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雨?倒影?迷幻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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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酒精挥发，仅剩劣质致幻剂在舌上留下苦涩的残味。 拉诺什拧开水龙头，掬一捧水浇在脸上。 厕所隔间在这个时间总是打不开门，狭窄的盥洗室里烟雾缭绕，刺鼻的香水味在灯光下具象出橘色的纹路。 推门而入的黑皮肤醉鬼朝他吹了个口哨，拉诺什在镜子的反光中明目张胆地审视来人。 靠近他的人，粗壮的腰身上顶着一对肉乎乎的乳房，凸起的粒状物在薄而半湿的体恤下呼之欲出。 拉诺什确认自己是进了男性专用的洗手间没错，不过如今这世上满是随心所欲将性别切换的人，看到什么都不值得惊讶。 ——上帝没有给予夏娃的后代在降生前选择性别的权力，但人类依靠比黑魔法更万能的发达科技终是找到了篡改躯壳的途径。 “抱歉，我的取向是非人类。” 在那只涂着猩红指甲的手抚摸而上之前，拉诺什转过身干净利落地拒绝。 “Honey，我也可以做你的狗……” 来者不依不饶地朝他凑近，两坨软乎乎的脂肪晃晃悠悠，就快要抵在他的胸膛上。 愈发浓烈的香水气息搞得拉诺什想吐，他一拳砸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成功靠瞬间裂开的几条大缝吓退了蠢蠢欲动的骚扰者。 拉诺什摔上盥洗室的门，重新踏进乌烟瘴气的黑暗里。 门侧不过数米距离的角落里，三具赤裸的肉体交叠在一起，太像在索多玛的前夜里被肉欲支配的怪物。 拉诺什不想看清，但他的过于优秀的夜间视力还是让眼角余光瞥见阴暗处的不堪。 黑色的皮革将丰满的翘臀切割成无数个乳白的碎块，前端同色的假体闪过水光，来回穿梭在臣服方那勃起性器下黑色素沉淀的洞口。 “滚开。” 挥开又一个端着酒杯凑上来的人，拉诺什对浓妆艳抹的未成年小朋友say no，然后快步走到吧台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朝酒保甩出几张纸币，随即穿过群魔乱舞的拥挤人群，离开了这个混乱之地。 －01－ 一踏出门，室内灼热的迷幻顷刻消散，雨后的凉风吹拂在拉诺什脸上。 他被酒精麻痹不堪的大脑缓慢运转，盯着地面的水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从club的侧门离开，此刻正站在前不久才发生了数起凶杀案的后巷里。 外面刚下过雨，霓虹灯牌发出的光倒映在水洼中，拉诺什直接踩过，踏碎这一片斑斓的绚丽。 他没走出几步远，就听见后巷混乱堆放着的杂物堆里传来一声喘息。 喘息，可能来自于性爱高潮的欢愉，同样也可能源于血肉模糊的疼痛。 拉诺什一扭头，看到地上一片酒瓶碎片上跪坐着一个人。 他没有马上走开，作为一个下班的天使，难得加班发挥了关爱世人的职能。 原因很简单——被碎片环绕的人仅是一个大致的轮廓，便已太对他的胃口。 －02－ 一地玻璃碎片，在深夜中反射着光，像是天穹之中永不坠落的繁星。 拉诺什站在这片虚假的星光前，打量着坐在狼藉中的人。 两人一高一低，对方看见靠近的陌生人，颤抖着往后挪了一段距离，但退不远，单薄的背脊很快抵在了后巷潮湿肮脏的墙壁上。他被墙壁截断了退路，颤颤巍巍地仰起一张惨白的脸，不安地看向拉诺什。 这一抬头，卷曲的黑色长发从脸颊边滑落，拉诺什彻底看清了他的长相。 ——要怎么形容？ 是希罗底颠覆前银镜中的血红玫瑰，又是引诱纳西索斯溺亡的白色水仙。 碎玻璃割破了纤细苍白的手指，在泥泞的地面落下一滴滴饱满的嫣红汁水。 在这样静默的僵持中，摇摇欲坠的美人似乎确定了站在面前的人不会伤害他，血迹斑斑的手朝拉诺什伸出，轻轻拽住了他的裤腿。 “救我……求你……” 带着气音的嗓音从失去血色的唇瓣边吐出，是明显不属于女性的音色。 拉诺什皱起眉，目光从美人平坦的前胸上移，然后落在那小巧却明显的喉结上。 如今这个时代，异教徒不会被宗教法庭审判，同性恋也不再遭受火刑。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一直坚信自己是个异性恋天使第一次感受到了性向的动摇。 “你叫什么名字？” “卢夏。” －03－ 瘦削但修长的身躯抱在怀里，比想象中要重一些。 卢夏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破损不堪的灰色罩袍，被拦腰抱起来的时候，一段雪白的小腿从罩袍下沿露出，轻轻垂落在拉诺什的左臂旁。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勉强维持神智的卢夏小心翼翼地往拉诺什胸前靠了靠，慢慢闭上了那双懵懂又清澈的眼睛。 突然的接触让拉诺什不自然地低了下头，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卢夏自空荡荡的领口露出来的一小段背脊。 卢夏太过消瘦，背脊的骨节在过分惨白的背上清晰凸起，在陷入暗色的皮肤边缘，拉诺什看见一个漆黑的烙印。 在信仰沦丧的人间界，撒旦的阴影无处不在。 恶魔的信徒嗜好豢养奴仆，这样的烙印，便会由烧红的烙铁，印刻在奴隶的肩胛或锁骨上。 烙印一旦落下，即形成契约，奴仆生前将肉体与生命交出，死后亦将灵魂双手奉上。 ——难道他是从哪个魔鬼手下逃出来的吗？ 拉诺什看着怀里的人睡得实在太不安稳，最终低诵一段祷告，将一缕圣光落在他的额头。 乌黑的长卷发被夜风拂动，衬得卢夏的睡颜恬静而安宁。 雨后的小巷，天使在无月之夜展开洁白的双翅。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