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趁人之危
男人是快感的奴隶。 棠绍昀一直觉得自己忍耐力超乎常人,特别是对于性欲,他总是觉得,若一个人被欲望战胜了理智,那这个人便与野兽无异了。今日的他,总是忍不住想做野兽。不,不能说是今日,应该说是那日之后,只要他一闲下来,那些疯狂的缠绵,便会一遍又一遍浮现在他脑海当中。他仍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感受,他是如何被萧承栩插入的,又是如何一次次被他操到高潮。 人应该忠于自己,横竖他都已经被人走过后门了,也当过野兽了,那心里还顾忌个什么劲呢? 可他看到萧承栩被火光照的通亮的脸,这张脸很俊美,也很冷淡。他听到萧承栩说:“棠大人,我很累。” 棠绍昀与他对视,没有退让:“我来动。” 萧承栩:“我不想在下面。” 棠绍昀攥紧了手,直到觉得掌心一阵刺痛,他才猛然惊醒。 他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只是匆匆开口对萧承栩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话说到一半,他便迈步向远处走去,边走边对萧承栩说:“我去洗澡,你先休息吧,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是毒性发作……” 萧承栩脸色没什么波澜,这些天来,他把棠绍昀当做了一个正常人,都快忘了他曾经那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样子。今日他这一番错乱般的举动,倒反而让萧承栩觉得熟悉。 棠绍昀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源,还未走到流淌的溪水边,他便把衣服扯下扔在一旁,一头扎进冰冷的湖水中。他的体温向来是偏高的,因此冷水对他的刺激更大,让他打了个冷战,心中一片清明。他有点不明白,他变得如此,到底是因为那毒还是因为他自己。 他闭着眼睛沉在水里,自问,现在够清醒了吗? 是的,清醒。 还想被男人操吗? ……想。 萧承栩,他满脑子都是萧承栩。今夜星星繁多,月亮却朦胧隐藏着,看不真切。周围一片黑沉沉的模糊,窒息感传来,棠绍昀悲哀地想,他大概真的变成了快感的奴隶。 爱与欲,从前在他心中无比分明,现在,他却有点不确定了。 ··· 屋外的火已经熄了,棠绍昀久久不归,萧承栩裹着衣服,躺在床上,眉头深皱,喘息粗重。 他陷入梦魇,这梦久远到让他陌生,却一进入,就让他知道,这便是小时候那个梦。 梦是不受人控制的,他在梦中的样子与现在完全不同,他身边有很多美人,男女都有,他们都满眼情意地,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如画一般,一个个场景在他眼前飘过。最后一张,定格在一个男子身上,这个男子长着一双美丽的凤眼,他的瞳仁是金棕色,流光溢彩,他身材高大而挺拔,皮肤白皙,面容冷峻而美丽,唇色红润。萧承栩每次看到他,心中都会升起一股恐惧。可梦中的他并不受他现实中心绪的影响,他握住男子顺滑如丝的黑发,抚摸他的额角。男子额角长着一个小小的,像是鹿角一般的凸起,只不过是黑色的,周围还有细小的鳞片。他听到自己问:“你是鱼?” 那男子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引诱似的,萧承栩抚摸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侧脸,对他说:“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男子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他用手勾着萧承栩的下巴,声音华而虚无:“你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吗?” 萧承栩笑,他将那个男人推倒,男人也不反抗,直到他顶进他的身体,才听到那男人说:“我会让你永远记住一个名字——益年。” 益年这个名字一出现,所有旖旎都消失了。这个男子额头的角变得越来越大,黑色的鳞片也越来越多,直到将他全身覆盖——他变成了一个似龙似蟒的怪物,有着尖利的爪子。他似乎很愤怒,每一口吐息都能引来狂风和雷电。萧承栩被他握在爪中,奋力反抗,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了。这一片时空变得混沌,萧承栩听到他一阵阵雷鸣般的声音自上而下压了过来: “益年,你背叛了我!” 萧承栩看着他巨大的身躯和隐藏在云层中朦胧的面容,大声说:“是你骗了我!我只是不如你狡猾……” 萧承栩觉得身体骤然一紧,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他看到那个恐怖的怪物瞪着金棕色的双眼,从云层中透出来看着他,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有无尽的痛苦环绕全身。 胸前一阵冰凉刺痛,他看到自己的血涌出来,那怪物指尖顶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萧承栩眼睁睁看着他张口将自己的心吞了下去,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萧承栩全身湿淋淋冒着冷汗,他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无论如何无法睁开双眼。噩梦还在继续,他看到失去心脏的自己,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他的声音还是像刚开始那样华而虚无,他问:“益年,你爱我吗?” 萧承栩双眼无神地冲他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配合地说:“我当然爱你,我只爱你。” 男子眼中光华流转,满足地在他嘴角亲了一口,说:“你的心全都在我身上,对吧?” 萧承栩环住他的脖子,吻他,说:“当然,我的心永远都在你这里……” 哪怕明白是在梦中,萧承栩却依然迷乱起来。他觉得那个被挖了心脏的人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的梦都只会停留在这二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从未有过意外。若他与那个“益年”是同一人,那此刻他应该被困在那个男人身边,而不是艰难地从皇宫长大。也许这个男人是他内心负面情绪的产物,天元王朝虽也有对于鬼怪或神的忌惮与信仰,但谁都没有真正见过,况且,他是不信鬼神的,他不懂他为什么会做如此怪异的梦。 他又听到有人一声声地喊“益年”,但是这次的声音与那个男人的声音明显不同,这道声音沉而实,有如实质似的,像金属落地。 萧承栩乍然睁开眼睛,他大口喘着气,不知道自己何时蜷缩在这木屋内的床上,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甚至脸和额头都渗着细密的汗珠。他的手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心脏,这颗心跳的很快,是被这梦魇缠住吓的,健康而有力,好好地在他胸腔里待着。 一只手抚上他的面颊,萧承栩敏感地攥住那个手腕,抬眼,看到了棠绍昀在黑暗中迷蒙的脸。 棠绍昀轻声问:“做噩梦了?” 萧承栩点了点头,他还没从那惊惧中缓过神来,不过看到棠绍昀,他倒是觉得踏实了不少。他回到现实中来了,不用挣扎了。 棠绍昀像是转身要走,萧承栩攥着他的手腕问:“你到哪里去?” 棠绍昀回身看着他,蹲在他面前。屋外有一点微弱的星光投射进来,萧承栩看到棠绍昀深邃而明亮的眼睛。棠绍昀的手热而干燥,他抚摸着萧承栩汗湿的侧脸,再向下,抚摸着他的脖子。萧承栩敏感地躲了一下,却听到棠绍昀问: “我此刻,可以趁人之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