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云来最后一门考试刚结束，立马奔出考场，领着抱着宝宝在教学楼外等着的霍宽坐上林烁阳的车赶往机场。

    林一在车上反复检查宝宝要吃的要用的，耳提面命地叮嘱霍宽注意事项，操心得恨不得跟着一起走。

    “好了，一一，阿宽他跟着培训班专门学习过的，不会忘的，你别太担心了，”开车的林烁阳安抚道。

    “我知道，我就是担心，这宝宝才多大就急着催着去那么远的地方，换了地方咱宝贝水土不服可咋办？”林一在得知霍严卡着时间给霍宽云来定了机票，气不打一处来，匆忙开始给宝宝准备行李。

    后座正给宝宝冲奶粉的云来听后说道：“哥，你要真不放心，就和我们一起去嘛，就当去旅游散心。反正你现在也没事，过阵子你忙起来，也没时间出去玩了，对吧阳哥？”

    林烁阳咳嗽了两下，用笑容掩饰窘迫。

    林一止住了话头，闷闷不乐地叠着宝宝的小衣服。前阵子林烁阳和林一求了婚，家里也停止了反对，两人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了，原计划这个月去领证，等资格审查过了就去外地领养一个孩子。但就领养孩子的问题上，两人又有了异议，林一好几天不肯去林烁阳那住，天天都跑回和云来的出租屋帮霍宽带宝宝。

    云来从林烁阳那知晓了林一的心结，帮着劝了林一好几天，林一这才别别扭扭地愿意和林烁阳坐下好好商量领养孩子的事儿。

    “哥，你平时带宝宝这么辛苦，就和我们一起去嘛？”

    “嗯嗯！我家可大了！可以住的下，去嘛去嘛～”霍宽不明所以，但还是帮衬着老婆说话。

    “想去就去吧宝贝，你这放心不下宝宝，不如就一起去。我马上就能订票，还能赶晚一趟的飞机，我们前后脚就能到。”林烁阳接着劝说。

    林一没好气得从后视镜瞪这三个串通一气的人，狠狠地拉好拉链，说道：“我！不！去！小云去婆家我跟着叫什么？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买通他们了。”

    “明天就要去扯证，下周一约好去看孩子，我哪有时间！霍宽那么大个子还带不好一个四个月宝宝吗？我操什么心，我一点不操心。”

    云来在后座一吐舌头，知道计谋败露，只能道：“好吧，既然哥同意下周一去了，一定要给我们随时发消息哦？”

    “哼，”林一从鼻子发出气音当做回应，他不用转头看就知道旁边的林烁阳嘴角都要裂到后脑勺了。

    目送着云来霍宽进了安检口，林烁阳不着痕迹地握住了林一的手，再一次确认道：“宝贝，我们说好了下周一一起去哦？”

    林一没有吱声，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的林烁阳，欣喜地把林一拥入怀中，吻在他的头顶。

    这次出发至A城，云来比第一次多点不一样的紧张感。此行他是同霍宽还有他们的宝宝一道，不同于第一次对未来的恐惧和期待，这次他是要去向霍家坦诚晏家制造的谎言以及这小小的“意外”。云来心底有窘迫和紧张，但更多的是坦然，他和霍宽是真心相爱，在这点上面对霍父，他没有一丝畏惧。上次霍严来，云来多少也明白了他的态度，笃定霍严不再会固执已见，强硬的让晏辞和霍宽维系虚假的婚姻关系。

    “小意外”从出生到现在都乖巧听话，除了刚怀上他那阵子折腾过云来，出生后没让他们两个新手爸妈多费心，还非常好带，温润的性子像霍宽，机灵劲儿像云来。云来觉得霍父一定也会喜欢他，看在宝宝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他们。

    飞机上宝宝难免的开始哭闹，幸好有林一帮他们提前准备好发给其他乘客的小礼物，让空乘帮忙发给大家。霍宽娴熟地哄着宝宝，引得几个空乘对他赞不绝口。两人头回带宝宝出行算是非常顺利。

    云来霍宽一出机场就被霍严安排的车接上，径直往霍宅驶去。

    两人抵达霍宅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宝宝在飞机落地后吃了次奶便在霍宽怀里沉沉睡去。

    霍父和霍严在客厅等着霍宽云来，一见两人抱着宝宝进来，霍父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霍严示意保姆把宝宝抱去卧室睡觉，哪能想睡熟的宝宝察觉到要被陌生人抱离父亲，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嚎啕大哭起来。整得保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没事儿没事儿，宝宝不哭，爸爸在这呢，我们是回家了，给你看这是爷爷这是叔叔，”霍宽熟练的抱着宝宝摇晃，手在他的背上轻拍，把他的脸朝着霍父又朝着霍严。

    两个惯于冷面示人的男人被可爱的宝宝水汪汪的大眼一盯，登时有了平日工作不曾有过的紧张，再宝宝看到他们哭得更大声后，心里同时闪过一丝失落。

    “阿宽，你去看看宝宝是不是尿了，他前面喝了奶就睡了这又几个小时了，怕他是不舒服，”云来见状及时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尿不湿递给霍宽。

    客厅随着宝宝的远去又安静了下来，霍父看眼霍严，霍严便会意借口去看下霍宽，留霍父和云来二人相处。

    “伯父……您身体怎么样了？”云来有点紧张的坐在霍父左手边，双手不自觉地来回摩擦。

    “现在好多了，没什么大事。”霍父舒了口气，见云来微垂着头，努力作着不紧张的模样，责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突然说道：“辛苦你了。”

    “哎？”云来有点诧异地抬头看向霍父。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你也不必紧张，这次喊你们回来，我不是为了责怪你们，也不是为了拆散你们。”霍父靠在沙发背上，双手交叠，接着说道：“我跟着晏长生后面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自然了解他这个人，他的算盘我能明白。这段时间我和阿严说了很多，霍晏两家的恩恩怨怨不能再波及下一代了，就在这里打住吧。”

    “自从他们的母亲因为我的疏忽离世，阿宽因为我的疏忽变成这样……前阵子在医院修养时我就时常想，我用家人的幸福得到的事业值得吗？坐拥百万千万亿万的资产，没了至亲至爱，不能给家人幸福，这样的交换值得吗？”

    “我都这么大了年纪了，不过图个他们兄弟俩平安幸福，有各自和美的家庭。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的本心。之前的事也都怪我，没有教导好阿严，从小对他过于严苛，把我们大人间的矛盾恩怨传递给了他，导致他做了那些决定。小云，你可不可以不要怨你严哥，要怨就怨我们这些不负责的大人吧。”

    霍父语气平缓，态度确是无比诚恳。

    云来惊讶地忘记了控制表情，微张着嘴，他未曾想过霍父先向他致歉，打好的腹稿被打乱了。

    “伯父，我没有怨过谁，也不会怨谁，”云来松了一口气，沉下肩膀，慢慢说道：“我其实很庆幸有机会来到这里，我见识了我未曾设想的一切，这些东西都是以前的我穷极一生也不会触及的，能有幸体验我就很知足了。来了这边，我还学到了很多知识，甚至……甚至能与阿宽相识相爱，我就和在做梦一样。我清楚的明白那时的一切富贵，A城的繁华对我而言不过昙花一现，我有需要照顾的人，我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

    云来说着声音变得沙哑，双手用力的合紧，接着说道：“以前外公外婆是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在他们走后我一度想过放弃，可想到已经有了宝宝，我要为宝宝活下去。”

    云来无声地流着泪，忽然又微笑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笑，“是阿宽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爱，是他给我力量，让我有信心熬过最艰难的时光。每次伤心难过，最绝望的时候，总是他支持着我，我从他身上得到太多了，现在我只想余生与他相守，好好爱他。”

    霍宽的爱永远纯粹热烈，即便这场婚约初衷是骗局，结局是不告而别，他的爱永远真诚地冲云来奔涌而来。

    “伯父，我非常感激你们，有你们才有我们的存在，有了各种机缘因果，我才能有机会认识这样好的阿宽。”

    云来抹去眼泪，抬头时，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认真道：”伯父，谢谢您的理解，但我还是想代我父亲说声对不起，希望您不会再为往事困扰，平安健康的度过每一天。”

    霍父一愣，接着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云来的头，说道：“晏长生能有你这个孩子，是他的福气。当然，也是我的福气。

    霍宽抱着宝宝回到客厅时，霍父和云来已经结束了谈话，见气氛不紧张，霍宽大大咧咧地嚷嚷起来：“爸爸！哥哥是笨蛋！给宝宝换尿不湿都不会！把自己弄了一身！还把宝宝弄哭了！”

    换了衣服后过来的霍严，铁青着脸听着霍宽的控诉。“瞎说什么呢？你小时候还不是我给你擦屁股。”

    霍父看两兄弟和以往那样斗嘴，心情更加畅快，起身走向霍宽，伸手对着咬着奶嘴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的宝宝，笑眯眯地说道：“来，给爷爷抱抱。”

    宝宝咬了咬奶嘴，眨巴眼睛看了一会霍父，确认这个人不是坏人后，伸手让他抱，这下可是乐坏了霍父，眼睛都笑弯了。宝宝睡了一天，刚刚一折腾，现在一点不困了，好是精神。

    霍父抱着宝宝悠悠达达往花园走，嘴上说着：“爷爷带你出去玩，咱们不怕那凶叔叔。”

    “爸！”霍严被父亲弟弟两个一起挤兑，气得眉毛不是眉毛。

    霍宽空了手就往云来身边贴，和云来说着悄悄话：“老婆，爸爸有没有凶你呀？有没有说要给你钱？我可说好，给你五百万你也不能离开我，我的钱可比五百万要多多了。”

    “没有，你又想哪儿去了，少脑补电视剧情节，”云来弹了弹霍宽脑门，挡着他亲过来的嘴。

    霍严见两人亲亲热热也没不好意思，直接无视坐在对面，指尖点了点茶几桌面，说道：“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去民政局办手续。”

    “什么手续？”霍宽问道。

    “离婚手续。”霍严冷冷答道。“你忘了吗？在法律层面，你现在是和晏辞是夫妻，不是和他。”霍严眼神看向云来。

    “对哦！我要和老婆结婚才对！明天一开门我们就去！”霍宽醒悟后风风火火地拉着云来去洗漱。

    宝宝跟着霍父玩了一圈后还是离不开爸妈，哭着回来后霍宽还得先把小家伙哄睡了，才回到床上抱着云来躺下。

    屋里一直是以前的陈设，保姆会定期打扫，被褥都是以前的洗干净后换上的。今天一天的内容很是充实，折腾得身心俱疲，按理说应该沾床就睡，但云来睡不着了。

    霍宽贴上来的时候，发现云来还睁着眼睛没睡。

    “老婆，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脑子有点乱，”云来转过身，把脸埋进霍宽的颈间，像个瘾君子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霍宽低头亲了亲云来的额头，抬手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打转：“我给老婆揉揉，把思路揉通了你就不乱了。”

    云来噗嗤一笑，没作声安心地享受霍宽的服务。

    或许霍宽真的有治愈他的魔力，几下云来就来了困意，即将晕晕乎乎睡去时，突然听霍宽道：“老婆老婆，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嗯…什么事？”

    “老婆……你会不会嫌弃我离异过啊？”

    “哈？”云来满脑子涌上问号，不知道霍宽又想到什么。

    “你看啊，明天我们要去民政局结婚登记，我就要先和小辞离婚，才能和你结婚。这样来说，我是离异过的男人了……老婆，你不要嫌弃我是二婚男人啊……”

    “……”云来一时无语，他不理解为什么霍宽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格外机智。

    霍宽见云来没反应有点急了，板正云来的脸亲了又亲，“我们都有宝宝了，你不能嫌弃我。”

    “是是是，我不嫌弃你，先睡觉好不好？不然半夜宝宝醒了吃奶，我要起不来了，”云来又气又想笑地推霍宽的脸。

    霍宽嘟着脸盯着云来，气哼哼地想了一下，说道：“不行！今天我还没吃呢，他自己吃奶粉去。”说完就解来了云来的睡衣，往下钻去。

    那对因为宝宝再次发育的大奶没给宝宝吃过几回，宝宝的口粮反而都进了霍宽的嘴里。宝宝刚出生那几天云来喂过两回，给霍宽见了吃醋不已，怎么都不干了，宁可自己累点起来喂奶也不肯再给宝宝吃奶。听医生说，给宝宝吃母乳身体才会好，几经云来的拧耳朵，霍宽才“大度”的让出夜里一次给宝宝吃。

    奶头一吸到嘴里，腥甜的汁水入了口霍宽那股小怨气才舒坦。

    “乖乖，睡吧睡吧，晚安，老公……”云来抱着霍宽的头，哄着哄着自己先睡着了。

    霍宽睁着眼打量了下云来布满疲色的脸。云来眼下青黑，睡着眉毛都是皱着，霍宽知道云来为了照顾宝宝，又要为了按时回来通宵复习，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过。

    霍宽伸手抚平了云来的眉毛，小声说：“我爱你老婆，晚安。”

    民政局霍严早就打点过，离婚结婚的手续办的异常的顺利。一行四个人，三个人开心，一个人不开心。

    “太好了！我和老婆结婚啦！”霍宽捧着新发的结婚证跟宝贝似的，各个角度都拍了好几张照片，连发三条朋友圈。

    “切，出息。”晏辞在一旁冷哼一声，即使戴着遮半张脸的墨镜也知道他脸臭的很。

    “手续完了，我们先走了，小云，”顾时准揽着晏辞的肩膀把他送上了车，冲云来霍宽一挥手扬长而去。

    “老婆老婆，你快掐一下我，我们是真的结婚啦！”霍宽凑到云来跟前，闭着眼支着脸让云来掐醒他。

    霍宽没等来预计的疼痛，而且是一股温热清香的味道。

    云来吻在了他的唇上，捧着霍宽的脸，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郑重说道：“是真的！我们结婚了！”

    “霍宽和云来，结婚了！”

    “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不管是健康还是疾病，云来都爱霍宽，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不，”霍宽补充道：“云来是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我爱他，直到老去，我们会一起奔赴死亡，生生世世不分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