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钟老师再见
静谧的校园里一道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这对于正在教室里正在无聊玩手机的来说却是可以去吃饭了的讯号，海蓝大学的食堂一直以“干净、实惠、味美”作为服务师生的理念，除了一些奇葩的创意菜肴让人吐槽之外，深受学校师生欢迎，于是这下课铃一响，一群饿狼般的学生争先恐后的疯狂涌入食堂的三层小楼。 “何禾～赶紧的，我给你留了一碗汤，你瞧瞧我这技术，估计整个桶里的菜都被我捞了，唔，今天运气不错，还有肉呢。” 周申隔了老远就招呼起来，何禾看到了他疯狂挥舞的手，径直朝那个空桌子走过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端着免费的汤喝了一大口，海大对学生也不算吝啬，免费的汤也烧的有滋有味。 “嘿嘿，知我者何禾也。” 周申嬉皮笑脸地搓了搓手，狗腿的给何禾夹了个大鸡腿，本来还想说就拿免费汤糊弄人的话现在说不出口了。 “这不是下午有一节课么，然后有个哥们今天突然说到我这找我玩来了，就下午到海蓝市，我想去接一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何禾把鸡腿夹起来看了看，颇有些为难的样子。 “下午啊，我想想我下午有没有事情啊。” 海大管理严格，对于翘课这种行为向来是严令禁止，不过好在他们宿舍四个人，没一个是同系的，可以互相帮忙。 只要好处给到位，刀山火海无所谓，这是他们桃园结义许下的誓言。 “不，你有空。” 孜然羊肉来了一大勺。 “行吧，我有空。” 被孜然羊肉收买了的某禾喜滋滋的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肉嫩多汁，味道纯正，要知道这一份就得10块钱了，这下给了将近一半，对于周申这种还得勤工俭学的，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第几节课?哪间教室?” “第一节课咯，融荟楼，八楼第五阶梯教室。” “OK，包在我身上。” 嗯……这鸡腿炸的也是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直掉渣。 周申痛心疾首地看了一眼大鸡腿上被撕开的肉，白花花的有点诱人，愤愤地低头啃了一根绿油油的青菜。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收了一个鸡腿和若干羊肉，外加一碗份量十足的汤，何禾对这事就非常上心，两点半的课他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占座是大学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优秀上进的喜欢靠前坐，像他这种帮人代上课的，来抢座就为了最后排靠墙的角落。 正当他在角落找好了位置，四仰八叉的靠在椅子上玩手机，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黑色细边眼镜的男生走进来，何禾听到动静抬头，两个人的视线正好相撞。 这应该是金融系系草吧，初见第一眼就让他想到了周敦颐的中对莲花的描述——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那挺直的脊梁没有军人似的呆板，倒像是优雅的舞者，刚柔并济，举手投足间自带复古的儒雅。就算不是个基佬的人都得多看几眼，现在他就更移不开了。 “嗨……同学……你也来得好早啊。” 看到他往自己这边来，一向慢热的何禾神使鬼差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难不成也是和自己一样为了角落的位置?毕竟前排位置不会有人争的。 钟离杨今天上午就没有离开海大，吃了饭之后闲来无事，准备先去教师休息室处理一会公司事务，没想到路过一下居然能看到已经有人坐进了他的教室。 今天的课是选修课，这么积极的学生不多了，此时坐在里面的学生显然不属于他认识的那几个之列。 “你比我还早。” 对方眉眼弯弯，桃花眼散发着诱人的魅力，加上充满磁性的嗓音让何禾彻底跪了，没想到这人会理自己，而且还那么笑的沉稳温柔，一时间何禾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说话间，钟离杨已经径直来到了何禾面前，如此近的距离，两个人互相看得更清楚了。 午间的太阳照在何禾身上，把他身体的每个绒毛都暴露在钟离杨面前，白净的小脸上点缀着两只杏眼和翘挺的鼻子，五官初期只是让人觉得看着舒服，却是越看越耐看那种，唯一的缺陷就是那两片苍白的唇瓣。 “对，我是计算机系的，帮宿舍的朋友上个课。” 大概是受对方的颜值影响，何禾的嘴里就像存不住话一样，干脆利落地把周申给卖了，反正也无所谓，都是学生，翘课代喊个到什么的已经是潜规则了，大家都懂的。 过了一会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男生一直在看他那有异于常人的嘴唇。 “我不贫血，真的，信我。” 何禾坚定又无奈的解释，可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也有可能是他小时候病的太多，现在他虽然身体健康，这嘴唇的颜色却始终算不上好看，十个人有八九个要问他是不是贫血，他查了，什么都没有。 一通抢白把钟离杨弄懵了，旋即反应过来，续上他那轻盈的笑意。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 如果只问了名字倒也还好，连系都问的话就有些不太对劲了，一个陌生人应该不至于问这么多，何禾立刻警铃大作。 不会是撞到系学生会的了吧? 他谨慎的看着钟离杨，闭上嘴一句话也不说了。周申的家境好像本来也就不太好，再给他惹出个通报批评，助学金都拿不着就罪过大了。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个位置就那么坐着，何禾不想说，钟离杨也没逼他，反正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出去的路正好被钟离杨挡得严实，何禾这边想出去给周申打个电话却不好意思说要出去，埋着头疯狂在聊天软件上敲周申。 【周申】学生会?我们这个选修课好像没有学生会的。 过了好久，周申终于回话了。 【墙头草】啥玩意?！那难道是你们班班长?反正长得特别有气质的，好家伙，一来就看出来我不是这个班的了。 何禾窝着脑袋噼里啪啦的一通打字，越说越觉得一脑袋的问号，这人到底是谁啊? 没一会，上课的预备铃响起，学生就和约好似的鱼贯而入，看到后排的两个人纷纷投来了奇怪的注视目光，而且最后三排的抢手位置此时竟然没有一个人抢着去坐，这就让在最后一排的两个人非常扎眼了。 同学都在好奇，这钟老师为什么要坐最后一排去。 【周申】我们班有这种人物?居然能让我们何禾小哥哥如此赞美，来个图我看看。 何禾小心翼翼地看了那个男生一眼，手里的手机悄咪咪对准了他，在怀里寻了个方便的位置拍了个侧颜。 周申那边沉寂了很久。 【周申】…… 【周申】你有没有和他说什么不该说的? 【墙头草】??? 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妙。 这时上课铃也响了，何禾看了一眼台上，特想幸灾乐祸的和旁边这哥们说，嘿，这老师迟到了。 好在他忍住了没说，不然事情就……大概也不能更糟了。 钟离杨起身，别有深意地表情对上何禾的一脸懵逼，然后施然走上讲台。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可能有某些同学还不认识我，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离杨，教你们组织与管理这门课。” 底下一片哄笑，都半个多学期了，怎么会有不认识老师的人存在。 居然是老师…… 何禾在心里内牛满面，后悔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周申】他是我们这节课的老师！！ 【周申】我特么现在赶紧回去，你快点想办法溜走。 周申还在往火车站去的路上欲哭无泪，他怎么就这么地寸呢，如果不是要保证90％的出勤率他就直接请假了，抱着侥幸心理代签了这一次，结果就被老师本人发现了。 【墙头草】你别来了，这事我说漏的，我扛。 何禾也很过意不去，他知道周申就算回来一切也来不及了，这个叫钟离杨的老师已经开始点名了。 钟离杨的点名向来是放在中间，出其不意的，可今天不一样，居然刚上课就点名了，同学们只是有点奇怪，但啥时候点名都是点，他们也管不着，配合就好。 …… “李志超。” “到！” “周申。” “……” “周申。” “他请假了。” 何禾站起来说，本来他是想喊到的，但这钟老师知道他是代人上课的了，再说只会害了周申，突然的灵机一动让他把这种违反校纪校规的行为改成了请假。 虽然影响出勤率，比处分和写检讨要好吧。 “你是谁，哪个系的，和周申什么关系。” 钟离杨又重新问了之前的问题，面对的是老师，何禾无法再选择不回答。 “我叫何禾，是计算机学院的，周申是我宿舍的舍友，他今天去火车站接一个重要的人了，很突然，所以让我来帮忙请假。” 钟离杨觉得有趣，这个何禾找理由的能力可真不慢，而且说的他也没有再纠结下去的必要。 一节课过的表面风平浪静，何禾内心却波涛汹涌，一直汹涌到下课铃响时达到了最高峰，其他人离开时，他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钟老师……” 钟离杨正在收拾东西，这间教室今天不会再用了，上课的老师需要负责把电脑关机，教室里的电源切断。 他听到这小猫一般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有些诧异那个叫何禾的小骗子站在他面前，嘴唇咬得紧紧地，表情忐忑。 “什么事，何同学?” 何禾酝酿了一节课的话这时候却吞吞吐吐了，说起来这事其实跟自己关系不大，遇到了授课老师也不是他想的，钟离杨这么鸡贼的套他话，上当受骗了而已。但他的良心却始终不安，好处都收了，事办成这样多尴尬。 “老师，您能不能……不要给周申算缺勤……” “为什么。” 电脑关机后，投影仪仅剩了无数据连接的蓝光，钟离杨站在下面关投影，顿时成了大蓝脸，配上那肃穆的表情，让何禾无端发冷，几欲不管不顾夺门而出。 “他家里穷……如果您的课他拿不到90％的出勤率，期末就拿不着优秀，拿不着优秀……就没有奖学金……” 钟离杨走下讲台站在何禾对面，比何禾高了得有一个头，这么面对面近距离站着极有压迫感，看得何禾一阵心虚，回味过来之后奇怪自己在心虚什么，他说的是事实啊。 “那我和你的辅导员说一下，你替他背个通报批评怎么样?我可以当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不知道为什么，钟离杨就是想逗他。 “那您说话算话嗷！” 小脑袋又英勇就义般的昂起来和钟离杨对视。 惹得钟离杨笑出声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讲义气，小骗子。” 小骗子?！ 我顶多只能算未遂吧，骗着谁了，还不允许我中途改主意的啊。 这小同学的表情在脸上写的明明白白，不用费力气猜都知道是在想什么，他那脸色从苍白的莲藕逐渐憋成了番茄，样子还挺有趣。 “行吧，下不为例，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钟离杨的手指触碰到何禾软绵的发丝，摘了他脑袋上顶的不知名颗粒，对方并没有抗拒，还在眉眼弯弯的冲着他笑，两个酒窝陷在胖嘟嘟的脸蛋上，无端的让他想掐一把。 他赶忙收回了手，也收回了自己那点奇怪的心思。 “赶紧回去吧。” “谢谢钟老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才怪。 “钟老师再见！” 话还没有落音，人已经窜出教室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