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谷（二）

    翌日，两人刚从长长的密道走出去，万悬就拉过希然的手把他背了起来。

    冬日清晨的山上环绕着寥寥雾气，常绿的古树愈显青黑，只是山路陡峭难行，万悬用了大半日才登上山顶。眼前终于一片开阔，抬头望去碧空如洗，阳光满天，连弥漫的寒气都似十分清新。万悬放下希然，两人相视而笑，希然头一次觉得寒冷的冬日也让自己如此欢喜。

    “彦殊，你累了吧，下山我自己走。”

    “日已过午，再不下山怕是晚上又要露宿。我不累，你要累了就伏在我身上睡会儿。”

    “彦殊……”希然抿了抿唇，为他擦去了额头些微的汗珠。

    万悬再次背上他，说道：“我们早些下山。”

    下山的路比起上山好走了许多，午后的阳光将树叶的剪影洒落在山路上，让两人的身影随着树林的剪影前行。

    万悬加快了步伐，一心想在落日之前下山。没料想刚行至一半路程，山林间猛然风声大作。“彦殊，当心！”希然话音未落，无数暗器就如狂风骤雨般向二人急射而来。

    “抓紧我！”万悬拔出穹冥，长剑呼啸，剑芒横斩而出，携带着一阵破空声响，剑光霍霍不仅将暗器悉数挡开，更借力将大部分暗器反打回去重伤敌人，只听得山林中惨叫连连。接着便是一阵沉寂，有人从山林中走了出来，那人乃是莫侯。

    “彦殊，先放我下来。”希然看了看来人，不屑道，“来得倒是挺快！是上次的亏还没吃够吗？”

    莫侯奸笑道：“我的小师侄，原来是有了新的姘头，说话都有底气了。”

    万悬怒道：“住口！休得信口雌黄！”他见希然要割开手腕，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阻止道：“你退后些。”

    “彦殊，此人阴狠毒辣，你多加小心。”

    也不再多话的莫侯挥了挥手，山林中埋伏的手下一拥而上，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万悬握紧了手中剑，目光如炬。很快，鲜红的血水顺着血槽汩汩流下，却更显穹冥剑上光华，好像此剑就应被血水滋润一般。

    尽管在此之前，万悬还从未真正下过杀手，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此时不是比武，也不是一对一的决斗，不需要什么繁复的招式，一切只要快，准，狠。杀戮面前，没有人会在意对手是否强大，因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战局落了下风，莫侯却似早有准备，阴笑着拿出一个陶罐向万悬这边掷来。

    “彦殊，小心毒蛊！”一旁的希然急道。

    陶罐摔落在地上被砸了个粉碎，莫侯的手下瞬间散开，如拇指大小的胡蜂向万悬飞舞过来，尖锐的尾刺在阳光下依稀闪着光。万悬迅速脱下外袍，如挥舞大旗般荡起劲风，将胡蜂卷进了袍子里向莫侯那边整个儿扔去，把莫侯的手下吓得四处乱窜。

    与此同时，莫侯看准机会凭空跃起，使出看家本领放出长索，一只赤红的飞爪如飞驰的火焰般向希然迎面射去。万悬举剑抵挡，飞爪上的爪尖却猛然紧缩，扣住剑身，让万悬一时竟无法将剑拔出。一只漏网的胡蜂也已到了万悬的面门，尾刺眼看就要刺入他的眉心，希然闪身到他面前伸手捉住那胡蜂，直接将其撕成两半。然而第二只飞爪也已到了两人身前，万悬举起剑鞘格挡，莫侯却将长索猛地一抽，弹开的飞爪正砸中希然的腰侧。

    疼痛瞬时如火烧般扩散到希然的肚腹，他的脸色眨眼间就被蒙上了一层灰。希然捧着小腹几乎站立不稳，唇角紧抿，额头也渗出层层冷汗。

    “希然！”焦急万分的万悬一把抱住他，然而莫侯并没有停止进攻，万悬一面挥舞长剑抵挡着再次袭来的飞爪，一面拥着希然靠向路边的大树。

    为了不让万悬过于分心，希然强忍着身下的坠痛，说道：“你……当心……”

    万悬一边反击一边高声向莫侯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他。”莫侯再度示意自己的手下蜂拥而上。

    再一次攥紧了拳头的万悬眼光一寒，迸发出的凛人杀气再无掩饰，能一招解决就绝不多用第二招，每一招皆是全力一击，招招致命，满心只想尽早结束战斗。

    相持间有马蹄踏踏之声传来，随之而至的是一支支长箭。箭无虚发，让莫侯的手下瞬间倒地。“圣使！”原来是哈桑赶到了，银骅冲进人群直接撞飞了莫侯的手下，奔向希然。“万少侠，快带圣使走。”顾不上说什么感谢的话，万悬抱起希然翻身上马，向山下狂奔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热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希然感觉到有人在为自己细致地清洗身体，轻抚自己的腹部，在自己的身边轻声说着：“要乖乖的，等你出生，爹爹给你当马骑。”他的眼角边无声地涌出两行热泪。

    “怎么又哭了？别哭，我们的孩子会没事的。你安心睡吧，醒来就会好了。”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万悬打开房门见哈桑浑身血迹地站在门外，右臂应该是受了重伤，直直地垂在身侧。

    “伤得这么重，快让我为你上药包扎！”

    “我无碍，斯……圣使还好吗？”

    “已经睡下了，应该无大碍，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嗯，这里很安全，就在这里先住下吧。”鲜血顺着哈桑的右臂滴落在地上，万悬急道：“还是先让我为你处理伤口吧！”

    “我自己可以。明日再与万少侠详说。”说罢，哈桑向万悬微微行了礼，走向了这个农家小院的另一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