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人生大事（上）

    没一会儿工夫，靳无虞已经把那张A4纸写满了。尹路抢过来看，上面1）、2）、3）的列了十几条，像是某种计划或任务，可文字都是英文缩写和奇怪符号，估计是只有靳无虞自己才能看懂的笔记吧。

    靳狗在认真考虑怎么办这三件事！

    “我们现在这样不挺好的？为什么要折腾这些麻烦的事啊！”尹路联系不上他妈妈，只能跟靳无虞嚷嚷：“我不想搞得这么高调！别给自己找事，行吗！”

    “不行。你妈妈说得很清楚，这些是必要条件。而且我已经答应‘能做到’。”

    靳无虞认准的事情，神仙也休想改变，尹路知道跟他争是徒劳。

    夜里靳无虞从背后环住他腰，睡得香甜。尹路怎么也睡不着。原本只是要去靳无虞家吃个饭，怎么就闹得要结婚了？！尹路划亮手机，给他妈发微信：“妈，对不起，没有给你心理准备。其实靳无虞他有点……”

    “我知道。靳妈妈跟我联系过了。”尹妈竟然秒回：“情况我都了解。

    尹路傻眼了。他愣了一会儿，轻轻抬起靳无虞胳膊溜下床。还是想跟妈妈说说。

    尹妈妈接了电话，劈头就说：“妈妈就问你一件事：你现在就想定下来？那么爱他吗？你想清楚了？”尹路心下一沉，听这口气，妈妈不同意？故意为难靳狗？

    “嗯，很爱他。”尹路撇嘴要哭：“不跟他在一起的话，我这辈子就完了……妈你不知道……”

    “那就好。你要是没那么喜欢他、只是勉强在一起的话，我一说要办婚礼，你肯定撒腿就跑。之前挂你电话是因为外卖到了。”妈妈语气变得轻快：“生气了？”

    谈不上生气，就是……焦虑。

    毕竟母子连心，尹妈妈像能读懂尹路内心的百转千回，根本不用他问出口。她解释道，提出这么严苛的要求，不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也不是老母亲的虚荣心作祟，而是想让他们再为彼此多付出一些。热恋中的人像活在彼此吹出的粉红泡泡里，可这泡泡早晚有一天要破。这三件事一件比一件复杂难办，哪一件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搞定的。解决这些麻烦的过程中，他们俩必须好好沟通、好好配合，还要一同面对来自社会和陌生人的审视甚至偏见。这对他们来说，既是考验，也是练习。既然决定要一起生活，就必须尽早学会处理沉重的现实问题。加之有靳无虞的特殊情况，在这过程中尹路要承担的责任反而更重一些，尹妈妈想让儿子先把苦吃掉，后面才会越走越容易。

    尹路眼角噙着泪：“妈，我突然觉得靳无虞跟你有点像诶！他也每天都在用各种神逻辑套路我！”

    妈妈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了：“是嘛？我还以为是你看人家长得帅，套路了人家！”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连我妈都以为是我钓他？！

    “我没有！周女士再见！”尹路按掉电话。

    他蹑手蹑脚爬上床，刚要缩回靳无虞怀里，靳无虞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尹路，你去哪儿了？”他睡得迷迷糊糊，声音懵懵懂懂像个小孩。

    “给我妈打电话。”尹路抱上去，蹭着他耳朵撒娇：“靳无虞，你还没跟我求婚……”

    “求你跟我结婚！”靳无虞立刻说。尹路终于痛快一回：“好吧。”

    婚礼的日子订在靳无虞的生日，双十一。两人的生日都是重要纪念日，这样才公平。

    尹路还是不愿意搞什么大场面，只想邀请双方父母和关系最近的几个朋友，在小别野的院子里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再吃顿饭。

    谷峰收到消息后直接打电话过来：“我要当伴郎！我要上主桌蹦迪！”

    “统共就一桌。徐院长肯定要请的，你蹦吧。”尹路说：“把你家陈星寂带着。也不能都是我的朋友，靳无虞那边人太少了多难看。”谷峰连声答应，急吼吼挂了电话。

    “陈星寂是我的朋友吗？”靳无虞放下笔，狗眼巴巴的抬头问。

    “不然呢？”尹路在他下巴上摸了一下：“不是你朋友，你给他那么多钱？前后加起来有十几万吧？”

    “他爸不给他买设备，还打他。”靳无虞语气毫无波澜：“我有奖学金，要那么多钱没用。”

    狗子其实很善良，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

    “他是你朋友。我都没有这么好的朋友。”尹路突然很感概：“其实谷峰也是你朋友。Dr.　Foster也是。还有你普林斯顿的助理、workshop里那些同事和学生、提名你进AMS的几个同行……”

    “靳无虞那边”人一点儿也不少，尹路长叹一声，这破婚礼规模小不了啊。尹路联系了专业的拍摄团队，婚礼当天会跟美国那边连线直播，场地也改成了南湖山庄的湖心岛花园。

    几天后，谷峰说要送他们结婚礼物，必须要他们俩一起去接收。尹路带着靳无虞到了约定的地方，是一家做高定西装的工作室。两人推门进去，谷峰正吐槽陈星寂。

    “你这发型不行。头发给我留长！至少这么长！”他在陈星寂头上比划一下：“怎么穿都像收保护费的马仔，不知道你是伴郎的还以为你是靳无虞的保镖呢！”

    靳无虞抽动嘴角冷笑一声，陈星寂大翻白眼。尹路“哈哈”乐了：“也不是不行。想打靳无虞的人确实有点多。”

    一位脖子上挂着皮尺的大姐要带靳无虞进去挑样衣，谷峰对她说：“嬢嬢，能穿得下的都给他试一下吧。”大姐一脸赞赏地上下打量靳无虞：“哪有穿不下的？新郎这身材直接可以上秀的！”

    陈星寂不乐意了：“嬢嬢，上秀要求高，还是硬照要求高？为啥我不能上秀？”

    “哎呦喂，你气质更商业一些，更适合硬照，不一样的……”说完她推着靳无虞进里面去了。

    “嬢嬢？”谷峰嗤笑道：“我嬢嬢，你跟着瞎叫什么呢！”陈星寂嬉皮笑脸的：“我总不能叫姐吧，那不就占你便宜了？”

    尹路坐在沙发上笑得合不拢嘴，这两人一天天跟说相声似的，回头介绍他们跟柳师姐认识，切磋一下。

    靳无虞换好一套出来，谷峰说：“保险推销员。下一个。”又换了一套，尹路“扑哧”笑了：“这套看着甚至都……不太吉利。”

    陈星寂假装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身材，其实也在偷偷瞄靳无虞，时不时发出一声轻蔑的怪笑。

    靳无虞脸越来越冷，可尹路看起来很开心，他不便发作，耐着性子一套接一套脱了穿，穿了脱。终于，他换了一身纯白的出来。

    谷峰倒吸一口凉气，陈星寂也回头眨巴着眼不吭声。

    靳无虞眉眼清秀，气质冷冽，被这一身皎白衬托得愈发神采英拔，美得简直不像尘世中人。

    尹路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鸡叫。太顶了啊啊啊啊！就……帅到不想让别人看！

    “就这个就这个！”谷峰把沙发拍得砰砰响。

    他嬢嬢笑道：“你确定？这套七万。”

    谷峰一咬牙：“买！家里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为啥呀？凭啥呀？峰哥！你包养的是我啊！”眼看陈星寂要闹。

    尹路赶紧说：“不不不，当然是我们自己出。你们按照主桌一般价位随礼就好。”

    “那我们负责配饰吧，嬢嬢你给他搭一下。”谷峰是个爽快人，不纠结。

    靳无虞问：“尹路的呢？”

    一对新人当然是同色不同款，谷峰的嬢嬢让尹路也试一下这个颜色看看效果。

    尹路出来的时候，大家又被惊艳了一回。他原本长得端正疏朗，白色衬出了他漆黑的眉眼和鲜艳唇色，令这张脸平添几分生动的俏色，显得又纯又欲，跟平时不太一样。靳无虞站起来拉着他手，旁若无人地开始摇尾巴：“尹路，你真好看！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好看！”

    陈星寂捂住谷峰耳朵：“扎心了，他竟然会说人话！原来只是不把我们当人！”