座上:“当年父皇在位时顾家确实外戚势大,崔明逸为外祖父一手提挈的学生,众臣上奏弹劾之时明哲保身便罢了,他却为了讨好父皇生生踩了顾家一脚,带领一众文臣上奏舅舅功高震主,舅舅才不得不常年戍守边疆那苦寒之地。如今换做他崔家门第煊赫,这老东西倒不晓得什么是外戚干政了。” “崔明逸近些年广收天下门客,真以为陛下看不出他的谋划,如今急急献上地舆图,倒是暴露了自己。”凌与枫道。 赵倾城将手上的奏章扔到角落:“就他那些个伎俩当真以为可以要挟于朕,想让崔芸惜坐上后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凌与枫却提议道:“如今战事焦灼,不如先许给崔芸惜后位,让崔明逸那边放松警惕,到顾将军收了骑羽族再废掉崔芸惜也不迟。” “绝对不行。”赵倾城想都没想即刻回绝。 崔芸惜绝不可染指后位,澈儿也绝不能当继后。 “可是陛下……”凌与枫不知赵倾城的盘算,本想再劝解一番,却只听上首稳稳道。 “朕的元皇后只能是澈儿。” 凌与枫忍不住挑挑眉梢,瞧着交泰殿那位近些日子的行径,总觉得陛下有点一厢情愿的意思。 不过可惜了,她遇见的是赵倾城,有些个手掌心终究是翻不出的。 转而,赵倾城又道:“朕答应她的,都要一一兑现,等收服骑羽族,有些人就不必再留着了。” 如今礼部尚书文君谦左侍郎祁英,兵部有吕靖,工部由都统府直接管辖,吏部右侍郎孙仲早在孙昭仪将盛澈推下水之时便连坐废掉了,户部郑经年如今是个中立的,既不帮崔明逸,又因痛失独子之事对建承王恨之入骨,如此盘算下来,六部除了刑部还未根除崔明逸和建承王的党羽,其他的近乎已为赵倾城所用。 而且凌与枫不得不承认,陛下登基才满一年,能如此迅速的扩张势力,盛澈确实在其中有意无意的助了他一臂之力,毕竟郑经年的独子是她杀的,吕靖和崔云斌争夺兵部尚书之位时,也是她嫁祸的崔云斌谋害皇亲国戚,更别提她落水歪打正着将孙昭仪一家拉下马,本来顺利统管吏部即将上任尚书之职的孙仲如今连降三级,去当了江城太守。 如此说来,她也并非只会闯祸。 想来陛下早就有了谋划,迟早要除了崔明逸这个吃里扒外的祸害,凌与枫转而道:“王骞邕那边正备下一万大军整装待发,想来已经得了建承王的令。” “一万?”赵倾城好看的桃花眼抬了抬:“他以为在打发谁哪。” “王骞邕密奏说江南近日匪患猖獗,百姓怨声载道,他还需留下足够人手予以镇压。”凌与枫禀报道。 “江南匪患猖獗?”赵倾城气得磨了磨后槽牙:“他仗着山高帝远的还真敢信口开河,既想讨好朕又怕得罪建承王,出个一万的兵就准备了事,痴心妄想!” 既然建承王已松口,那飞龙大营出多少兵力还不是王骞邕那老狐狸自己说了算,赵倾城还算了解赵胤封,他虽狼子野心,却还晓得自己是皇族血脉,危及东元根基之事,他不会做。 “听说王骞邕老来得子,前几年还在京城的府中大办了满月宴?”赵倾城捻着手上的墨玉扳指幽幽道。 凌与枫心领神会,晓得赵倾城下一步的打算:“当年的满月宴臣亦有出席,算下来应当三岁了,那老家伙对这小儿子心疼的紧哪。” 龙座上的人轻笑一声:“那便将那幼子召进宫来,德妃前些日子协理后宫事务功不可没,也该赐她们姐弟团聚一番了。” 凌与枫了然一笑:“那陛下要多少?” “五万大军,刀剑粮草自行配齐,”赵倾城高高在上的换了个姿势,冷道:“但凡少一人,那幼子也用不着回府了。” 不消三日的功夫,飞龙大营五万大军便拔营增援,德妃那边貌似感恩戴德的来乾清殿谢恩,却日日提心吊胆,小弟养在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一切全然在赵倾城的谋划内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他还想着,等这场仗过去,他就带着澈儿出宫散心。 入秋时节,西北万茯岭野兽众多适合围猎,她定然会喜欢。 御花园里枝叶恹恹,眼瞧着黑云压了城墙,一场倾盆大雨终究下在了九月的开头。 赵倾城一面听着窗外风雨一面低头批改着奏章,这周而复始的日子是一代贤君的必经之路,他没得选。 此时,风雨中响起一阵急促又慌乱的脚步声,春满肩膀湿透了,仿佛从外面回来连伞都来不及打的模样。 “陛下!陛下!”他进殿扑通一声跪在了僵硬潮湿的地上:“揽月殿来报……安妃娘娘薨了!” 御案后的人手中朱笔蓦然一顿,一滴徽墨落在奏疏上,浸染了一片字迹。 赵倾城愣怔了片刻,低头看过去,手下恰巧是威英大营传来的密报,上面说崔明逸献上的地舆图已助我军攻占了三座重要城池,却因沧海桑田稍有偏差,是以舅舅派先行军前去探路,却至今未回的消息。 “陛下……”春满跪在殿下又禀了一声。 赵倾城这才稍稍回神,面色不虞的问道:“怎么死的?” 春满如实道:“前几日安妃娘娘因那三个奴才的事受到惊吓卧床不起,身子每况愈下,才三四日的功夫人便没了。” 说着春满堪堪抬头欲言又止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道:“来报的奴才说请陛下务必去一趟,似是,似是……” “有话直说!”赵倾城看着奏疏上崔明逸的名讳,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那人话里似是在说安妃娘娘走的蹊跷,但如今揽月殿无人主事,他们又不敢声张,想请陛下亲自前去定夺。” “走的蹊跷?”赵倾城心口倏的一紧,联想起前几日那三起命案。 “摆驾揽月殿!”他起身之时,脚步竟有些慌乱。 主医正周砚安在榻前踟蹰了半柱香,赵倾城则是隔着屏风坐在桌案前指尖有意无意的捻动着,一刻都不曾停息。 直到周砚安深叹一口气,垂首从屏风后转出来,赵倾城飘忽的心思才慢慢收拢。 “陛下,老臣已诊断完毕。”周砚安双手举过头顶,绢制的丝帕上放着一只血青色的蠕虫,六足带触,浑身撑的几乎透了明,里面似是蓄满了血。 “这是……”赵倾城眸子缩了缩,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周砚安是御医属资历深厚的主医正,三代御医,是先皇后在世之时便给赵倾城安排下的人,多年来为赵倾城所重用。 “依老臣之见,这毒物出自西昭的晋北雪山,”周砚安说着微微抬首,脸色有些不好:“臣方才仔细查看,安妃娘娘的被褥里这些个东西成百上千,应是寒僵蛊虫。” 听闻此言,赵倾城拳头忽的攥紧,指甲清晰的刻进了掌心里,隔了几息之后才缓道:“接着说。” 周砚安仔细将那绢帕收好:“这毒虫嗜血带寒,十数只放在人身边积年累月的会使人寒毒入侵,神不知鬼不觉的丧命,可如今这架势,下手之人像是等不及,用了上千的毒虫,安妃娘娘是失血而死的。” 周砚安未敢禀报,榻上之人如今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面色如纸身形可怖,实在是骇人。 寒僵蛊虫…… 赵倾城目光微滞,片刻才道:“这几日来给安妃诊脉的医官是何人?” 一旁的凌与枫几步上前,将医帐摊开在陛下面前,却一反常态的并未做声。 赵倾城低头看到风兮寒三字,终是忍不住闭了闭深邃的眸子。 原来她早已知晓,却只字不提,是不信任他还是……早已失望了? 回想起前几日接连的命案,那故意为之的砍掉左腿,赵倾城终于明白过来,蓦的站起身道: “安妃惊吓过度卧床修养,三日之后再行对外宣报她薨逝之事,死因你当该知晓如何。”赵倾城朝着跪在地上的周砚安沉声道。 “安妃娘娘前些日子风邪入侵身子一直不好,加之受到惊吓,忧思过甚才香消玉殒的。”周砚安心知肚明的叩地回禀道。 雨下的大如接天帘幕,砸的花枝绿树都垂下了身形,凌与枫一手执伞一手持剑走在赵倾城身后,雨势太大,墨竹的油纸伞根本遮不住那清颓的身影。 “陛下,还请保重龙体。”凌与枫不忍心,开口劝道。 走在雨中之人充耳不闻,颓败的又向前走了几步,缓缓回身将凌与枫举到他头顶的伞推开。 “与枫,朕能去问问她吗?” 如此卑微的话语瞬间吞没在了无边无际的大雨里,凌与枫却听得一清二楚。 “陛下分明已经晓得答案……” 何必再自欺欺人哪。 后面那句话凌与枫并未说出口, 自小跟在赵倾城身边,云诡波谲权术计谋一路风霜护送他登至帝位,这世上没人比自己更了解他。 陛下自从千方百计将盛澈骗进宫里来时,就已经输了。 堂堂一国之君要抛下多少顾及才能将恶贯满盈的通缉悍匪留在身边,若是东窗事发,他失掉的岂止是民心和朝臣的拥戴,哪个帝王不想名垂青史,可他到时只会是遗臭万年。 可赵倾城不在乎,他还是想将人留在身边。 “朕还是想问问她,想听她亲口说。”赵倾城垂了垂眉眼,雨滴便从他乌羽般的睫毛上落了下来,融在了地上的涓涓水流里。 …… 盛澈倚着澜窗看向窗外的风景,雨雾蒙蒙瞧不清前路,天暗沉沉一片,一道雷电下来却劈开了眼前的迷茫。 几息过后,刺耳可怕的雷声才慢腾腾的传进了耳朵。 她怔怔的看着外面,细细的听着雨声,浑然不觉身后走来了一人。 直到那人身上的水滴砸到地上,轻轻浅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才晓得回头。 身后的男子玄色绣龙衮服因湿透变得颜色更深了些,发冠高高束起,乌黑墨发被雨水打的紧贴后背和脖颈,又有一缕不老实的散开在了额前,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显得有些落魄。 盛澈看着那双充血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自己像是要将她洞穿,心下一凛,即刻明白了他为何冒雨前来。 “她死了?” “嗯。” “比我料想的快了些。” “为何要这么做?” “怕你舍不得,帮你一把而已。” 盛澈说完回身将澜窗关上,如今入了秋,风有些冷了,她忽然觉得指尖有点泛凉。 “你分明晓得我并非如此,为何还要如此说。”他站在原地并未上前,若是从前,早已经将人抱进怀里。 “是吗,”盛澈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既然舍得,那还来问我作甚?”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