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
屋内气氛凝重，就好似抽了真空，乔鲤森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偏偏刺激到了秦鸿溟。Alpha沉了脸，步步紧逼，而Beta下意识地抱腿缩在角落，呈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 “不要我抱，自己上楼。要不我现在送你下去，你试试看？” “兴许你真能折腾个半个小时爬上来。”Alpha歪了歪嘴角，眼神里却毫无笑意，“当然也有可能，直接摔下去，不严重痛苦挣扎几小时，严重的，失去意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发现。” “也有成功的几率，况且后果我也愿意自己承担。”乔鲤森反驳的声音细如蚊呐。 见Beta还是死鸭子嘴硬，秦鸿溟更给不出好脸色了，反而挑起更尖锐的话题：“你其实一直记恨着我让你在外企的工作丢了是吧？” 见对方沉默地咬了唇，Alpha就明白乔鲤森是这么想的，心情倏然落入谷底。客观来讲，秦鸿溟是帮李嘉佑背了锅。当初乔鲤森冲进来揍他时，他还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想到乔鲤森真就笃定是他做的，那么他也无意再解释清楚，打算将错就错下去。 “你觉得如果不是林柚顶了你，你就可以转正，事业道路畅通无阻？” “乔鲤森，你怎么那么天真呢？” “你有一点点思考过，为什么非要我出面，你才能顺利接手项目的策划。Elisa一走，你本就该是最佳人选。” “还有为什么你会在策划上犯下那么大的错误？连林柚这个实习生都读过的资料，你却不知道？” “因为他们就没打算接纳过你。没有林柚，还有王柚，陈柚。总会有某个意外出现，然后你就是被开掉的最佳人选。” “而我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并且给你提供了一份更好的工作。” “乔鲤森，恩将仇报这一出，没谁比你会玩。” 秦鸿溟太熟悉乔鲤森了——深知他的敏感和不服输。因此这番没有任何夸大的话语才会字字诛心，伤得对方遍体鳞伤。 果然，乔鲤森的表情先是不敢相信，随之是愣神般的思量，最后缓缓垂下了眼眸，里面如一潭死水。他是聪明的，很快就理解了秦鸿溟的说辞是事实而不是为了诓他编出来的。然而这样的真相否定了他的一切。原来他的努力没有任何意义，那些重大的节点背后都有秦鸿溟的手笔。真可笑，当时再见时，他乔鲤森居然还在拿自己与秦鸿溟暗暗比较。现在想来他有什么资格呢？明明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 一连串口不择言的输出后反而让秦鸿溟坐立难安了起来。明明是赢家，他却烦躁不堪，还没等到乔鲤森的认输，就摔门离去。 吵架的片刻时间里，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滴滴答答地砸在车身上，就如秦鸿溟此时难平的心绪。以前吃了瘪，他常用飙车来纾解。今日却并不想离开这里太远。 Alpha没进车子里躲雨，也没有拿雨伞。只是呆立着，任凭水流打湿头发，顺着脸庞，脖颈滑进衣领，可在皮肤上沸腾着的信息素却平息不下来。他需要冷却，不论是物理还是精神层面上的。在这一刻，他再次厌恶起自己S级Alpha的身份。受激素的影响，他总是会因为生理的原因而去冲动，去伤害，即使之后懊悔痛苦的还是自己。 他想起和自己关系不好的父亲，那个长年神情肃穆的男人鲜少对他有过赞扬或是满意的评价。小时候他笃定是男人对他过于苛刻，只要他超过了父亲，那么话语权就会是他的。现在的他越来越强大，身量也超过了父亲，却彻底看清了自己。是他根本学不会控制情绪，做不到掌控全局，游刃有余。所以他永远无法得到父亲的认可，挽回他曾失去的。 秦鸿溟如行尸走肉般漫步出了小区，拐进了右侧的一片小树林。肩膀上的伤口淋了雨水隐隐作痛，可Alpha顾不得那么多，疯了似地对着一颗粗壮高耸的树拳打脚踢。一通发泄后，手部关节都被粗糙的树皮磨得出了血，裤腿上也被溅上泥点子，树干依旧沉默地纹丝不动，就像秦朗一样，对秦鸿溟的溢出的情绪只有不屑。Alpha垂下头，抵着手臂靠在树干，喉头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一声悲鸣。他的吼叫太悲切，惊起了树林中的乌泱泱的鸟群，“哗”的飞离枝头，铺天盖日地翱翔天空。 被雨水打湿的衣兜突然激烈地振动了起来，如丧家犬般的Alpha疲惫地抹了脸上的雨水，连看都没看就接通了手机。 “喂。” 对面沉默了几秒，就在秦鸿溟以为是骚扰电话，打算挂断时，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秦鸿溟，你在哪儿？” 仅仅是听到这句话，他便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般，激动到手抖。可看自己这身狼狈，他又开不了口。 等不到他的回答，乔鲤森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分：“你回来吧。今晚我们就搬去你的公寓住吧，这样通勤也会方便得多。” 几乎是喜极而泣般地挤出了“好”这个字。秦鸿溟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回走，一扫之前的颓唐之态。 另一边，乔鲤森挂了电话，面上却瞧不出任何的喜悦。他望着玻璃窗外绵延不断地水流和阴沉的天空，安静地等待。妥协是他这样的人唯一的选择。他欠着秦鸿溟，那么就以对方想要的方式还吧。连杜绍这种纨绔都一眼看透了他们关系的本质，那么他的自视甚高其实就是个笑话。 有意无意又有什么差别，不如痛快地接受，只要被丢下时也放得下就行。成年人的世界，谈情讲爱就太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