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8 章 第 17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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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帘层叠,每一层都单薄轻透,层层若叠嶂,外面的人便看不清里间的情形了,拉门打开,声音传递出来,似□□,似喘息,似无尽翻滚之余的不定之声,伴随着一声乍然惊醒的剧烈呼吸声,里面的人醒了。 当双目睁开,所有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无法平复。 “公子?” 睁大的双眸渐渐恢复成平日那宛若假寐般半闭着的模样,坐起的身子重新平躺下去,能够感觉到身上那黏腻的汗湿,带着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可,他没有应声,宛若还在睡梦之中。 外面的轻声没有再问,似怕吵醒了他的好梦,远去了。 可,有一种声音不曾远离。 潜藏在耳畔的细语,脑海之中无法遗忘的低喃,在恐惧被攫起,头脑仿佛被贯穿的那一刻,这些细语低喃交织成了最华丽又哀绝的乐章,那是什么呢?那是什么呢? 宛若才华天授,他突然就知道了这是怎样的曲调,又该怎样把脑海之中这样的曲调变为现实。 睡醒之后,整装走出,源氏公子的衣裳华丽,多变的绣纹如同他的性格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不愧是源氏公子啊,这般才华……” 第一次触碰的乐器,瞬间就知道如何演奏,还能弹奏出仿佛练过几十年才有的水平的曲子,这种令人惊叹的才华—— 即便是亲眼看见,也不敢相信。 洒金的山水映着阳光,明晃晃,有几分扎眼,遮挡在眼下的扇面倾斜,反射出来的金光也随之一闪而逝,像是那流萤短暂,一现难觅。淡淡的,琥珀色的眼底,映照着这世间,物与人,全都尽收眼底。 淡漠的眼神好像那游荡在世间的神祇,并不把这些人和物当真,对他们的恭维吹捧,也只一笑以待。 “梦中得神明所授罢了。” 薄唇掀起,吐露出如同敷衍的话语,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头疼欲裂,也没有人知道那疯狂而凌乱的妄想在头脑之中肆虐又是怎样的痛苦,若有人拿着锥子扎入脑中不断搅拌,所有的所有,天旋地转,完全无法分辨任何东西的同时,臣服于那深沉的恐惧之中。 神明吗? 也许,是妖魔。 可,纵然是妖魔又怎样? 得益于那份才华,那不知道如何而来的知识,他看得清眼前的危局,若是不想生死由人,那么,他就需要有足够的分量,不是让人视为死敌的分量,而是另外一种分量。 他需要这份才华,需要因这份才华而来的仰慕。 “夫君夜夜不能安枕,如何是好?” 夫人为此忧心,她轻柔地给源氏公子揉着额头,她是那样爱慕这个男人,视之为天神,不敢让他有丝毫的不快,也不敢让他有任何的不舒服,竭尽所能,只为让他更好。 “无妨,旧疾而已。” 抬手拉住夫人的手,源氏公子眼底的凉薄为流转的眸光所掩,他需要这个女子成为夫人,需要她背后的家族作为土壤,他需要这个休养生息的地方。 “世人羡我为神明所钟爱,得神明恩赐,却不知道这神明的恩赐,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重复了许多遍的谎言好像是真的一样,源氏公子拉着夫人的手,向她讲述那早就重复讲过许多次的故事。 因他的才华,有了一位神明朋友,对方许给他三个愿望,分别是富贵绵长,子孙繁盛,才华独具。 前两者都很容易实现,他为皇室血脉,本来就富贵非常,更是早早就被排除在皇位之外,可以预见的富贵绵长,而子孙昌盛,得益于自身才华,爱慕他的女子数不胜数,家中夫人已有二子,外面,还有女子为他生儿育女,这一条必也能满足了。 至于第三条,又有什么可说的呢?神明不就是因为他的才华才格外赏识他的吗? ——哪里有人的恩赐是给对方已经有了的东西呢? 很多人没有深想,或者说把源氏公子现有的一切都当做是神明在满足他的愿望。 连神明都愿意满足他的愿望,那么,其他人,又凭什么去破坏这些,难道想要领教一下神明的怒火吗? 向往神明,向往到——想要成为神明。 那许多汇聚而来的目光之中所有的东西,源氏公子都明白,他很明白。 面对这些精挑细选的盟友,他合拢纸扇,让那一面山水归拢于一握,指缝间的金色像是狭长的眼,审视着在场的诸位。 “……那么,就让我们试一试吧,能不能把神明拉过来,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又或者……” 也许他是真的疯了,想要品尝神明的血肉——神明,有血肉吗?他不知道,但他想要试一试。 衣裳拖曳在地上,华丽染上污浊,推倒的酒盏滚在地上,酒液滴答,若鲜血滴答,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片片红色,那红色勾勒而成的图形像是一个孩子胡乱的涂鸦,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祂来了。 祂来了。 祂看过来了。 “你们感受到了吗?感受到了吗?” 源氏公子大声喊着,发冠歪倒一旁,发丝狂乱,外袍早已经不知道落到了哪里,白色的里衣上也染上了一朵朵血花,手中的扇子还在,藏在扇子之中的利刃露出一点寒光,被它的主人挥舞着,指向那些或者抱头痛呼,或者声息全无,或者骨肉分离的人。 “这就是神明,这就是神明,多么伟大啊,神明,只有神明,神明……” 话语仿佛都毫无意义,癫狂之中的源氏公子失了平时的风雅,像是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做了什么,脑海之中的细语低喃错乱了他的神经,让他已经忘乎所以。 嘴中发出怪异的呼哨声,或大吼大叫以惊人,或哀鸣嚎哭以动人,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个真正的疯子。 烛光摇曳,没有人敢靠近这个屋子,外面远远地,有下人守候着,等着吩咐,或者……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人们在谈什么?’ ‘到底是怎么了?’ 隐约传过来的声音像是黑夜之中女鬼的厉嚎,尖利刺耳的同时又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嘈杂之音。 阵阵夜风拂过身侧,像是有什么不可知的存在在靠近,并且,注意到了他们心中的胆怯和恐惧。 那风声,是笑声,是吃吃的笑声。 ‘是什么?’ ‘是什么在?’ 清晨,迎着晨光走出室内的源氏公子又是一派风光霁月,他的荣光之盛,让人不敢直视。 有眼尖的下人注意到他穿了一件新的外袍,素色,普通得配不上源氏公子的身份,可,唯有他穿上了,才显得如此华丽,华丽到远胜之前所有锦衣。 在他之后,走出的大人们,每个人的身上似都多了一件配饰,平凡而普通,却又因这份平凡普通而格外不同。 那样的东西,怎么配被大人带在身上呢? 若是带了,就一定有更深的意义。 或者说,不为人知的价值。 “这件衣裳——” “不要碰。” 源氏公子格开夫人的手,在对方感觉到愕然的时候严肃道:“神明恩赐之物,凡人不可触碰。” “……是。” 夫人应下,没有再伸手,迟疑着询问不曾再次出现的大人是否已经回去,他们的车驾还在外面等着,有下人因此询问到她的跟前。 “那些啊,不用管,会有人告诉他们的。” 源氏公子的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这一夜之后,他似终于明白有些知识该如何运用,神明的恩赐啊! 抚摸着衣角的手为那奇异的布料而感到愉悦,从今以后,他就是真正拥有神明恩赐的人了,谎言成为现实,够了吗? 不,还不够。 他还有更深的渴望。 “夫人,我意为神明造祠祭祀……得其恩赐,不可或忘,当令后人牢记荣光……” “合该如此。” 夫人言辞温婉,以夫为天的她不会有任何的反对意见,特意为此向父亲请教,得来允许,此后,一座座神祠无声兴起,其中供奉的神像内部,藏着的则是那一件件神明赐物。 一场场祭祀在举办,每一次祭祀都会死掉一些人,然后获得一些东西,那些用途特别的东西又会让一些人死掉,让一些人因掌握了它们的用法而变得强大,源氏公子作为主持之人,或许真的是得到了神明的恩赐,他能够在触碰那些物品之后,知道其用途和禁忌。 这般轻易,仿佛所有的赐物本就归属于他,他才是主人。 如此,更可夸耀血脉的特殊,让诸位大人多多进献子女,让自己的血脉被多多孕育而出,子孙繁盛。 “那不是神明,而是妖魔,你是被妖魔所惑。” 夫人请来了神官,当面揭发源氏公子的恶行,她以为那恶行是食人,因那似乎总也无法洗去的血腥。 食人以保青春,这样的传闻,似乎亘古就有。 可实际上,“你错了啊,那是真正的神明,可望而不可及的神明。”源氏公子微笑,微笑之中似乎含着叹息,看着那愚蠢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保持安静呢? 安静地给他当夫人不好吗? 非要闹出事情来。 以为世人愚昧的源氏公子死于自己的自大,他以为自己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实际上,他早就成为了一些人的眼中钉,只需要一个带头的人,一个引子,就足够那所有暗藏的东西一并发作。 血脉特殊,那么,就留下他的血脉好了,至于这样的人,又何必吝惜? 源氏公子,神明的恩赐成就了他,也毁灭了他。m.w,请牢记:,.莫向晚的悲剧发生前[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