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慧笔学 - 耽美小说 - 浓情宇宙在线阅读 - 第二十八章 我没打算去杀人放火,我很爱惜自己的双手。

第二十八章 我没打算去杀人放火,我很爱惜自己的双手。

    二十八.

    冷死。

    我哆哆嗦嗦捧水洗脸,严重怀疑这条锈迹斑斑的水管会被即将到来的严冬冻裂。只稍微幻想一下冷水从裂口处喷薄挥洒的画面,我心头就一阵焦躁。

    林朝诀开门进来,听见我在叹气,问我:“怎么了?没睡好?”

    “睡好了。”生物钟都睡到失灵了,爷爷去上班我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被尿憋醒,我能睡得冲破十点大关。

    我用衣袖随意抹抹脸,扭过身便往林朝诀肩膀上抱,见到他就走不动路,好像瘸得不止是我的左腿,我整个人全都坏掉了。

    林朝诀稳稳地兜住我,笑开道:“想我了?”

    “嘁。”我指挥他回屋,我说,“你就是个人形抱抱机,想你给我当生活助理。”

    今天的林朝诀一身运动风格,黑色兜帽卫衣加黑色和胡萝卜色拼接的卫裤,帅得我想让他别脱光就这样掏出来大干一场。

    他把我放进书桌前,掐住我的脸晃一晃:“吃早饭了没?是不是刚睡醒?”

    我嘟囔:“没吃。”

    “那你点餐吧,不用管我。”林朝诀俯下身来亲我一口,“生活助理要出门采购了,估计中午回不来。”

    我稍愣,忍了忍把“我可以等你”的话忍回了肚子里,问他:“去超市吗?”

    “嗯,到处逛逛。”林朝诀松开我,双手揣进肚兜儿,呃,也就是卫衣的大口袋里,说,“有没有需要我顺带的?”

    我伸手去床头上拿手机,从微信里转给他五百块钱:“那先帮我买两双厚实一点的手套,给我爷爷。剩下的再帮我买一件卫衣吧,也要黑色的。”

    林朝诀收下钱,笑着突然讲起云泞方言,跟我保证道:“没问题。”

    屋里空荡荡,好空好荡。

    果然,人是不能被宠爱,不然很难忍受形单影只的落差感。

    ——这个“人”,特指我本人。

    ... ...靠,我真的是,我比家养小狗还要黏人!

    摊开在书桌上的试卷冷酷无情,提醒着我莫要再矫情巴巴地发疯了。昨天放浪形骸,今天就该加倍补回来,快学习!

    我收了收心,点开订单页找到咸鱼茄子煲,下单。

    下午一点,林朝诀没有动静。

    下午两点,班主任对我进行每日一问,我把于复查前一天特意拍好的照片发过去,两张。第一张,是我坐在床上,固定石膏的左腿被折叠毛毯垫高,第二张,是我自拍,扭着身子趴在桌沿,写到一半的试卷一起入镜。

    当时怕天色露馅儿,我全部避开窗户摆拍的,除了自然光,还有拉着窗帘开台灯的场景,以确保素材充足,万无一失。

    班主任:辛苦了,加油!

    Pp:谢谢老师关心。

    我还蛮好奇的,我这种冲一本重点大学的苗子,等真冲上了,班主任能得到多少奖金啊?

    下午三点,林朝诀回来了,手里提着好几个购物袋。

    我正解到关键处,一时间停不下笔,头也没抬地打了声招呼:“帮我开下窗呗,我快缺氧了。”

    林朝诀把手背伸过来贴在我脸上,嘶,冰凉,看来外面已经入冬了。

    “歇会儿?”他问。

    “马上。”我说。

    窗户推开,一大捧新鲜的冷空气顷刻扑面,刺激得我鼻腔一阵发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林朝诀站到我身后,双手捧着我烧热的脸颊取暖,他又是那句话:“好用功。”

    我由他把我当成一个人形发热机,嘀咕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啊。”

    “什么办法?”

    “摆脱我现在这种生活的办法。”

    林朝诀好像笑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他松开手,转身坐到我的小床边,拿起我的水杯喝了一口。

    窗外风雨晦暝,我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终于把这道大题全部解完。

    “好冷,我爷爷应该在物业的小楼里躲雨。”我放下笔,歪过身冲林朝诀伸手,“手套和卫衣,买到了吗?”

    林朝诀拎过手提袋,也问我:“班主任每日一问了么?”

    “问了,发了。还是那套客气话,每天谢她一遍,我都腻了。”

    两双同款不同色的手套,很厚实,等老头子下工回来就拿给他。

    我再拆开卫衣,也厚实,黑色兜帽和大口袋,款式同林朝诀身上穿的如出一辙。

    “喜欢么?”他问,“不喜欢的话——”

    “挺喜欢的!”我想立刻就穿上试试,但又有点难为情,只把手揣进肚兜儿里瞎玩儿,岔开话题道,“有件事要跟你说。”

    林朝诀“嗯”一声,站起来就来脱我衣服。

    我配合着抬起胳膊,慢慢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啊,想要帮我找一个靠谱的。但是,能不能再想想?我不太想让伊晓来假扮我。”

    “怎么了?”

    “首先,他是你朋友的男朋友,这样的话,本来只是我一个人的私仇私怨,结果加上你都牵扯进来三个人了。”卫衣套上,我从领口钻出来,把下摆扯扯,低头道,“我不想欠这么多人情,也不想让你因为我欠人情。”

    林朝诀没搭理我,攥着我的胳膊把我扶起来,给我戴上帽子。

    我拉住两边帽带,把它们拉成一样长,继续道:“然后,你说伊晓有点反应迟钝。我的确有些怕他会坏事,也怕凌霈泽会让他来冒这个险吗?万一他们听完我的计划,先不说他们什么反应吧,我反正会有强烈的负罪感,其实我根本开不了口让他来当我的帮凶。”

    林朝诀轻轻笑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

    我仰着脸仔细看他,他的眼神就是古井无波的,好像刚才那声轻笑都是我的幻觉。

    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因为我拒绝掉他的好意。

    可我已经调用了自己最和蔼可亲的语气,就是怕他听了要不高兴。

    ... ...难办,我怎么哄啊?

    林朝诀绕过我,走去把嗖嗖吹冷风的窗户重新关严了。

    我转过身,一屁股坐到床边,等着他接下来要如何。

    屋里安静,气氛有点说不上来。

    林朝诀把我的椅子调个个儿,面对我坐下,一副要跟我好好谈心或掰扯的模样。

    他说话了,他说:“伊晓不会假扮成你。”

    我一愣,没能听懂。

    “我先说结论: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我还是没能听懂,什么哑谜?

    林朝诀倾身过来,手肘拄在膝盖上,陈述道:“你这周欺骗班主任还没有拆掉石膏,是为了下周可以扔掉拐杖,却依然要装成瘸子返回学校,让大家都看到你行动不便,对么?”

    这是我在伯温就跟他坦白过的,我点点头:“是啊,你不是知道吗?”

    “现在,我们来假设你的计划已经实施完毕。你成功尾随周倍加,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给他套上麻袋,用剪刀把他的两只手掌全部刺穿。”

    我没有做声,林朝诀的口吻依旧温柔,但却给我一种我不喜欢的预感。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周倍加一定会报警,警察第一时间锁定的嫌疑人就会是你。在他们的出警记录中,你们之间有过纠纷,你具备报复动机,他们不可能不重点调查你。”

    “所以我要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我冷声道,声音有一点控制不住的发抖,“你现在好像并不是在帮我完善计划。”

    林朝诀没有否认,他说:“如果你找的人没有好好地拿钱办事,没有在你行刺的时候出现在该出现的监控下,怎么办?如果他不能像模像样地使用拐杖,根本没法把你演得有十分相像,逃不过警察的眼睛,怎么办?而且他不是你整个计划里最不确定的因素。”

    我强压着愤怒和烦躁,心往谷底沉:“是么,那什么才是最不确定的。”

    “周倍加才是。”林朝诀的语速很稳,像慢刀子捅进我的心脏一样,“他不会乖乖任你宰割,万一他反抗成功,不仅看到你拿着剪刀,还把凶器夺走,反过来伤害你,你要怎么办?”

    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剧烈起伏,神经处于一种很诡异的状态,既冷静无比,又狂躁无比。

    我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我脱口而出:“那就先用砖头把他砸晕,让他没法反抗。”

    林朝诀沉吟一瞬,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在我引爆我的导火线上又猛浇一把热油。

    他说:“你埋下的伏笔,那几张发给班主任的照片,其实是你谎言不攻自破的证据——警察只需要查一查你的就医记录,就能知道你什么时候拆的石膏,以及你想要利用班主任做伪证的心思。”

    ... ...哈。

    我本来,被那句“复仇行动,加我一个”打得晕头转向,不可置信他会这样全盘站在我这边,把自己感动得像个什么一样,简直幸福得要找不着北。

    做爱的时候抱紧他,做梦的时候都想要梦到他。

    把计划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哪怕当时被劝说,都没什么的,远远不会像现在突然被背叛这样,这么荒诞可笑。

    “就医记录... ...”我喃喃道,眼眶又酸又热,“你早就想到了... ...你故意的... ...”

    昨晚看着我跟班主任扯谎,我还得意兮兮地对他使眼色,说“ok”。

    今天一回来就问我班主任有没有日常一问,是怕我证据给得不够多,是吗?

    “你从一开始,就打好算盘了,是不是?”我不想看林朝诀,理智的火山不停动荡,随时都会喷发,“从我跟你讲这个还没成形的计划时,你就在想着怎么阻止我了,是不是啊?”

    我听见他说了一个字,一个肯定的回答,真是叫我心灰意冷。

    我低着头,没出息的眼泪往卫衣上掉,觉得自己狼狈又可恨,一点都不想再看到林朝诀。

    “伊晓是我用来稳住你的。”这个人还不闭嘴,还在说,“我怕你行动太快,在网上找人接单,留下通话记录或者聊天记录。这些具有隐患的信息都不应该出现在你的手机里。”

    我抬起眼,耳朵有点耳鸣,手脚也冰凉,血液全都涌到脑子里,涨得我头痛欲裂。

    “还有吗?”我问,自嘲道,“全都告诉我,我是怎么在你的陷阱里活蹦乱跳的?”

    林朝诀轻叹一口:“我没有背叛你,你听我说完。”

    说着就来摸我的脸,被我一把挡开。

    我怒火攻心气得想笑,却很没本事地哭得嗓门打颤:“你是没说完,你还要说你这都是为我好,别人可以对我伤天害理,但我不能打击报复,我得要做好好市民,忍气吞声!”

    心里的火山爆发,我越沮丧,它喷涌得越剧烈,烫得我全身都疼。

    “你也别当什么好人了吧?你是好人吗?”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林朝诀这张脸,“你发现了破绽也没有告诉我,真的不是为了我可以晚去学校一个星期,好在家里给你上吗?”

    猝不及防的,林朝诀突然把我扑倒在床上,居高临下用手心捂住我的嘴,捂得特别用力,让我再嚷不出一个字来。

    操你妈!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吗?!

    小床吱呀吱呀响,我挥舞双手也推不动他分毫,又被他制住手腕压到头顶上去。

    “宝贝儿。”林朝诀低语。

    宝你妈!

    我呜呜嗯嗯地喊,眼泪决堤。

    “我没有背叛你。”林朝诀又重复一遍,说道,“会导致你计划失败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我刚才说的那些如果和可能,只占其中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我看着他,不闹腾了,卸下全身力气被他禁锢在身下。

    他稍微放松一点力道,我立刻偏过头让自己的嘴巴重获自由,对他破口大骂:“我就不能有他的狗屎运吗?他推我可以逍遥法外,我想让他加倍奉还就要畏首畏尾!我告诉你,林朝诀,我真的有杀人的心的!我不止想用剪刀捅穿他的手,我还想让他千疮百孔,在我面前一直流血流到死!”

    林朝诀专注地看进我眼睛里,随后捞起我转了个身,把我抱进他的怀里跨坐着。

    一样的黑色卫衣贴在一起。

    林朝诀抱得很紧,我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他把我当三年级的小孩儿哄,一下下捋着我的后背。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问我,“年级第一,分析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我不受他的打趣,但也顺着他的话慢慢思考。

    他说他没有背叛我。

    别人的劝说是苦口婆心,他的劝说是直接不动声色布下陷阱来阻止我。

    他说术业有专攻。

    我乱麻一团的脑浆里倏然一悚:他是兽医,医院里有各种药剂,麻醉剂就能让周倍加失去意识;他经常操刀,见惯血肉模糊,不惧血腥;他也体力非常,不必担心会被周倍加反杀;心思也缜密,心态也良好,能在行凶后把罪证痕迹消除到最大程度。

    我:“... ...”

    我登时直起身,怒发冲冠地质问他:“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林朝诀被我骂懵,捋在后背的手也停了。

    “你拿刀是救小猫小狗的,你脑子有病要去杀人放火?”

    林朝诀稍愣,又猛地一笑:“我没打算去杀人放火,我很爱惜自己的双手。”

    我急喘着,真是受够了,被摆布得像个傻逼一样。

    心情大起大落,我无处发泄,扬起拳头就要招呼到林朝诀脸上,被他半路拦下。

    他把我两只手都反剪到背后,一边给我抹脸,一边道:“他当然要加倍奉还。不仅要让他拿不起笔,更重要的,是要让另外两人主动投案,承认自己之前当着警察的面说了谎。”

    我听得怔神。

    林朝诀一笑,在我脸上亲了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个亲吻:“不仅如此,还要让这两个人站出来指控周倍加,就是他把我的宝贝儿,害成了拄着拐杖的小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