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相信我

    37

    深夜。

    暮轩然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被浑身的剧痛疼到醒来，双手依旧被死死禁锢在床上的手铐中，手腕像是脱臼了一般，被摩擦破皮的地方十分肿痛，不觉皱了一下眉。

    怀抱着他的楚旌已然沉沉睡去，男人的睡颜依旧十分平静，双臂却将他紧紧圈着，容不得他挣扎分毫，暮轩然感觉自己连翻身都做不到。

    那双充斥着嗜虐和阴狠的漆黑双眸此时正被眼睑盖住，没有折磨他的时候那种残暴和冷厉。就是这样的眼神，在这短短的几天囚禁之内，让暮轩然从心底里生出不寒而栗的恐惧。

    那个从来都温柔地宠着他的楚旌，也有这样残忍无情的模样，仿佛黑暗角落里催生的恶魔，冷酷得不带任何感情。这几天，楚旌毫无间断地折磨着他的身体和心，不惜用尽一切手段要他屈服，每次都是直到他失去意识才堪堪收手。

    暮轩然垂着眼睛，只浅浅扫了一眼便不再去看自己的身体上随处可见深红的鞭痕和咬痕，很多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也许是他失去意识之后对方在他的身体上做的吧。

    “楚旌……”

    暮轩然低声呼唤了一下眼前的人的名字，对方却好像睡得十分沉，没有任何反应。暮轩然将酸痛的手臂曲起，暂时缓解双手的痛楚，他想让楚旌给他解开手铐，让一直被禁锢的双手得到短暂的休息，然而他摇晃了许久，发现是白费力气，便只能静静地侧身去看男人的睡颜。

    “这样……是平时的楚旌吗？”暮轩然下意识地呢喃着。

    耳边是男人平稳的鼻息，漆黑的头发散落在脸颊上，却有几分柔和的色调。薄唇如一条线，没有上扬勾起的弧度，却比折磨他的时候露出的那种疯狂的笑要好许多了。暮轩然想到，自己曾经被这双唇那样温柔地亲吻，而此时，这里只会给他粗暴的啃咬和吮吸。

    “其实……离开你，我比你更痛苦。”暮轩然垂下眼眸苦笑着：“你知道吗，楚旌，我其实好怕。”

    “一想到未来都是未知数，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你也不能在我身边陪伴着我……我就吓得发抖，心里也怕得要命。”

    “现在的我……真的能做到吗？我能不再拖累你、有能力站在你身前保护你、然后成为你的唯一吗？”

    暮轩然向着空气自嘲地反问着，即使他知道现在的话根本无法传达给对方，他还是锲而不舍地问道。

    “楚旌，到了那时，你会理解我吗？会原谅我的任性、会一直……喜欢我吗？”

    “我真的好害怕这样下去我会失去一切……”滚烫的泪水涌了出来，暮轩然看向对方的眼神却愈发明亮，嘴角也扬起了一抹坚定的笑：

    “但是，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楚旌，是我最好的楚旌，你一定会给我钥匙的，不是吗？”

    “我说过，现在的我没有能力带你一起出去，但是我会尽可能地变强，尽早带你出去，就算我做不到，我也会一直一直在外面等你，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过多久。”

    “所以……最后再亲亲我……好不好？”

    甜蜜的回忆与悲哀却无比真实的现实交织在一起，暮轩然下意识地笑着低语，不自觉地就凑进了对方的唇。然而就在他的唇快要触碰到对方的时候，手铐上的铁链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死死地勒住了他的手腕。尽管暮轩然再努力地挣扎，也无法向前一丝一毫。

    “呃……为什么……”暮轩然强行扭动着胳膊，连手臂都变成了扭曲的姿势，楚旌的脸就近在咫尺，然而就是这样微小的距离，仿佛巨大的隔阂，让他根本不可能触碰到对方。

    “放开……不要妨碍我……”

    暮轩然下意识地晃动着手腕，被摩擦到红肿的痕迹也被挤压地生疼，快要渗出血来。对方的唇看起来是那么温暖，如果能够触碰到那个的话，是不是楚旌就会睁开温柔的双眼看向他，亲昵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然后露出温柔的笑容？

    “呜嗯……混蛋……为什么就是碰不到……”

    暮轩然不顾一切地向前挺着身体，黑夜中的冰冷带来地狱一般的窒息感，唯有触碰到对方，似乎才能缓解这种刺骨的寒意。即使知道楚旌残忍地虐待了他，他还是想要碰到那双唇、那双眼睛、那张脸庞，他无法从心里磨灭自己喜欢对方的感情，他还是喜欢楚旌。

    因为无可救药的喜欢，才会想保护他，尽管遭受到对方多么过分的对待也无所谓，就算对方不理解他、怨恨他也无所谓。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楚旌，就像对方曾经无数次地挡在他身前，保护过他那样。

    “放开我啊……放开……”

    “我只是、只是想亲亲你啊……”

    暮轩然轻声地说着，泪水朦胧了眼眶，即使他知道对方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依旧对着空气诉说着自己渺小的心愿。

    冰凉的铁铐卡得他生疼，细窄的铁圈勒紧肉里，仿佛要把他的手腕咬断一般拉扯着他。然而暮轩然依旧倔强地挪动着身体，强忍住不落下泪来，手腕已经磨破涌出了血，但他已经不在意了，他现在只想碰到楚旌，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需要了。

    最后，唇尖与对方侧过的唇角相贴合，然而就是这一瞬，让暮轩然的手腕疼得几乎快要断裂了，他下意识吃痛地叫了一声，便退了回去。

    面前的人似乎被他的痛呼惊醒，楚旌睁开了漆黑的双眼，不带感情地打量了一下挂着泪痕的暮轩然，当他看到对方手腕上的血迹的时候，阴狠地眯起了双眼。

    “想逃吗，轩然。”

    楚旌起身，控制住暮轩然的身体，将他狠狠压在身下，思考着如何惩罚这个不听话的猎物。暮轩然惊恐地摇了摇头，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睛，身体不禁瑟瑟发抖。

    “不……”

    “在你没有把离婚协议撕掉之前，别想逃出这里。”楚旌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你，别想逃离我的身边。”

    楚旌俯下身，亲吻了一下暮轩然的颈侧，然而那双唇却寒冷无比，像是要把他冻僵。暮轩然无力地偏过头，眼神晦暗。

    “接下来，该怎么惩罚你好呢？”楚旌凑在对方耳边，轻声吐露出残忍的话语：“就从现在开始干你好了，干到你学乖为止。”

    暮轩然只是斜过视线，瞥了一眼身上的人，再次无言地移开了眼神。楚旌似乎被这样的反应激怒，手指探到对方红肿着的后穴，毫不留情就挤了进去。

    “哈啊！”

    “这么好听的声音，多发出来一些啊，轩然。”楚旌带着残忍的笑容，手指凌虐着受伤的穴口，玩弄着撑开褶皱：“还是说，你想被更粗暴地对待吗？”

    “变态……放开我……啊啊啊啊！”

    楚旌眼神一暗，顶在后穴的分身不由分说就直接一插到底，暮轩然发出了绝望的哭喊，却没有丝毫激起对方的怜悯，只是在被无情地侵犯着，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残酷的惩罚持续了很久很久，暮轩然感觉自己的下体已经疼到麻木，丝毫没有快感可言了，然而楚旌似乎还在进攻着他体内的柔软甬道，像是要把那里做到坏掉一般，锲而不舍地打着桩。

    “楚……旌……”

    暮轩然虚弱地睁开了通红的双眼，浑身的疼痛让他的意识快要抽离，他想起每当他害怕楚旌的欲望的时候，楚旌总会将他搂在怀里安抚，然而现在的他想要伸出双手抱住对方都做不到，只能半睁着眼睛看向对方冷酷无情的面庞。

    “怎么，想求饶了吗。”楚旌嘲讽地笑了出来。

    “……”暮轩然强撑着，惨白的脸上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停下吧，我受够了……”

    “……轩然？”楚旌看到身下人从未有过的异样表情，震惊地愣住了。

    “好痛啊……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暮轩然的嘴角带着决绝的笑，看着楚旌惊讶的表情，对着自己的舌头一口咬了下去。

    “轩然？轩然！”楚旌回过神来，眼中的阴鸷渐渐消散，他惊慌地看着对方嘴角涌出的鲜血，连忙掰开了口腔查看，看到只是破了一点皮，才松了一口气。由于体力不支，暮轩然失去了意识昏死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就像是在魔鬼手下消逝的精灵。

    “轩然，醒醒……我没有想到……”楚旌晃了晃已经不会再回答他的人，悲哀地抱紧了那具身体，口中无力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语：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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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暮轩然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手腕上的镣铐也消失了。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尽数包扎和处理，他想要张开口说话，却感觉到舌头上传来一股浓烈的药味和微麻的感觉，刺激得他无法言语。

    “呜……”

    暮轩然强撑着坐起身下床，四肢百骸传来的酸痛感让他不禁皱起了眉，接触到床垫的尾椎更是传来一股钻心的撕裂痛楚。所幸，他的脚恢复的很好，扭伤的脚踝也已经不怎么疼了，脚心也消了肿。

    脚趾刚刚接触到地面，房门就被打开了。楚旌端着一杯水和食物走进来，似乎是没想到他已经醒来了，惊讶地愣住了。暮轩然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坐在那里不动了。

    寂静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转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之间还能说些什么。

    “轩然……你好点了吗？”

    楚旌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探对方的额头，却被暮轩然反射性地躲开了。暮轩然低垂的脸上没有表情，身体却在下意识地发着抖，像是从心里抵触着他的触碰。

    完全，被拒绝了啊。

    楚旌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自己。他俯身将无动于衷的暮轩然拥入怀中，在对方的前额轻轻落下一吻，与两天前相比，那骇人的高温已经消失，暮轩然似乎完全退烧了，甚至头顶在冒着一层薄汗，这是个好的现象。

    暮轩然抬起头，眼里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满意了吗，楚旌。”

    心像是被那种眼神瞬间扎穿，上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神是在角色扮演的监狱里，他情绪失控之后将暮轩然打到摔倒。

    时隔多日，楚旌再次感到了那种无力感，即使对方的眼里那么平静，楚旌依旧觉得刺得他双眼生疼。他没有办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却又没有勇气与那样的眼睛对视，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脑中一片空白。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无法挽回暮轩然了。

    “嗯……”楚旌苦笑着放开了对方的身体，从旁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暮轩然：

    “你想离开随时离开，我不会再拦着你了……既然你已经无法再喜欢我，我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证件我也整理好了。上面的条款里轩然不要的东西，我会全部保留起来，等着……”

    等着你回到我身边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会呢，毕竟自己都已经被恐惧和厌恶成这样，他的轩然怎么还会想回到这个给他留下恐怖的回忆的地方呢。

    楚旌自嘲地笑着低下头去，改口道：

    “万一……轩然还想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来拿……”

    暮轩然翻开了那个文件，看到了对方不似往日那样镌刻般苍劲的字体，而是轻微地抖动着写着两个字——

    “楚旌”。

    暮轩然合上了文件，抬起眼睛看了楚旌一眼，便握着文件夹慢慢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房间的门，再也没有打算回头。

    暮轩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身体也有些摇摇晃晃。他没有回头去看楚旌是怎样的表情，他也不敢再回头看，他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改变他的想法。

    与其沉溺在这样柔软却黑暗的温柔乡，他更愿意用他自己的双手去面对自己应该面对的事，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不是依附于谁，成为谁的奴隶，变成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

    楚旌的庇护不会让他受到一点的风雨，却也不会让他长出坚硬的羽毛，假若有一天他失去了栖息的树枝，就只能选择坠落。

    比起在深渊中彼此相依，暮轩然更愿意与他共同在蓝天上展翅，这是他在这段感情里唯一的任性，也是他最后的任性。

    暮轩然坚定地向着门走去，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门把手的一刹那，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仿佛是肉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嘭。

    紧接着，他的腿被一双手从后抱住了。

    “你……在……干什么……”

    双眼不受控制地大睁着，暮轩然不可置信地看向抱住自己的手臂，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

    楚旌正双腿跪地，卑微地抬起头看着他，泪水从他的脸颊上肆意地滑落。

    “轩然……我爱你……不要丢下我……”

    “我知道我做了无法被原谅的事……要我赎罪怎样都好……”

    “只有这一点……我求求你，轩然……”

    “不要抛弃我好吗？”

    看到对方没有将他踢开，楚旌就像是在黑暗中寻找到了一点点光，他抱着暮轩然的腿，嘴角扯出讨好的笑：

    “轩然，我爱你、真的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所以，呐？”

    “不要这样，楚旌，”暮轩然紧紧咬住下唇，拼命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你了。”

    “我不在乎公司对我的影响，我不会再跟任何前任有交集了，纪念日也会好好记住的，”楚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留住对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那样的资格，但是他依旧恳求般抬起头，不惜一切地挽留着暮轩然：

    “我爱你，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所以求你……留下来好吗？”

    楚旌眼里的泪折射着微弱的光，漆黑的眼瞳透露着不属于他的胆怯和柔软。

    “你不要这样……”暮轩然咬着牙，低垂着的脸庞已经微微颤动。

    “我爱你，轩然……我真的爱你……”

    “都说了不要这样……”

    “轩然，我真的很爱你……你要相信……”

    “……够了。”

    “轩然……”

    “我说，够了！”

    话被怒吼般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楚旌被暮轩然纤细的身躯里爆发出的力量吓得一颤，立刻噤了声，跪在地上抬头看他。

    暮轩然头低垂着，双拳紧握到发抖泛白，像是气愤到了极点。

    楚旌无助地跪着，冰凉的眼泪划过下颚。果然……无论如何都已经不能够被原谅了吗？

    暮轩然深呼了一口气，仿佛带着颤抖的气息，轻启双唇。

    “够了，楚旌，我知道。所以不要再说了。”

    ……？

    没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楚旌愣在了那里，目光紧紧注视着对方。

    “我相信你。”暮轩然回过头看着他，眼底通红一片，却将泪水憋了回去：

    “楚旌，我相信你，所以不要再说了。”

    “我也想告诉你的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全部都是真的。”

    “我相信你，楚旌，所以……”暮轩然直直地盯着他，眼里充斥着炯炯有神的坚定，仿佛熊熊燃烧着的光芒。

    他紧紧咬着牙，对着跪在地上的楚旌大声吼道：

    “相信我啊！”

    楚旌呆呆地注视着暮轩然，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能移动分毫。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过多久……”暮轩然用手背蹭了一下眼睛，嘴角扬起桀骜而灿烂的笑：

    “都要、相信我啊。”

    相信我是为了你、相信我会一直和你一起，并且……相信我对你的爱。

    “当我做完必须要做的事，我就在那里等你，不管多久都会等你的，所以……一定要来哦。”

    一阵轻柔而坚韧的风掠过楚旌的耳边，暮轩然回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口走去。

    楚旌向前踉跄了两步，双腿却有些麻木无法行动，他扶着墙站起身，对着暮轩然的背影开口说道：

    “轩然，周年纪念日的礼物，很好看。”

    他从内袋中取出了一个小盒，捧在手心里的是一块限量的机械手表，那是经过暮轩然精心挑选送给他的礼物，即使他完全忘记了纪念日，暮轩然还是将礼物送给了他。

    暮轩然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望向楚旌。

    楚旌满溢泪水的双眼看着他，眼神充满着温柔和他也说不清的情感，他开口说道，像是对着礼物，也像是在对着暮轩然——

    “我会一直喜欢的，谢谢。”

    接下来我也可以……一直喜欢你吗？

    我可以吗？

    我还有这样的资格吗？

    楚旌看着暮轩然在冲他微笑。

    “嗯，”暮轩然眯起了双眼，眼角的泪光像是闪耀着的星星：

    “不胜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