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春闱
又是一年春风近,料峭的寒风吹在行人身上,一年一度的春闱又要开始了。 春闱在农历二三月举行,一天一场,总共三轮。我们目下的难关,就是让苏茗柳在考试中胜出,而且还要不偏不倚地中个探花。 之前也说过,要贿赂阎昌寿几乎不可能,而且考试还有十几个考官,每个考官负责不同考场。在在第一天的初试,每个考场的考官就会对本考场的卷子进行初筛。第 而到了第二天,就会先进行一轮放榜,合格者方可进入下一场考试。 这第三轮考试,就是由主考的三位考官来决定哪几个才能最终进入殿试。 原本剧情中,对苏茗柳怎样通过笔试的根本提都没提,只说他在殿试当中是怎样以美貌和文采惊艳全场。 因此,要是这个冒牌苏茗柳在初选被筛那就不得了了。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初选的通过率其实也有百分之五十,但是这百分之五十,就很让人担心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苏茗柳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字丑。 部分原因是我和顾连墨都是现代人,毛笔字都好不到哪去,没有名师哪来的良徒。 另一部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冒牌苏茗柳的种族有一个特点,就是智商不怎么高。等苏茗柳达到普通成虫的年龄之后,问题马上就浮现了。 一开始,我和顾连墨看到这种蚯蚓爬的字迹都能惊掉下巴。 顾连墨甚至抓狂:“怎么有人能写出这种字迹!” 苏茗柳还眨眨眼睛,显得很无辜。 我们通过阎正青,已经偷到这次初试的题目,但是这种字迹怎么想都很难通过。 我头疼:“你吞掉的苏茗柳都去哪了?不如说你们那什么种族,在吞掉别的生物以后,就不该留下点什么吗?” 苏茗柳不可思议:“人类吃完荷包蛋难道就会变成荷包蛋吗?” 我顿时无语。 苏茗柳除了继承原主的美貌,剩下就是脑子空空。我还想过利用视觉妨碍,变成苏茗柳的样子去替考。但是苏茗柳是主角,不是什么小喽啰。世界已经承认了现在的苏茗柳,换成别人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世界的眼睛。 这样一来,剩下就是钻进考场,找到苏茗柳考场的考官。但是这样又产生新的问题。 因为历年都有笼络考官和相关工作人员作弊的问题,这次春闱被称作历年最严的一次考试。 考生在进入考场后,就会经过一个被称作七星八阵图的通道,随机流到各个场次。考生根本无从得知自己会在哪个考场。 同时,在监考期间,任何闲杂人都不允许进考场。能进入考场的,只有考生和经过严格培训的内部人员。 初考那天,我们通过阎正青的关系,事先变作两个负责送饭菜的人,接着穿过那什么七星八阵图,差点在里头迷了路。 出来以后,外面有十几个考场,每个考场都是一个封闭的隔间。用简单的易拆式围墙围着,里头各有二十三个人。苏茗柳就在这隔间里面。 不出意料的话,苏茗柳正在努力写我们事先让他暗记好的答案。利用给考生送饭菜的功夫,我和顾连墨分别行动,寻找苏茗柳所在的考场。 所幸,我在第五个考场就找到了他。苏茗柳正在里头奋笔疾书。 看到苏茗柳奋笔疾书,我有种说不出的欣慰。坐在考场之上的是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到这里,我已经查过考官的所有资料。接下去只有伺机接近他。 临近黄昏,这次考试的题目只有一道,颇像公务员考试的用题,考的都是时政评论。敲鼓人敲了三下,考官就将收起试卷,收到专门的地方批改。 眼见考官收起卷子,我们就偷偷跟着他。各个考场的考官走了出来,他们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就交换了各自的卷子。 “魔鬼啊!” 我疯狂愤慨! 换完卷子后,苏茗柳的卷子就交给了别人,通过这样两次对换,考生就更难贿赂考官了。 如果不是我看到这一幕,就找成了别人。拿有苏茗柳卷子的成了个年轻男人,很快他就进了另一闭锁的房间。 通过系统传来的影像,男人皱了皱眉,正在给递上来的卷子挨个打叉。 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看到别人改苏茗柳的卷子,甚至比自己考试还紧张。而苏茗柳的字迹简直是这里最丑的,男人一看就放下笔,眉头皱成一团。想也不想地翻到下一张。 系统几欲在这个时候操作,我却喊他再等一会。 男人似乎想到什么,把扔到地上的卷子又捡了起来,这次他足足看了很久,最后微微一笑。 看到这里,我就捏了把汗。还是让苏茗柳套的古文有了效果。 第二天放榜,苏茗柳的名字果然在里面。这第二场考的是诗词歌赋,考的既是才华,又是应变能力。考生需要在限时半个时辰之内以指定题目创作一组组诗,或写一首长赋。 第二次我重操旧业。只是这第三次,却是由三位主考官临场出题,考生当场作答。 作为多年小镇做题家,我当然也有针对这一场的策略。那就是收集历年考过的真题,再分析三位考官的出题偏好。 所幸在场三位都是当过多年主考官的人,特别是阎昌寿,听说他负责已有春闱二十年之久。 他们的出题偏好已经固定,接下去就是在外面跟苏茗柳接应。系统会根据题目,自动生成文章,再传给苏茗柳。也就是利用ai写作来作弊。 殿试的名单出来以后,我终于松了口气。过完笔试,通过殿试就简单了。因为殿试里,皇帝会考苏茗柳的内容已经在剧情里提到了。 殿试中,皇帝会提问怎样治理社会。而对这场殿试的叙述,则大部分集中在对苏茗柳的外貌描绘当中。 想来也是,这是一篇肉文,作者的水平就摆在那里。苏茗柳可能真有什么才华,但在作者眼中,还不如写点美人受盈盈一握的腰肢。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到时候,苏茗柳的万人迷光环会直接起作用。 殿试结束,苏茗柳不但考中探花,还被选作太子的侍读。 这样一来,苏茗柳就要从阎府搬到皇宫中去,阎正青倒是想阻止,无奈这是皇帝的奏令。 而且他也暗自承认,苏茗柳这等美貌,不可能永远藏于阎府。不管怎么说,阎正青还是短暂占有过这块美玉。临别前他还挥洒了几滴眼泪。 原文当中,苏茗柳摆脱阎正青以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接回自己的妻儿。可惜他一番辗转,却发现妻子早已远嫁,留下一个还在换牙的幼童交给老母照养。 至此,苏茗柳已半是绝望。他辛苦斡旋,忍辱偷生,就是为了换取一丝希望,可惜到头来,也不过是被权力翻转玩弄而已。 原来的苏茗柳是如此,现在,我们三个却在为了殿试通过干杯。 顾连墨喝得醉醺醺,走两步就踩了下旁边跟尸体差不多的东西。今夜,阎正青溜到这里,本来是想打个分手炮的,现在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阎正青摆出的好酒好菜全被我们吃完了,苏茗柳小口啜着烈酒,面颊红云飞起。 自从知道他的本体就是一只无节操的虫子,还见他吞过老鼠和蚯蚓,我就对苏茗柳的美貌有了抵抗力。 这个苏茗柳很听话。之前他就说过可以让我们利用他,但他毕竟是雨巧芹派来的,直到最后我都不能大意。 而且,苏茗柳说他可以让我们利用的理由也差强人意。他说雨巧芹找到他们这个种族,还说他是来寻找意义啥的,听起来就很诡异。 “你找到那什么意义了?” 我把顾连墨扔到一边,事出有因,这次我还不能让他喝得太死。顾连墨嘿嘿笑着,又醉醺醺地爬到桌子上,脸朝桌面,一动不动。 苏茗柳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弱不禁风,酒量居然比顾连墨还好,这是我没想到的。 苏茗柳抿着嘴,郑重道:“我想了又想,我活在这里的意义就是去做我们种族没有做过的事。人类的各种感情是我们没有的,特别是恋爱感情。人类的恋爱感情很新鲜,它的目的不是为了繁衍。” “哈哈……哥们,你怎么这么好笑……” 我一边大笑,喝得也有点醉了。春闱这场考试,是苏茗柳跟我们共同闯过的关,现在他对我们来说就跟哥们一样。 不久,我就感动得热泪盈眶。苏茗柳说他是有了独立意识以后,跟人类活在一起,才知道活着不是为了繁衍。他们这种种族的寿命在宇宙当中简直长得可怕,同时,这也是一种极致的无聊。 我一想他这漫长时间里过得有多无聊,也是喝懵了,激动得一拍桌子。 “哥们,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不就是谈个恋爱泡个妞吗,我一定帮你!” 第二天我头疼欲裂地醒来,想到昨天说过的话,就有点后悔。 “帮苏茗柳找到恋爱对象?我可真把自己能耐的。” 再退一步,如果真帮苏茗柳找到对象,没准他就不想完成剧情了。我想了又想,还是不要弄出太多变数为好。 今日,苏茗柳就要出发前往宫廷,去做太子的侍读。当今太子年龄尚幼,苏茗柳被选去当侍读,还不是被因为太子看上了,而是被他老爹。 “你过来。” 当今太子司鸿光是个年约四五岁的幼童,长得很是粉雕玉琢,还有点圆润润的。 小孩子的心思还比较单纯,见到这种美人,还只把他当做好看的大哥哥,激不起什么邪恶之念。 苏茗柳弯下腰,司鸿光就大声道。 “你这手怎么像豆腐一样。” 司鸿光说完,就有贴身太监上前,指导太子不能这么无礼。司鸿光还有点气呼呼的。 “大胆,你怎么敢这么教训我。” 司鸿光的贴身太监是由内阁大臣们亲自指派的,内阁甚至吩咐过,太子如果不听话,就可以打太子手心。 当今太子被皇后骄纵惯了,他的小脸一皱,今天开始,他就要进太学读书。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在告诉他学府是个很可怕的地方,从今往后,太子就要收起自己的蛮横态度专心读书。 司鸿光想到这里,就吸了吸鼻子,竟闹起别扭。这个被派来的贴身太监就像是来监视他的,司鸿光后退几步,撞在宽大的背脊之上,他抬头一看,正好瞧见太监油光发亮的辫子。 “太子竟然如此顽劣,以后又要怎么掌管一朝天下?” 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负责太子学习的老师杨煊洛。 他从外头进来,恰好听见对话,司鸿光在里头已经闹了很久。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都拿他没办法。此时已过晌午,应该是来举办尊师礼的时候,司鸿光还在闹着不想读书。 杨煊洛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两尺长的戒尺。司鸿光吓得半死,熊孩子能想的办法,就是找个大人当靠山。下一刻,他就躲到苏茗柳怀里。 苏茗柳有些傻傻,他把目光投向我和顾连墨。我们现在装成了两个阉官。 “太子,你闹够了没有?” 杨煊洛冷冷呵斥,司鸿光吓得更死了,躲在苏茗柳怀里不好出去。 苏茗柳有些苦恼,此时他想起的是我们给他看的幼儿视频。他的脑袋晃了晃,接着拍拍太子的背。 杨煊洛见状,语气更加尖锐。 “你就是太子侍读?” 苏茗柳点了点头,这种状况维持了半天,杨煊洛的脸色愈黑,不耐烦地冒出一堆训诫的话。又说要治小小侍读的罪等等,苏茗柳听得晕头晃脑。 司鸿光身为太子,虽然品行不端,倒还是个讲义气的。他听到那个黑脸的人要治漂亮哥哥的罪,小脸白了又白,哆哆嗦嗦地走了过去。 杨煊洛短哼一声,司鸿光被打了两下,手都肿红了。 苏茗柳见状皱眉,浅淡的眉眼有了一份忧愁的神色,仿佛缺月挂在疏桐之上。 杨煊洛却面不改色,好像免疫了苏茗柳的万人迷光环。 他斥了半天司鸿光。苏茗柳是太子的侍读,虽同在太府里面,就地位来说,苏茗柳却是他的下属。 于是,杨煊洛眉也不皱,就把苏茗柳分配他到藏书阁里整理一月的书籍,此外还增加了许多杂事。 苏茗柳没说什么,司鸿光却惊恐得要死。但他刚被打过,胆子又小,只在一旁站得颤颤,不敢说半句闲话。 要说这杨煊洛何许人也,他就是当今最年轻的翰林大学士。杨煊洛幼时就被称作少年天才,十岁所做的一首长赋就被争相传诵,到了洛阳纸贵的地步。 同时,这次春闱也是他负责的,也是三位主考官之一。杨煊洛是阎昌寿的亲传弟子,比起阎正青,他还更像是阎昌寿的儿子。 杨煊洛走过,苏茗柳就拿过药膏,给司鸿光涂上。司鸿光眨巴两下,大滴泪珠就像雨水一样掉了下来,哭得是稀里哗啦。 他一边抽泣还一边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靠山了,以后我可是要当皇上的人。欺负我的人我都要把他打趴下。” 苏茗柳闻言,又歪了下肩膀,他的眼里充满不解。我到他身边跟他说了两句。 苏茗柳于是低声道:“那殿下要和我做好朋友吗?” 司鸿光的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两人最后还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