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真是直男
周五傍晚,陆唯下班后先是去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刚拎回出租屋,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将东西放下,活动了一下被勒出印子的手指,才接了起来,“喂,裴宇……” 话说到一半消了音,因为裴宇在那边不知道对着谁骂骂咧咧的,“你干嘛,操你大爷,操操操,你再碰一下老子试试,老子不把你打残了就不姓裴……” 接着是噼里啪啦、叮里咣啷的斗殴声,陆唯在这边喂喂喂地叫了半天,试图唤回裴宇的注意力,还试图劝对方冷静一些,可却毫无用处,他只能急匆匆下楼打车,打算去裴宇那边看看。 然后最终在晚上快十点的时候,他在派出所门口接到了裴宇。 裴宇一见到陆唯,眼睛顿时一亮,像条忠心耿耿的大狗一样,朝着对方就想扑过去。 可陆唯一抬头,漂亮的面孔上一双眼冷清清,仿佛冰水洗过的琉璃一般地看着他,顿时让裴宇顿住了脚步,“这事儿不怪我,真的,你听我解释。” 陆唯抱臂点头,“行,解释吧。” 裴宇看着他那副不耐烦的表情,心虚却又强撑着倔强的面孔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是和人打了一架,确切说,是他单方面揍了对方一顿。 打的是房东,对方是个GAY,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在晚上时穿了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入室突袭他,结果没能成就好事,倒是挨了一顿好打。 而因为他也算是“受害者”,所以警察叔叔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裴宇解释着解释着,就变成了发泄不满地怒骂,“操他大爷,老子差点被那个傻逼给恶心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变态,真他妈的晦气。” 陆唯听他这么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行吧。” 裴宇顿时喜笑颜开,因为他知道这就代表陆唯不生气了。 尤其他还听到陆唯问他,“你受伤了么?” 他将自己的胸肌拍得砰砰响,“就咱这身子骨,啧,他那样的我能打十个。” 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怕陆唯觉得他嘚瑟。 他可从小就是风里来浪里去的“江湖儿女”,因此下手虽然狠的会让人疼死,却顶多留下的淤青,所以就算房东不肯和解要求验伤什么的,也不会有事。 而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往陆唯身上披,接着话锋一转变得唠叨起来,“你也是的,虽然春天了,但这大晚上的气温也不高,怎么外套也不穿一件就跑出来。” 唠叨完裴宇才发现刚刚打架时用力过猛,衣服刮烂了好几块,还蹭上了不少灰,比乞丐服好不了多少,尤其穿在一看就非常精英的陆唯身上,显得愈发惨不忍睹。 裴宇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开口,“凑合一下吧,虽然烂了,但好歹能挡点儿风。” 而陆唯见他身上也不过一件薄T恤,就要把衣服还回去,“我不冷,你穿吧。” “你穿!”裴宇见到陆唯的动作,双手揪住自己的衣领把人包裹住,“你身体……要多注意点儿,我火力旺,吹点儿风啥事也没有。” 陆唯还要说什么,裴宇灵机一动把人抱在了自己怀里,“这样咱俩就都不冷了。” 陆唯:…… 陆唯身高一七六,虽然不拔尖但也不算矮,然而裴宇是体育生,身高足有一九一,还手长脚长的,将他严严实实的拢在了怀里,显得他都有几分娇小玲珑了。 而且裴宇的火力实很旺,陆唯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团火包围着,对方的气息还铺天盖地地向他席卷而来。 陆唯蹙蹙眉,推了裴宇一把,“放开我,你……” 他停顿了一下,面露嫌弃的开口,“一身的汗臭味,衣服也臭,快拿走。” 要是别人这么说他,裴宇非让人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说他的人是陆唯,干干净净、冷冷清清的陆唯,裴宇就只能抱着人做小伏低,“你忍忍,先忍一忍,不然太冷了,你在外面等半天了吧,这样明天容易感冒,我虽然臭,但是我暖和啊。” 他说着还试图去抓陆唯的手,“看你手冷的,我也给你暖暖。” 陆唯试图推开他踹开他,可力气却不敌裴宇,于是还是被对方握住了手,包在手心里的暖着,他最终只能无奈地放弃挣扎。 而被警察叔叔也教育了一顿的龚献,也就是裴宇的房东,从派出所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的裴宇,将满身清隽,穿着他外套的陆唯抱在怀里细心地哄着,而他衣服宽大,因此陆唯只露出对方一张白皙漂亮,上面却满是嫌弃的脸来,但裴宇丝毫未觉,还用不符合他气质的轻声细语劝着怀中人…… 这画面顿时让本来觉得自己错了的龚献,一阵委屈。 要是裴宇真如他所说是个直男也就罢了,可你看看你看看,直男会这样么?直男会抱着另一个男人不撒手么?直男会给另一个男人捂手么?直男会这么脸上笑出花的哄另一个男人么? 虽然陆唯漂亮的雌雄未辨,但他确凿是个男人啊! 而且看陆唯的表情,分明是不愿意搭理裴宇! 这还让龚献想到了初见裴宇那天。 那天就是这个叫陆唯的漂亮青年,陪着裴宇来租房的,而看房的一路,裴宇都仿佛狗皮膏药一般的,赖在陆唯的身上,还一直叽叽歪歪地说着什么不想分开、想和你住、为什么不能一起租房之类的话。 那时陆唯也是一脸不耐烦的,一直拒绝着裴宇,最后还将他无情地扔在了出租屋……他永远都记得陆唯最后离开时,裴宇那可怜巴巴,仿佛被主人遗弃的大狗一般的眼神。 ——所以他才会觉得裴宇是弯的啊! 所以他才会觉得,裴宇是追求人不成,被抛弃了啊! 而他只是一个小骚零而已,这年头的无依无靠的零太多了,他对裴宇这个一看就是大猛一的帅哥,见猎心喜,他有错么? 他觉得陆唯不要的东西,自己捡个漏,他有错么? 可他这么温柔体贴这么骚,还这么努力地勾引裴宇,谁知最后对方却打了他一顿。 呵,男人。 宁可用热脸去贴美人的冷屁股,也不肯搭理主动的自己! 想着这些,本来以为自己能成功的龚献,悲从中来的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呜哇哇哇哇……” 他哭得太撕心裂肺了,导致难听得很,于是裴宇和陆唯一起皱眉,朝着声源看过去。 龚献见俩人一起瞪自己,尤其裴宇的目光凶神恶煞的,他连忙后退了一步,哭声顿住然后委委屈屈的开口,“你不要太过分了。” 不想和他在一起就直说好了,为什么要弯装直,还要揍人。 裴宇闻言暴躁的“卧槽”了一声,“操你大爷,我过分?我过分?我要真过分你还能在这哭你爹?老子没打死你你不甘心是吧?” 他说着松开了陆唯,挽起袖子就又想上前揍人,丝毫不顾及这里是派出所门口。 刚调解好将人放出来的警察见状,立刻想要开口警告裴宇,可这时他们却见来接人的漂亮青年朱唇轻启,“站住!” 然后他们就见裴宇好似被拴上了嚼头的烈马一般,脚步立刻就停住了,而且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在翻滚,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却克制住了愤怒,没有再动手。 陆唯见状心底也松了口气,然后再次开口,“回来。” 裴宇握拳,手臂上肌肉绷紧,却没有动,而这时陆唯忽然咳嗽了一声。 紧接着裴宇就一个转身飞奔回去,将他重新抱回了怀里,“我就说太冷了,还是得我暖和着你。” 警察:…… 见没事了,他们没有开口说什么的回去了。 而陆唯这次没有挣扎,还和裴宇十指相扣,眼含警告的看了龚献一眼。 龚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面条泪又流了出来,“你们太他妈过分了!” 这对狗男男,居然对着自己这个被打了一顿的伤心失意人秀恩爱,那之前是在干什么?玩你追我逃的小情趣么? “呜呜呜……” 裴宇虽然觉得龚献哭得很烦,但他是个单细胞动物,被陆唯的手指头吸引了注意力后,就只是又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而陆唯看着嚎啕的龚献…… 平心而论,龚献也算得上是个小美人,尤其他穿着一字肩露脐泡泡袖的白衣服,到大腿根的短裤,里面还配着渔网袜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虽然衣服有些脏污,人也被打得有些鼻青脸肿,但夜色掩盖了一切,如果不是他哭的过于用力的话,还是挺惹人怜爱的。 而且虽然裴宇说的义愤填膺,但陆唯能猜到真相究竟如何,他心中叹了口气,将手指从裴宇的手中抽出来,朝着龚献的方向走过去。 裴宇发现陆唯的动作,立刻将人死死抱住,“别搭理那个诡计多端的零!” 他他妈就是信了龚献忘带钥匙的鬼话,还觉得对方穿得太少会冷,才会一时心善地放人进来,结果却差点被非礼。 陆唯比自己还要善良,万一可怜龚献上了当怎么办?他又不像自己力气大,能逃脱魔掌……裴宇这么想着,却感到陆唯安抚一般地在自己手背上拍了两下。 他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松了手放陆唯过去,但还是又叮嘱了一句,“千万小心,别被他骗了。” 陆唯闻言心中叹息着,走到龚献身边低声开口,“他真是直男。”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外套披在了龚献的身上,清冷的声音仿佛飘在空气中,不用风吹都能散掉,“别爱他,没结果。” 龚献闻言眼泪止住猛抬头,和陆唯对视了一眼,再一次的悲从中来。 但这次他却没有哭。 反正最惨的不是他,有什么好哭的! 他还一扭身就走了,“算老娘倒霉,明天让那死直男把东西收拾走,老娘把房租都退给你们。” 谁他妈能想到呢,死直男居然是这样的!玩得这么大让人误会好吗? 而裴宇见陆唯居然把衣服给了龚献,还和对方说悄悄话,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想冲过去把衣服抢回来,想问俩人说了什么,却被陆唯抓住了手腕,“走吧,今晚……” 裴宇立刻顾不上龚献了,他反手握住陆唯的手,打断了他的话,“今晚我去你家借宿,明天是周末,咱们兄弟可以好好乐呵乐呵,买一箱啤酒够不够?” 可陆唯坚持把话说完,“今晚给你找个酒店,明天我陪你再找房子。” 他说着,被料峭的夜风吹得抖了一下, 裴宇重新把人抱回怀里暖着,很是郁闷的开口,“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去酒店,我没钱住酒店,没钱……你有钱也不行,我就不去,而且为什么你不和我合租,这样房租能省一点,咱俩还能和大学时候一样,一直都在一起……” 他缠人的厉害,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追问,陆唯被他弄得头大,最后到底同意了他先到自己家住一夜。 陆唯租的是个单身公寓,和酒店的大床房差不多,也就多了个阳台和厨房而已。 平时一个人住还好,高大的裴宇一进来,房间顿时有些局促了起来,但他丝毫不觉憋屈,还异常满意地看着那张双人床开口,“不错,今晚咱们兄弟可以抵足而眠。” 他说着鼻子还抽动了两下,陆唯住的地方都是香的,他真是怀念死这股味道了。 裴宇刚想感慨一番,肚子忽然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他按了按,“操,我给你打电话,本来是想叫你和我出去撮一顿好的,谁知道会他妈这样。” 而刚刚没钱住酒店的人此刻十分大方,“你是不是也没吃?烧烤和小龙虾怎么样?我请客,随便点,还是你想吃点清淡的,我记得你爱喝李记的粥和蟹黄包,他家没外卖,我去给你买吧?” 他说着就转身想出门,但却被陆唯扯住,踹进了浴室,“想在我家住,先把你身上洗干净。” 然后他表情冷冰冰的又加了一句,“我现在做饭,你出来就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