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慧笔学 - 耽美小说 - 皇室共妻在线阅读 - 82 我不恨你了

82 我不恨你了

    小鹿82

    安瑟尔走的时候,在客厅遇见了一脸歉意的陈助理。

    对方依旧是西装革履的精英做派,只是对着冷眼相待的安瑟尔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对不起,夫人,是我自作主张欺骗了您。”

    陈嵘是路易斯一手提拔出来的助理,据说是皇室资助培养长大的孩子,与路易斯的关系非同一般。

    安瑟尔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不会原谅你的欺骗,但我其实拿你没办法,不是么?”

    “你要是是个聪明人,就别告诉他昨晚来的是我。”

    陈嵘的表情并不好看,“可是……”

    “你知道他在挽回我,他能不能成,就看陈助理怎么想了。”安瑟尔说的话真假难辨,他轻轻地看了陈嵘一眼,“好自为之吧。”

    安瑟尔回家躺了一天,他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但又实在抵不住困意。

    睡了一整天,他的精神还算好,通讯上并没有任何人联系他,安瑟尔的心情也不是很好,索性摘了光脑钻进实验室。

    机甲核心加工完成,接下来就是设计武器和组装线路,安瑟尔改了几个关节处的接口类型,都没来得及出去吃饭。

    这两天过的实在疲惫,他想了想之前觉得工作完空落落的自己,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他就是太闲了才会有那种时间伤春悲秋。

    安瑟尔又在实验室待了两天,给他捎饭的苏尔曼一脸惊恐地敲开了实验室的门,“师哥!师哥!不得了了,有人找你!”

    “谁呀,把你吓成这样。”安瑟尔不急不慢地脱下实验服,笑容温雅,“前几天还嚷嚷着要做成熟的兽人,没两天又开始咋咋呼呼了。”

    苏尔曼急得舌头打卷儿,他往后看了一眼,以手掩嘴,小声说:“是你的前夫诶。”

    他指了指门外,“皇太子,活的,我又见到他一次了……但我今天没洗头,会不会给你丢脸?”

    安瑟尔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不需要你帮忙了,放心吧。”

    苏尔曼思考了两秒,似乎想到了什么,满脸喜色,“难道我嗑的CP又活了吗?”

    安瑟尔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先去休息。

    现在是傍晚时分,大部分的人都出去用餐了,路易斯就站在院里的树下等他。

    安瑟尔看见他的时候狠狠惊讶了一下,路易斯实在太憔悴了,眼窝青黑,脸色苍白,像被什么夺去了生气,脆弱得不堪一击。

    平日里总是上挑的唇角抿成直线,碧绿的眼瞳不见生机。

    短短两天,判若两人。

    他穿了一身很休闲的套装,见安瑟尔过来了,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勉强笑道:“没有打扰你吧。”

    安瑟尔摇摇头,“找我有事吗?”

    路易斯垂下眼,低声道:“安瑟尔,陪我出去走走吧?”

    兽人总是挺直的腰背有些佝偻,安瑟尔思考了一会儿,点头说:“走吧。”

    傍晚的行人来来往往,安瑟尔与路易斯并肩而行,两人避开了主要路道,寂静的街道铺满落日的余光。

    “出什么事了吗,路易斯?”安瑟尔率先打破平静,“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路易斯侧过脸看他,睫羽被阳光染成金色,唇边的微笑美好而虚幻,答非所问道:“听说这里的夜晚很热闹。”

    对面的街道便是夜市盛行的区域,安瑟尔刚想说话,肚子就咕噜了一声,在无人的街道上格外明显。

    路易斯眨了眨眼,“你还没吃饭吗?”

    “还没。”安瑟尔有些尴尬,“正要吃呢,你就来了。”

    “我看到苏尔曼提着饭进去的,怪我,”路易斯顿了下,微微蹙起眉头,“我最近有点累,脑子也迟钝了,走,先去吃饭。”

    安瑟尔看着他难掩疲惫的脸色,缓缓别过脸说:“那家不错。”

    两个人同时进去时,招待的服务员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安瑟尔率先接过菜单,随意点了两份套餐。

    路易斯就坐在他对面,看他吃面条吃得津津有味,目光缱绻。

    两人之前的气氛很微妙,他不说来意,安瑟尔也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像是心照不宣,又像本就无话可说。

    安瑟尔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但却没有觉得烦躁,他看了一眼路易斯没动几口的食物,什么也没问,擦了擦嘴说:“走吧,你还想逛逛哪里。”

    夜幕降临后,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偶尔也有路人看向他们,安瑟尔的辨识度太高了,走到哪里都不会让人忽视。

    白鹿亚兽身边跟着红发碧眼的兽人,造成的视觉冲击已经不是“震撼”能够概括的。

    夜市地段本就人潮拥挤,安瑟尔感觉到了有人偷拍,路易斯敏锐地凑到他的身前,把安瑟尔的身形挡的严实。

    幸好街上人多,没注意他们的更多,路易斯握住安瑟尔的手,带他转进了灯光幽暗的小街。

    两人似乎都没有在意被人认出的事情,路易斯看着路边的店铺和他闲聊,安瑟尔说一些自己知道的情况,偶尔对视一眼,他们也会很快撇开目光。

    这条街走到尽头,是一家不大的手工店铺。

    古朴的灯下,面容慈祥的老亚兽正在指导一个年轻兽人制作什么物品,满头大汗的兽人稍一用力,红色的编绳应声而断,空气静默了一秒,兽人挫败地垂下脑袋,老板说了句什么,拿起桌上的另一根编绳在手里盘结。

    路易斯眯着眼看了一下商铺名称,转头对他说:“你等我一下。”

    安瑟尔站在店门口,看着标牌上的“相思”两个字发了会儿呆。

    灯光下的红发兽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老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外,了然一笑,对着路易斯摆弄手里的编绳。

    没等多久,路易斯便带拎着一个精美的礼品袋走了出来。

    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一点暖意,路易斯摇了摇手里的袋子,轻声说:“我觉得我比那个兽人学的好,要不要让我试试手?”

    路易斯和这块街区格格不入,无论是逛闹市,吃不高级的小店食物,还是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去学做什么手工活。

    安瑟尔没有答应,路易斯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固执地僵持着,最后是安瑟尔败下阵来。

    他其实觉得今天的路易斯脆弱得有一些可怜。

    以前的路易斯很会博人同情,他知道自己的优势,也知道怎么让安瑟尔心软。

    示弱只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之一。

    只是今天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在尽力掩饰自己的憔悴。

    他穿着设计良好的休闲套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说话做事都保持着该有的优雅仪态。

    “那边是公园的后门,有很多公共长椅。”安瑟尔指了指路。

    路易斯接着他的话说:“是不是也有很多情侣?”

    安瑟尔点点头。

    地理杂志上调侃过,帝星每一个城市公园都会有“情人坡”。

    安瑟尔他们走进后门,成双成对的恋人各自占了位置,或拥抱或接吻,不见光影的地方,安瑟尔甚至听到了一些大尺度的声音。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路易斯却恍若未闻,他找了个路灯旁边的石桌,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铺在凳子上,“坐这儿。”

    安瑟尔坐下,路易斯蹲在他面前,拆开礼盒,取出一条泛着暗泽的红色细绳,配套的饰品是一只胖滚滚的小金鹿。

    “手给我。”路易斯捏住他的手背,红色的编绳衬得手腕皓白如玉,淡青色的血管也成了锦上添花的一笔。

    路易斯低下头丈量尺寸,安瑟尔只看得见他睫毛下挺直的鼻梁和秀致的颌线,他的手指有些僵硬,似乎对低估了手工活的操作难度。

    路易斯编的很专注,比着安瑟尔的手编了一半,对着歪歪扭扭的走线很不满意,只好拆了重编。

    “这叫什么名字?”安瑟尔看着他再次拆掉新编出的绳结,伸手捏了捏礼盒里的小肥鹿,“要不要休息一下啊?有的东西就是看着简单,做起来挺考验技术的……”

    “这叫同心结。”路易斯并没有抬头看他,只是颤抖着手将红绳绕过,不小心结成一个死扣,修长的手指顿了顿,又想要拆开重新编,安瑟尔感觉到了他突然沉重的呼吸声,就听到路易斯继续说,“古籍里说:‘百年有结是同心’。”

    “安瑟尔,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从前一直在想,如果这一生我不能和你携手白头,那我会恶毒地诅咒所有人和我一样不幸福。”他放开了手里的红绳,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睛,鼻尖微红,声音沙哑,“也包括你……我说过的,我不会祝福你和任何人幸福。”

    “路易斯?”安瑟尔喉咙发紧,他似乎预感到了对方的情绪,“你……”

    路易斯挫败地揉了揉头发,拿过礼盒里的小肥鹿在指尖摩挲,低声道:“但现在不是了,安瑟尔,我希望你比所有人都活的幸福……”

    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安瑟尔的眼睛,“你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幸福。”

    “路易斯……”

    “这是我以后所有的心愿。”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弯起,路易斯忍不住摸了下他的头发,碧绿的竖瞳平淡而哀伤,他轻轻笑了一下,“往后的每一年,我都会这样为你祈祷的。”

    “换选结果出来了,我会去联盟驻星暂居几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他不舍地抚摸着安瑟尔的鹿角,像要将他的样子完全临摹在眼里,“我永远都不会不管你的。”

    路易斯说完,摇着头苦笑一声,“我都在说什么啊,这几天,我实在是……太糟糕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我本来是想,能给你留一些好点的回忆,但我好像弄得一团糟……”

    “原谅我用这样粗劣的方式和你道别吧,安瑟尔,如果以后想起我,希望你不会再难过了。”

    安瑟尔浑浑噩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其实没有想到,路易斯会这样远离他的生活。

    路易斯以为安瑟尔一无所知,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背叛者”,他的选择如他自己所言,没脸再待在安瑟尔身边。

    安瑟尔低头看见手腕上的红绳,想起路易斯串上小鹿挂坠,仔细为他系上一个普通的结。

    脸上传来湿意,安瑟尔抬手摸了一下,很不解地皱起眉头。

    他曾经最希望的事情就是摆脱路易斯,这一天终于到来,他却站在熟悉路口彷徨落泪。

    恍惚间似乎看到穿着灰白校服的红发兽人靠在路灯旁边等候,转角处有亚兽小跑出来,青涩的脸蛋微微发红,气喘吁吁道:“管家叔叔又给我煲鲫鱼汤了,好腥啊。”

    碧色的眸子闪过几分笑意,稍显稚嫩的兽人拉住他的手往外走,“搬去我那里吧,不会有人逼你喝鱼汤的。”

    两人很快与安瑟尔擦肩而过,脚步略慢的白鹿亚兽偏过头看着一脸促狭的兽人,双颊的红晕宛如天边的晚霞。

    安瑟尔转过身,看着他们的身形越来越成熟,相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紧握的双手缓缓分开,各自走向了不同的路口。

    寂静的路上空无一人,安瑟尔缓缓蹲下身体,痛哭出声。

    之后的几天,联盟果然公布了换选名单,路易斯的名字赫然在列。

    联盟最高秘书长基本上等同于加斯特星系的最强力量,已经由联邦政府续任两届。

    路易斯的父亲本来也是极有潜力的竞选者,但皇储之争让他不得不弃权回国平息战乱。

    现在皇帝还年轻,路易斯可以放开手脚去走他们铺好的路。

    随着名单的出炉,“皇太子夜会前夫”的消息火热上榜,虽然拍的照片极其模糊,但是仍然能认出特征鲜明的安瑟尔。

    联系到路易斯近月来毫无绯闻,两人可能会复婚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这些流言安瑟尔并不清楚,梅卡老师找他谈过话,说他最近心不静,没法发挥他最好的水平去完成手里的机甲。

    安瑟尔深以为然,索性隔绝外界信息,一心组装线路,有事找他的人都会直接打给他们的项目组。

    一个月过去,线路调试基本完成,安瑟尔兴奋之余,也觉得自己最近体力跟不上了。

    他的食量大了一些,还时常困得不行。

    他以为是精力消耗过大,因为线路调试需要配合精神力模拟器,亚兽没有精神力,要花很多时间去检测bug。

    为了保证睡眠质量,安瑟尔午休时间都加长了半小时。

    这天他打着哈欠去休息室,组里的电话正好响了。

    来电显示找他,但是是个不熟悉的号码。

    安瑟尔眉心跳了一下,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找他的人是洛尔,有关阿瑞斯的病情。

    他们一个多月没有联系,安瑟尔以为阿瑞斯的手术应该很成功。

    洛尔说,阿瑞斯最初清醒的时候,性情大变,不认识所有人,开口就要找安瑟尔。

    这个情况……跟当初精神域坍塌的时候非常相像。

    那时候洛尔还没有调到帝星的基地,对阿瑞斯的情况只能从资料了解。

    安瑟尔沉默了片刻,才问他:“所以呢?你觉得我能帮什么忙?”

    洛尔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安瑟尔先生,元帅的精神力只是稍许紊乱,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理智,清醒的第二天,他基本上就恢复一些记忆了,只是他的攻击性依旧很强,我们害怕他误伤别人,所以也就没有公开他清醒的消息,也没有再联系您。”

    安瑟尔脸色稍霁,就听到他问:“您方便看通讯吗?我有个视频想要给您看。”

    视频的环境幽暗,白色的墙壁上只留了一道很小的窗,特殊的玻璃门内可以观测到里间人物的一举一动,靠在角落里的兽人双目紧闭,安静得不像活人。

    洛尔给他发了很长的一段话:阿瑞斯元帅因为无法判断自己有无威胁,自请进入禁闭室接受全面监察,今天是第十六天,情况仍无好转,我们怀疑元帅这次的混乱状态与a7计划有关。安瑟尔先生,我知道这样很无礼,但我只能厚着脸皮再请您去看一看他,禁闭室的门窗和墙壁都是由特殊材料做成,绝对不会让您有任何危险。

    安瑟尔其实很讨厌这样有事就被找的状态,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能对阿瑞斯或是路易斯造成影响。

    他们总是在特殊时候选择忘记安瑟尔已经离婚的事实。

    但安瑟尔还是答应了,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可以去见一见那个阿瑞斯。

    与平时完全不同的,阴鸷又野蛮的阿瑞斯。

    安瑟尔第一次进入军部的禁闭室,森冷而压抑,他只是站在外面就打了一个寒颤。

    洛尔的脸色很不好,他捏了捏眉心,带着安瑟尔走进门口,“谢谢您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不是不得已,我们也不会如此着急。”

    安瑟尔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异常。

    “元帅情绪混乱的消息已经泄露,一个能力超群却不能自控的兽人对帝国来说是很大的威胁,何况,这个人是最高统帅呢。”洛尔露出不忍的神色,“一百多年前,军部也有这样的例子,你应该在历史课上听说过他,戴维中将,因为精神力暴走,被下令秘密处死了。”

    “戴维中将……他不是死于敌军暗杀吗?”安瑟尔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他可是拼死守住巴尔星球几十亿人的英雄。”

    那是英雄榜上的十大名将之一啊。

    洛尔沉痛地摇了摇头,“对于守护帝国的军部而言,让精神力暴走的‘英雄’活着,也是可能害死无数人的凶手……宁可错杀,不能留有后患。”

    安瑟尔快要站不稳了,他觉得太过玄幻,“你的意思是,阿瑞斯他也……”

    “他们倒是敢,”洛尔冷哼一声,“先不说如今的格莱恩家族,皇室首先就不会同意,只是军部现在群龙无首,有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在呼吁元帅暂退养伤。”

    “那不就等于放权?”安瑟尔神色凝重,“这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就是这么个道理,要不是情况紧急,我们一定有时间攻克难题。”洛尔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我听说您最近在研制s级机甲,给您添麻烦了。”

    “一下午也耽误不了什么,”安瑟尔摇摇头,“需要我注意什么吗?”

    洛尔答道:“兽人情绪混乱的病例其实不少,大部分都是因为精神力暴走引起的,阿瑞斯元帅的情况也是如此,他在被俘期间受到了不小的精神力攻击,出于自保的本能,他的精神力被大量催发,所以才能撑到救援时间。”

    “这种病症的患者通常会选择放纵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譬如三年前,某个病号一口气吃了好几斤海鲜,最后过敏被送进急救室,他的家人说他非常喜欢海鲜,但他海鲜过敏,忍了几十年,终于在失去理智的时候选择了放纵。”

    “以此类推的话,元帅最大的渴望是您,安瑟尔先生。”洛尔看着他变得不太自在的脸色,笑着摇头说,“您不用觉得害臊,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其实撇开现实因素来看,这也算一件浪漫的事情,好像他的世界里,除了守护帝国,就只有您了。”

    “所以,您可以试探着和他聊一些能让他高兴的事,当然刺激一点的话题也可以,说不定会有很好的效果,我会随时监测着元帅的情况,顺便看看a7计划到底存不存在。”

    安瑟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阿瑞斯所在的禁闭室在最底层,安瑟尔顺着回廊走下去,走到透明的门前。

    兽人听到了动静,只是稍稍动了动耳朵,眼皮都没抬。

    “阿瑞斯。”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纹丝不动的兽人蓦然睁眼,“安瑟尔?!”

    阿瑞斯毫不犹地站起身体朝他走过来,目光在安瑟尔的脸上反复流连,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一眼,脸上的那丝激动也随之散去,“你怎么过来了?”

    安瑟尔看着他明显灰暗的眼睛,轻声说:“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

    “我的情况很不好……”阿瑞斯深深地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我只想去找你,可我找到你的话,肯定会伤到你的……上一次就是,我不能再伤害你了。”

    【好像他的世界里,除了守护帝国,就只有你了。】

    安瑟尔回想起洛尔的话,又看着一墙之隔的银发兽人,心酸不已。

    阿瑞斯对他的执念由荒星而起,暴走的兽人为欲望所驱使,对着仅有的亚兽安瑟尔发了情。

    他们一个神志不清,一个将错就错,这场孽缘因此开始。

    没有二次成结,安瑟尔不会对阿瑞斯抱有希望,阿瑞斯更不会在失去理智之后只记得他,两人之间隔着道德伦理,也隔着不相爱的鸿沟。

    而后的一切阴差阳错,假死的安瑟尔成了阿瑞斯无法释怀的执念。

    高高在上的神仿佛就此堕落,阿瑞斯也变成了芸芸众生中为情所困的一员,他学会了威逼利诱强取豪夺,觉得这就是他的爱情

    但其实不该是这样的,他本可以走出桎梏,再做回那个心无杂念的兽人。

    路易斯的放手让安瑟尔释然,如今也到他来解开困囿阿瑞斯多年的心结了。

    他们早就该放过彼此的。

    安瑟尔轻轻摇头说:“阿瑞斯,我不再恨你了。”

    阿瑞斯呆愣了片刻,双手撑着玻璃墙,浑浊的眼里透出了细微的光,“你、你不恨我了……是真的吗?!安瑟尔,你说你原谅我了?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他因病憔悴的脸上滑落了两行泪,颤抖的唇却不自觉带上笑意,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次重复道:“你真的不恨我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安瑟尔淡然地点头道,“阿瑞斯,我不恨你了。”

    阿瑞斯满怀期望地看着他,眼底是万千光华,“安瑟尔……”

    “我不恨你了,阿瑞斯,这么多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安瑟尔认真地看着他,微笑道,“所以,你不要再纠结于过去了,阿瑞斯,你是帝国的元帅,是英雄,你满身荣誉,前程似锦,一定会拥有很好很好的伴侣。”

    阿瑞斯的笑意凝滞在唇角。

    “安瑟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瑞斯,你会有更好的生活,没必要为了我赔上自己的后半生,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吗?”

    “安瑟尔,”阿瑞斯的声音嘶哑,“你是不肯要我了吗,你是不恨我,也不要我了?”

    安瑟尔静静地看着他,“阿瑞斯,我们早就结束了,不是吗。”

    “不、不是的……怎么可能结束,安瑟尔,我一直都——”

    深爱你啊。

    “我说过了,阿瑞斯,你是帝国的英雄,满身荣耀,前途无量,会有数不清的人愿意爱你……”

    面前的兽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他微微扬起脑袋,伸手遮住了眼睛,艰难地开口说:“我该明白的,做错了事情,就该付出代价……哪会有那么好的事情落在我头上……”

    “阿瑞斯……”

    “我是帝国的英雄,我荣耀满身,前程似锦,会有数不清的人喜欢我。”浅灰色的眼瞳一片死寂,阿瑞斯的脸上似嘲似悲,“可我只想要你啊,你知道的,我做梦都想着你能……”

    “阿瑞斯!”安瑟尔突然打断他的话,继而深吸了两口气,劝诫道,“你不觉得这对我们彼此都好吗?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生活,你何必把未来都压在我身上呢?”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这么多年,我得到了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呢?”

    阿瑞斯只是死死地看着他,银色的睫毛颤抖着,一张脸白得可怕。

    浓重的悲伤仿佛穿透了禁闭室的玻璃墙,压的安瑟尔喘不过气来,他看着阿瑞斯踉跄着转过身去,高大的身影依旧,却像不堪重负一般,随时都会垮掉。

    “我明白了……你走吧,安瑟尔。”

    他轻声说:“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谢谢你还愿意原谅我……你今天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安瑟尔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匆匆走上楼梯,他想起路易斯诀别时的依依不舍,又想起阿瑞斯心如死灰的神情。

    他觉得自己残忍,他甚至也在怀疑,他的心是不是也变成了石头。

    他没有去找洛尔,按着记忆走出了大门,然而就在下一刻,整栋楼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安瑟尔看到禁闭室内涌出一批抬着担架的医生,洛尔跟在人中疾跑,对着光脑指挥道:“他自己挖出了后颈的芯片,必须马上安排植入手术!”

    浓稠的血液将银色的发茬淹没,不久前还在和他说话的兽人那么脆弱地躺在担架上,安瑟尔眼前一黑,后退两步靠在墙上。

    阿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