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白舒予坐在白霁的对面，低眉顺目。而坐她旁边的男人，西装革履，神态自若。一对眉毛尤其浓郁，贴着眉弓向上延伸，凛然一副高位者姿态。白霁低头看似随意扒拉着面前餐食，实则等着妈妈开口。

    “白霁，这是秦叔叔，妈妈的......对象，我们交往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想带你认识一下，可能的话，以后会是一家人。”白舒予斟酌着用词，生怕自己说错话，惹得白霁不自在。

    白霁虽然猜到但亲耳听到仍觉得震惊，一来，他感觉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妈妈找了新的对象自己竟毫无察觉；二来，这位秦叔叔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家世普通的男人。他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找的对象，当然，他也不是反对白舒予有新的开始，他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下子给干懵了。

    白舒予见白霁不说话，尴尬地笑着，对白霁说话也更是小心翼翼“那个，妈妈是不对，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不过，秦叔叔人还不错的，你要是一时接受不了的话，要不先相处看看？”

    “妈妈尊重你的意见，你看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妈妈就......”

    白舒予话还没说完，秦晋中就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停一下。白舒予转过头去看着秦晋中，眼神中带着恳求。

    秦晋中往前坐了坐，看向白霁，声音低沉有力“你好，白霁，我是秦晋中。现在和未来，都会是你妈妈的爱人。我知道你一时之间会难以消化这个事情，但是我向你保证，我和你妈妈是认真的。请你一定放心，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我们能成为一家人。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我们可以选择不结婚，但是我是会继续选择你的妈妈作为我日后人生里的爱人。”

    白舒予听着秦晋中的话，眼里已经泛起泪花。白霁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如此肺腑之言，教白霁还能如何表态。

    “妈，秦叔叔。我没有不同意。我只是，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我很高兴妈妈你能找到爱人，你只要觉得幸福就好！”言不由衷的话从白霁口中说出，但看着白舒予展露出少女般明媚的笑容，他也就释怀了。

    “谢谢小白，谢谢你能理解我们人到中年，久别重逢又能在一起的冲动。”秦晋中也同样感激地说道。

    这下，白霁更听不懂了，他重复道“久别重逢？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以前认识？”

    白舒予急忙回答他“是这样的白霁，秦叔叔是妈妈以前的故人，去年，妈妈不是去做房产销售吗，正好在楼盘里碰到了秦叔叔，然后就又聊上了。”

    白霁看看白舒予，又看看秦晋中，秦晋中朝他点点头，表示默认。白霁耸耸肩，喝了口饮料，说道“那就祝妈妈和秦叔叔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加倍幸福。”

    周六晚上，白霁如约赴了秦暄的邀请。他朝着秦暄发的方向走出小区，果然看见那辆大G。庞大漆黑的车停在老旧小区的弄堂里，显得的格格不入。

    昨晚秦暄问的问题，让萧屿燃产生了好奇。但当他问起秦暄怎么这么问时，秦暄又让他别管，只叫他今晚同样的操作再来一遍。

    萧屿燃意味不明的看着秦暄，只道是恐同即深柜。

    白霁长这么大第一次来会所，之前对于这些地方的印象还只停留在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形容词里。当他被秦暄领着走进包厢的时候，又觉得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夸张，不过就是装修豪华点的大型KTV吗。

    “秦暄，我们三个人唱歌用得着这么大的地？”

    “来这里就唱歌？你这么和他说的？”萧屿燃疑惑。

    秦暄回头一把搂住白霁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沙发这边带，看向萧屿燃后眉毛向上一挑，意味深长地说“对啊，我们只唱歌，岛哥想干点啥呢？”

    萧屿燃心领神会，他打了个电话，简单报了地点和包厢号，白霁隐约听到手机里传来几句有谁啊，等会见的话。他局促不安地问秦暄“还有其他人？”

    “嗯，一些朋友，没事，我们玩我们的～”

    白霁很不自在，他开始后悔答应秦暄来这里。秦暄看出了他的不安，拉他去点歌台，问他会唱啥？

    “江南。”白霁回他。

    白霁拿着话筒，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萧屿燃的面唱，他就坐在点歌台边的沙发上，听秦暄唱江南。秦暄唱歌时完全变了个人，褪去了平时的锐气，目光深沉，表情缱绻。他双手捧住立杆的话筒，顶上迪斯科球灯的炫彩光斑投射在身上，朦胧且深情，张扬又迷离。

    “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

    歌词过半，萧屿燃叫了服务，让经理带昨天的小凉过来。小凉今天仍旧裸着上半身，胸口还多了个红印，这还是昨天萧屿燃给他嘬的。

    白霁看见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以为只是这边的服务生，至于为啥没穿衣服，他还没来得及想远，就看见他一屁股坐到萧屿燃边上给他开酒，然后萧屿燃竟毫无顾忌对他上下其手。白霁惊讶地张大嘴巴，看了一会，发现两人越来越过分，竟然对嘴喂起酒来……白霁面红耳赤，别过脸看向别处，眼神慌乱无措，紧张又忐忑。秦暄的江南还没唱完，用话筒对白霁说“你管你唱歌，他都不害臊，你害臊什么？”

    通过音响放大的声音震得白霁头更晕了，他听见了萧屿燃在身后的轻笑，然后说“白霁，你不会没见过同性恋吧？”

    白霁当然没有见过，这是他今天遇到的第二件超出他认知的事情。他开始怀疑人生……

    如果现在只是怀疑人生，那过一会的gay圈聚会简直就是刷新了白霁的三观了。

    萧屿燃在秦暄的授意下，打电话叫的都是平时一些圈内朋友。当一群gay在一个包厢里毫无顾忌的谈论尺寸大小，哪个1活更好，哪个0又去勾引了直男的时候，白霁坐不住了。

    “秦……秦暄，这些是你的朋友？”

    “不全是，有些我也不认识。”秦暄其实只想让萧屿燃和昨天一样，叫个小凉刺激一下白霁就算完事。他也没想到，这萧屿燃直接添了把柴，让场子烧得更旺了……不过这样看来，似乎更有意思了。秦暄心生一计，意味深长地和白霁说。

    “白霁，如果，我和他们是一样的呢？”

    秦暄眼瞅着白霁腾得一下脸红起来，瞳孔地震，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什么……意思，秦暄？”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白霁。”

    白霁无语凝噎，他带着恳求的眼神对秦暄说“秦暄，我还是先走吧……这好像不是很适合我。”

    秦暄见白霁显然已经相信，秉着演戏演全套的敬业精神，他用故作深沉的和语气说道“那我送你吧。”白霁本想拒绝，但身处这样一个环境，让他一个人走出包厢，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他点点头。

    秦暄见目的达成，和萧屿燃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白霁出了包厢。

    人还没到电梯口，秦暄就收到萧屿燃发的信息：怎么样啊秦大少爷，今天这出项庄舞剑的戏，我演得挺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