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

    迷雾中,两人(鬼?)默默对视,气氛诡异。

    姬无月:“……”

    姜瑶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未免过于欢快,随即用十分沉痛的语气道:“原来你也死了。”

    姬无月看着他,表情隐隐有些崩溃,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尴尬的时候,从他怀里站起来,看向四周。浓雾与万魂阵中的雾气极为相似,大有无穷无尽之势,但并没有让她察觉到危险。她试图运转经脉中的灵气,诧异地发觉自己现在竟成了灵体。

    灵体,即元神出窍。修道五重境界中,凝神期修士便已经可使元神出窍,七音弟子精通魂术,对此颇为精通。姬无月对自己变作灵体一事接受得极为迅速,很快便调整好心态。

    “这是哪儿?”姬无月问道。

    姜瑶道:“幽都,我之前就来过这儿一次……不对,你应该知道啊?”

    “是吗?”

    七音对魂魄之道知之甚多,姬无月对幽都这座死者之城并不陌生,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身处其中,而且幽都不应该是一座都城吗?为什么全是雾?和万魂阵有关?

    她沉思中一抬头,对上姜瑶怀疑的目光,略有些心虚道:“咳,那是我骗你的,不然怎么让你相信我?……你不会真信了吧?”

    姜瑶:“……”

    姬无月立刻道:“我知错了!你生气了?”实在很没有诚意。

    姜瑶郁闷了半天,面对她这副样子又实在生不来什么气,只含糊着敷衍了过去。

    姬无月立刻笑眯眯地要捏他的脸,才要碰到时指尖猛地一疼,缩回了手。只见一个巴掌大的火红小人站在姜瑶头上,满是敌意地面向着她,姜瑶也意识到什么,忙抬手把小人拢住,小人立刻收敛火光,在他手里显得异常乖顺。

    姬无月颇有兴趣地瞧了两眼:“这是那个灵?按理说不该在这时候化形,是因为幽都的缘故么……说起来你怎么会……呃,接到我?”

    被她这么一问,姜瑶才意识到先前那“求救”声已经消失,周遭异常安静。他本来想问之前那道声音是不是她在求救,但没问出口,只是指着上面说:“就从上面掉下来的啊。”

    姬无月:“你怎么知道我会掉下来?”

    姜瑶:“我也不知道,就走着走着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个人,就接住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姬无月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明显不相信。姜瑶转移话题道:“所以你怎么就掉下来了?还有我……那个,我是不是死了?”

    姬无月指了指自己:“出了点意外。你看我像是死了吗?”

    姜瑶诚实地道:“挺像的。”

    姬无月:“……”

    姜瑶看她一脸憋闷之色,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道:“不好意思没忍住。”又说:“所以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真好。”

    姬无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走上前,张开手抱住了他。

    姜瑶被她吓了一跳,道:“你这样好奇怪,别告诉我我真的死了啊?”

    姬无月很用力地抱着他,分明已经成了“鬼”,他却能听见极细微的呼吸声,轻轻颤抖着,像极了哭声。

    他手里拢着企图“越狱”的小人无法回抱,十分悲观地胡思乱想。

    唉,不会真的死了吧?算算时间其实也差不多,突然是突然了点,好歹死后还能见到无月也算是能留个遗言什么的了。仔细想想他认识的人其实还挺多的,就是真的见面会麻烦一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留什么样的遗言,又该给谁留。

    也不知道陆子寒答应他不再克扣陆子凌的豆酥糖以后有没有做到,魏年到底有没有追到胡蝶,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会不会偶尔也会想到他这个姑且算做是朋友的人?他曾答应任老找人却迟迟没有下落,茫茫人海谈何容易,其实任老自己也该清楚,不过是想有个念想罢了。

    闻人书……大概也算是个不错的朋友。小狼妖有没有勤奋修炼?砚山还会有新的山灵吗?还有赵青,虽然他教了陈广不少仁义之道,或许能好好劝导他有朝一日当一个明君,但身怀如此强大的力量真的可能不滥用吗?

    遗言是生前未完的遗憾,这么一想,也许该留给陆子凌,给睡前故事续一个不那么仓促的结尾,童话一点也好。或许该给风寻骨,为许久以来的善意道谢,以及为没能留在原地等他说一声抱歉。除此以外,他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遗憾。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档口,姬无月终于松开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什么也没有说。

    姜瑶还在沉浸在如何组织遗言的情绪中,有点茫然地看着她,同时忍不住安慰道:“人终有一死。你要是实在想我了,不如趁现在多看两眼?”

    “姜瑶。”姬无月终于被他气笑了,“我发誓你现在还活着。”

    那不是挺好的吗?姜瑶本来想这么说,可又觉得这话像是在安慰他一样,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姬无月索性把万魂阵、皇宫起火、黑雾、火焰骷髅以及他们决定破除阵眼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怀疑他们也掉到这儿了。你之前怎么找到我的?真的是巧合?”

    姜瑶干脆也说了实话:“不是,我听见有声音从这边传过来才追到这儿的。”

    姬无月:“那你现在有没有听到什么?”

    姜瑶刚想摇头说没有,突然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又仔细听了一会儿,指出一个方向,肯定道:“在那边。”

    迷雾随着他们的前行而向旁退开,姬无月握住姜瑶的手,领先半步走在前面。

    姜瑶看着她的侧脸,心想着兴许是魂魄的缘故,虽能从外貌上分辨出是她没错,但仔细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比如尽管仍让人觉得漂亮,却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英气,也许是和短发有关,越看越觉得像个男子而非女子。

    虽然也有“真正的美是雌雄同体”这一说,但为什么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