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大火
班决定明日离开。 班和布兰特回到卧室,床上躺着一具包裹着层层布料的女性尸体。 “我挖得都快崩溃了,那个味道简直能把人逼疯,真该叫上你一起。”布兰特抱怨道。 “那我必须感谢你没有喊我。”班说。 女尸身形和班相仿,凑近看,还能发现蛆虫在布料下蠕动。 班看着一条钻出来的虫子,对布兰特问道:“你没有清理干净吗?” “老天,”布兰特恶声恶气说,“你还指望我怎么做,如果清理干净,我就得替她躺在那里了。” 他们边说着话,边给女尸套上班的衣服。 干完活儿,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休息了一会,他们又开始布置房间——与其说是布置,不如说是破坏。 他们翻箱倒柜,拿走了许多贵重物品,让整个房间看着像被洗劫过一遍。 “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到他醒来之后的样子了,可惜我不能,”布兰特说,“我还以为你会带他走呢。” “我要是真带他走,你现在说的可不会是这句话了。”班轻笑。 布兰特靠在墙上,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他:“你是真的对男人感兴趣吗?” “……或许吧。”班愣了一下,回答道。 “你在维尔德之前,对男人有兴趣吗?” “没有。” “……你爱过他吗?” 班走过去拍了拍布兰特的肩膀:“你早就想问我这个了,是吗?” “我……是的,但我不敢,我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哪个答案是你不想知道的?” “无论哪个。” 班把自己的兄弟拥入怀中:“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至少,我感激他。” 布兰特静静靠在他的肩膀,半晌,他说道:“……我知道了,别再抱了,我快被这个味道熏吐了,赶快出去吧。” 他们出了卧室,管家贝尔在门外等候,班对贝尔说:“我把他交给你,希望以后你能尽心帮助他。” 贝尔向布兰特微微弯身行礼:“我从十五岁起服务于维尔德家族,从普通男仆一路做到管家,拥有足够的经验去管理您的府邸,我将尽我所能服务好每一位主人。” 布兰特不太习惯这样的事,他现在只有一个粗使仆人打理屋子,他觉得这样简单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对于这个班硬塞过来的管家,他明显很抗拒。 于是他朝班抛去一个“你在干什么”的疑惑眼神,班对他点头,他皱了皱眉,还是顺着班的意思说道:“好的,我明白了,希望我们能相处融洽。” 班对贝尔说:“谢谢,贝尔先生。” “这是我的职责,夫人。” 班对贝尔又交代了几句,等贝尔离开后,布兰特问:“如果你打算给他找个养老的地方,我会帮忙安排的,为什么要塞到我那里?” “他能帮你很多。” “大概吧,希望我那个小地方不会让他觉得大材小用。” 班点燃蜡烛,四处走动,最终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将烛台倾倒。 “议员先生,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帮手是可遇不可求的,你迟早会明白。” “是吗。” “对了,这里的其他仆人,你也一起带走吧,如果他们愿意去伦敦工作的话,”班看着火焰在地毯上蔓延,缓缓攀上那张华丽的大床,女尸的衣角燃起火苗,对布兰特说,“差不多了,走吧,贝尔去叫人了,我们得动作快点。” 布兰特被他的安排气到了,边跑边说:“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一起说吧。” “暂时先这样。” 他们跑到花园时,已经能听到身后传来惊叫和救火的呼声,包围在花园里的美丽建筑自主卧冒出黑烟,火光点亮了这个冬季的夜晚。 “真壮观……”布兰特回望时,不禁感叹道。 班没说话,只是深深望了一眼橘红色的火光,转身继续往关着沃特斯和哈德森的小屋跑去。 布兰特带走了沃特斯,两人边走边因为布兰特身上浓重的尸臭味拌嘴,班蹲在地上,扳过哈德森双眼紧闭的脸,这个满脸脏污的居心不良者即便到了现在还是那么英俊。 班探了探他的呼吸,这个家伙还活着,虽然他吃了不少苦头,其实都只是皮外伤,或许第二天就能苏醒。 把满满一包的首饰和钱币放在哈德森身旁,班关上门,悠闲地前去与布兰特汇合。 —————————————— 第二日,维尔莱特花园的大火成了本地人人议论的焦点。 不仅那座美丽的花园被大火摧毁,连那位寡居的美貌女人也葬身火海,无论是谁都有说几句的兴头。 消息最灵通的治安官夫人对她的女伴悄悄透露:“据说这把火很可能是一个男仆放的,他偷走了不少财物,但为什么要放火还不清楚……” 女伴说:“如果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这也太蠢了。” “谁说不是呢,”治安官夫人快速扇了两下手中的扇子,她想起维尔德夫人曾经用过一把美丽的贝母雕花扇,不知道那把扇子现在怎样了,真是可惜,“传言称他是那个荡妇的情人,或许,有些别的原因呢……” 花匠托尼在看到烧毁过半的房子和散发着焦味的玫瑰园时,踉跄跌倒在地,抱着已经焦黑的花叶失声痛哭,鼻涕眼泪沾着灰烬,把他的脸变成了调色盘。 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走了过来,宽檐帽下是不太整齐的金色短发,围巾把他的下半张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湖水般沉静的绿色眼睛。 男人问:“你在哭什么?” “没了……都没了……”托尼沾满黑灰的脸看上去格外可笑,但他哭得撕心裂肺,没有人看不出他的悲伤。 “什么没了?” “老爷送给夫人的玫瑰……那是我花了许多年培育出的品种,”托尼抽噎道,“现在全没了……看他们的人也没了……” 男人也和他一起蹲下,手套抚过地上的焦土,语速缓慢地对托尼说:“会有的,你可以从头再来……” 托尼抹掉眼泪,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男人不再回答,他已经起身离开了。 没过多久,托尼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律师先生,他告诉托尼,在夫人生前的遗嘱中,那座维尔莱特花园被赠予给了他。 这个突然的惊喜让托尼久久没有回过神,直到律师告辞离开后才有了实感。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清醒后的哈德森莫名其妙成了这场火灾的嫌疑人,而他手里那包晃得人眼花的财物也成了他犯罪的铁证,他不敢出手,也不舍得丢弃。 此刻他算是恨透了那个叫做班的男人,他知道许多真相,但现在没人会相信一个逃犯,甚至还有维尔德夫人的仰慕者出重金悬赏他的下落,他只得仓皇逃窜。 他如今躲在戈尔曼家中,他以前曾收留过惹上麻烦的戈尔曼,现在算是戈尔曼对他的回报。 “瞧,那个情种居然给你开了这么高的价,”回到家的戈尔曼拿着一张悬赏通告对着哈德森晃了晃,“老天,这个数目真叫人心动。” “那你要把我交出去吗?”哈德森问,他很久没打理自己,下巴上的一圈胡子让他看上去增长了不少岁数。 “这主意听上去不错,”戈尔曼把那张纸放在桌上,又将手里的纸袋冲着哈德森扔去,“新开的店,他们说味道好极了。” 哈德森拿起面包吃了一口,味道很熟悉,他突然回忆起这是谁的手艺,黛西曾经送给大家一些她做的食物,让他们提些意见。 他想起那些休息室的欢声笑语,那些从不觉得需要珍惜的日子,咀嚼的速度不自觉放慢,嘴里的食物也变得苦涩。 吃完面包,他对戈尔曼说:“再帮我一次,送我到伦敦。” “你去那里干嘛,”戈尔曼建议,“现在风头还紧,你最好多藏一阵子。” “去找一个人,或许他能帮我。”哈德森从口袋掏出一罐药膏,放在手里来回转着,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窗户。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有本事的人,”戈尔曼笑道,“介绍给我吧,等以后我遇到麻烦也去找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