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饭局
原本戚正心里还打鼓呢，以为祁兰忻要和自己闹上十天半个月的。 结果那天他老实承认错误后，祁兰忻只是气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也肯和他说话了。虽然还老大不高兴，但戚正连着几天撸毛带顺气的，好容易把人哄服帖了。 在一起久了，戚正便发现祁兰忻其实不难相处。 祁兰忻虽然心眼子很小，但确实不怎么记仇，有事绝对会闹，待他闹满意了，便不再提。虽说偶尔也会和他摆少爷脾气，但戚正都能敏锐地发现对方生气的原因，对症下药，把人给治服帖了。 所以祁兰忻觉得和戚正在一起特别自在。有这么一个男的，年纪比自己大，特别会照顾人，不和自己计较，处处宽容着他的脾气，关键床上还契合得不行，祁兰忻已经放弃思索自己的性取向了，他知道自己搞的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生活、性爱、脾气挺对自己胃口的男人，就足够了。 ——尤其是戚正特别会搞浪漫，祁兰忻不想承认自己会被这种骗中学女生的把戏给骗倒，但当戚正在他农历生日的时候，定了间精心布置的情侣套间，到处贴满了戚正为祁兰忻准备的大小物什，什么祁兰忻和戚正小时候的照片，把俩人ps在一起的洋相照，一些手写的情书，兰花做的鲜花串儿什么，反正整得特别隆重浪漫。 祁兰忻嘴巴上没说什么，心里非常受用，晚上差点把人操到痉挛送医。 戚正仔细一算，自己和祁兰忻处了四五个月了，这几个月他们俩好得蜜里调油似的，戚正觉得自己好大一把年纪还和初次春心萌动的青少年一样，他有时候上班的时候，想起祁兰忻那张把人迷得死去活来的脸，心脏就砰砰直跳，手心冒汗。 ——哎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这见鬼的爱情呐。 戚正今天下了飞机，已经是傍晚四点，因为天气原因延误许久，只能在空中盘旋，等航班降落，他和机组人员都累得话都不想说，做了例行收尾工作后就急着去宿舍补觉。 戚正进了宿舍，感觉房里有其他人来的痕迹，他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在沙发上看见了正在补觉的祁兰忻。 戚正心里有些暖意，祁兰忻本来可以去床上睡的，却坚持在沙发上等他。 祁兰忻侧着脸，靠着沙发背睡觉，窗外照进一点昏暗的光线，称得那张几无缺点的俊脸白玉一般无暇，美人垂着眼，纤长的睫毛，紧抿的薄唇，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戚正没忍住凑上前亲了一下。 祁兰忻呼吸一窒，惊醒了，他好半天才看清是戚正，嘟嘟囔囔地呢喃道，“……你回来了……” “宝贝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等了多久？” “几个小时吧。”祁兰忻揉着眼睛道。 “以后这么晚来和我说一声？”其实说也没啥用，戚正一个开飞机的，反正消息该看不到还是看不到的。 “……你天天这么辛苦，我联系都联系不上，就看你上班。日夜颠倒的，还有什么航空辐射的，身体都熬差了，”祁兰忻不快极了，眼里闪着异样的情绪，“我都不想让你去上班了。” “我更心疼你呢，这么晚睡沙发，休息都不好，你打车来的么？” 祁兰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戚正去抱了抱这不高兴的男孩，对方不乐意让抱，戚正笑嘻嘻地不撒手，最后祁兰忻不满地蹭了蹭他，戚正哄道，“走，我们上床睡去。” 他们俩跌跌撞撞地上了床，都挺累的，抱着就睡死了。 戚正早上醒来得早，一看身边男孩睡得一头茂密的头发都炸了，就露出一截惨白的下巴脖颈，黑发白肤，嘴唇红艳艳的，看起来又瘆人又美艳的。 “来……睡美人……咱们起来了……” 祁兰忻撅了撅嘴，他这种时候脾气还像个小孩一样，喊他早起跟要了他命一样。 “起来吧，我点的外卖都到了，早上吃点儿垫肚子……” 祁兰忻过了好半天才爬起来，“……点了什么呀……” 戚正给祁兰忻端了早餐上床，两个人就面对面地吃东西。 “兰忻，”戚正吃完了把小餐桌往床头柜一放，把脸埋在祁兰忻的肩膀上，情到深处不由得感慨，“……我们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是么？” 祁兰忻顿了顿，不自然地撇开脸，面露异色，什么都没说。 “……和你说个事儿，兰忻，我打算在你学校旁边租个房子，以后我休假，就去你那儿住，你没事也可以去那儿休息，你看行么？” 戚正早就给自己的房子退了租——本身那个大房子便是给许小珩读书租的，许小珩都要读大学了，又给他省了一笔开支，他正好也缺个除了宿舍以外的落脚地儿。 机场宿舍远，祁兰忻每次来看他都要花很久的时间，小脸憔悴的，戚正心疼死了。他早就这么打算了，就是怕祁兰忻抗拒。 ——祁兰忻一开始其实有些抵触戚正那些蓄意带着讨好的接近，戚正以为对方生性防备心重，花了不少时间来慢慢浸入这个大男孩的生活。 现在祁兰忻已经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有些依赖他，但这种租房子关乎原则的亲密关系，戚正不确定祁兰忻会怎么想，所以犹豫了很久。 他看了许多房子，还没定下来，如果祁兰忻愿意，他想和祁兰忻一起去挑房子。 ——如果他们继续好下去，戚正甚至考虑北京买间房，房名写两个人的，虽然要背几十年的债，但想起算是和祁兰忻的婚房，国内男人之间又不能结婚，房产证就和结婚证似的，戚正心里就特别高兴。 祁兰忻沉沉地盯着他，那双极美的黑眼仁，仿佛要透过戚正的皮囊触及他的内心似的。 戚正心跳得飞快。 “好，”祁兰忻淡淡道，“你找吧，房子发给我看。” 戚正松了一口气——这算是答应同居了，他心跳得飞快，背上沁出一小层汗，猛亲了祁兰忻一口。 “兰忻宝贝儿，太好了，我一定挑个最好的房子！保证咱们俩住得舒舒服服的。” 祁兰忻没说话，只是淡淡垂眼低了头。 后面两日他们在房子里疯了似的缠绵，这狭小的宿舍到处都留下了着他和祁兰忻做爱的痕迹。 单单是那真皮沙发戚正擦了五遍才堪堪擦干净，人都快累瘫了。 这日他给祁兰忻做饭呢，祁兰忻十指不沾阳春水，给戚正剥蒜都笨手笨脚地，蒜都剥得坑坑洼洼的，戚正看得特别乐呵。 外头传来敲门声，戚正以为是快递，让祁兰忻去拿。 祁兰忻应了一声，去开门，和拎着瓶酒的杜成面面相觑。 “哎，这是……”杜成先是被祁兰忻的外貌所震撼，磕巴了一会儿，晕乎乎地想这谁啊，咋长这么美呢。他后退几步路看了看门牌号，困惑道，“没走错啊，您是哪位？” 祁兰忻知道是戚正的朋友，脸色顿时有些奇怪。 “老杜……”戚正关了火，从厨房探出个头，问，“你怎么来了？” 杜成手里还拎了一堆吃的，他嗐了一声，“你小子不是约我晚上来吃饭吗？忘了？” 戚正想起之前杜成请了他一顿饭，自己定了个时间要回请，杜成临时有事儿没来，便换到了今天。 结果祁兰忻来这么些天，把戚正乐得摸不着北，把自己和杜成的约饭一事抛向脑后去了。 “老杜……真对不起，我忘了。”戚正尴尬道。 杜成哎了一声，也不介意，他特别自来熟，“那你加我一桌，这位是……” “这是小祁，”戚正嘿嘿两声，祁兰忻这么漂亮的，带出去让他特别有面子，“祁兰忻。” “哦……就你说的那个新相好是不是？” 祁兰忻听见新相好脸色就垮了，一张俊脸冷若冰霜似的。 “胡说什么呢，老杜，什么新的旧的，这就是我现在的对象。”戚正冷汗就下来了。 祁兰忻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明明没什么表情，但四周空气都凉了几分。 杜成也知道嘴里闯祸了，马上一口一个弟妹地喊，好半天祁兰忻脸色才缓和。 杜成都来了，戚正也不能赶人走，马上加了几个菜，准备三个人热热闹闹地吃。 杜成喝得脸红脖子热的，“哎，小祁啊，你在H大是不是？好学校啊。” 祁兰忻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么小啊，真青春啊，戚正你这老牛吃嫩草的，乐不死你。” “我想起我读大学，和戚正做了四年的舍友，就是一辈子的大兄弟——哎好像昨天我俩还在宿舍吹牛打游戏呢，今天就得苦哈哈地挣钱了……” 老杜喝了点酒就伤春悲秋地，话特别多。 “小祁，你知道么？戚正挺不容易的，他爸死得早，他后妈人真的好，还债还要拉扯俩孩子，北京的房子都卖了，亏惨了，你想想，那个地段儿的地，现在得值多钱啊……” 戚正听不得老杜扯这些有的没的，都过去多少年了，也不是这时候忆苦思甜的，“吃饭吧，吃饭吧，杜成，提这些事儿干什么呢？” “也是，老哥不就感叹下吗，那时候你可真倒霉，骨折了也不敢和家里要医疗费，就我和杨臻去看你，当时以为你和杨臻会走下去呢，他后面怎么变那样了呢？人啊，捱不过时间呐……” 祁兰忻开口清清冷冷道，“杜成哥，我和杨臻不一样，你的担心没有道理。” 杜成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话里话外都是敲打祁兰忻要本分的意思，人小孩脾气直，直接给他怼脸上了。 “嗐……这……小祁……对不住啊，杜哥不是这个意思。” 祁兰忻轻轻地哼了一声，精致秀美的五官上结了霜似的，眼神阴阴郁郁的。 把戚正吓得直打圆场，生怕小男孩翻脸，和了半晚上的稀泥。 杜成最后瞎扯了一些话，总算把这顿饭给吃完了。 祁兰忻得提早走，这段时间他们宿舍要查寝，晚了就不让进了，吃完了也不多待，戚正伺候着人走了。 待戚正回来，就听见杜成在那儿抱怨，“你这相好怎么脾气这么坏呢？” 戚正嘿嘿一笑，“人长得这么美，心气就高呗。” “从前你和杨臻在一起，也不见得你和孙子这样上赶着的，你确定你吸取教训了，不是说要找个过日子的吗？”祁兰忻长那模样，那气质，那身段，明星似的，反正不像过日子的人，难怪杜成如此犹疑。 “不是，他真的想和我过的，”戚正想到这个就美，把自己要和祁兰忻同居的消息说了，“到时候他下课我下班了，就住一起。” “哦……那是挺好的，他那样还真看不出来。”杜成抓了抓脑袋，“反正乔迁的时候你要请成哥吃饭，成哥看你安定下来不容易，咱们热烈庆祝下。” 戚正笑嘻嘻道，“好嘞，成哥，份子钱准备着哈，要给我包个大的。” 杜成笑了，好半天想起个事儿道，“你记得洛则徽吗？” 戚正愣了一下，“怎么了？” 洛则徽是他大学学弟，也是学飞的，从前关系还不错，也进了z航，但去了z航的广州分部，这两年几乎没遇上了。 “他要调来北京基地啦，”杜成笑了，“之前他也飞过北京中转，你知道吗，那是他第一次飞320，滑入位的时候，刹车停过头了，廊桥没靠上，还是我在底下叫人帮忙给他靠上的哈哈……” 杜成说完，和戚正乐了半天。 “也挺好，下次我喊上他，咱们仨一起吃个饭，”杜成笑道。 洛则徽和戚正从前关系还不错，就是后头撞见他和杨臻的事儿后疏远了很多，戚正其实挺难受的，毕竟同性恋嘛，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被人撞见了，人家心里带了偏见，疏远也是没办法的。 “再说吧，”戚正打哈哈道，“以后也是同事，总有一天会遇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